次日清晨,夏七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了白轩朗的身影,她诧异地起身,穿衣洗漱完毕,走到院子里。
然后看到白轩朗在院子里挥舞着一个明显不是他能拎得起的兵器,与其说是挥舞,还不如说是在跟那个兵器较劲,一副跟自己过不去的样子。
“他怎么了?”夏七月问身边的荀儿。
“奴婢不知,七姑娘今日早上起来就是这样,奴婢怕姑娘伤了自个儿,却怎么劝也劝不住。”荀儿眼中满是疑惑。
她还以为是王爷和七姑娘两个人闹别扭了,可现在看来,王爷居然都不知道七姑娘到底怎么了。
“我看他是在家里闲的,今天你带他去玉梨园转转,兴许就好了。”夏七月并没有在意,转身回屋穿好朝服,“看好他,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别再出什么意外。”
“是,奴婢遵命。”荀儿微微欠身。
夏七月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白轩朗,满目柔情,片刻之后才离开王府,上了马车往宫门驶去。
今日的朝堂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因为已经在苍玄国和翰夕国边界打了一年仗的大将军祝巍凯旋而归,还带回来翰夕国的降书。
自从镇国公称病不上朝以来,他就将兵符就交还给了白远山,白远山明面上将兵符的一半给了陆墨羽,却把另一半给了祝巍,让他们各自带领三十万苍玄国大军,这就是把镇国公府的权力分而化之。
而且,陆墨羽自从掌握兵权以来,从未上过战场,镇国公不愿让他去,白远山也以他年纪尚小为由一直不肯让他去实战。
祝巍不仅带回了降书,还带回来翰夕国要派自己的儿女来送贡品的消息,书信字里行间,还有想要和亲的意思,这对祝巍来说,无疑是在苍玄国立了威。
人还没回来,前几天只是消息传回来时,苍玄国内已经有人说,祝巍就是第二个镇国公。
对此,陆墨羽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反应,但私底下却一直觉得,原本自己也可以去战场上一展抱负的。
此刻,祝巍得意洋洋地站在大殿中央,接受着来自各位大臣们的祝贺,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陆墨羽的身上,眸中满是不屑。
陆墨羽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镇定自若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唇角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肩背挺得笔直,就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
此刻朝堂上明白他心意的,怕只有夏七月了,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有什么是比一个将军由于其他不可抗的原因而不能上战场,更令人沮丧的?
陆墨羽对她报以微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没事。
众人的恭贺声中,白远山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大殿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纷纷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万岁,声音中都带着喜悦。
祝巍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右边众臣的前列,那些大臣们也似乎约好了一般,全都为他让道。
“众爱卿平身。”白远山笑着致意,待众臣都站起身,他的目光就落在为首的祝巍身上,“祝爱卿征战沙场一年有余,才为我苍玄国带来目前的和平,爱卿辛苦。”
“多谢皇上!”祝巍单膝跪了下去,“此次微臣能够得胜归来,全都仰仗皇上的福泽庇佑,以及将士们的浴血奋战,微臣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他神情恭谨,言语中将自己说得微不足道,与方才接受朝臣恭贺时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夏七月默默凝视着他,心中暗道,能拿到兵符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也是,在这个朝堂上站着的,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心思纯澈,不带一丝杂念的?
“爱卿在战场上的英姿,朕早已听说,你又何必妄自菲薄?”白远山笑着说,还示意刘宏将他扶起。
“老百姓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将所有的功劳归功于将军,其实,若非皇上圣明、将士浴血厮杀,微臣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将翰夕国击退。”祝巍说的极其诚恳,目光坚定不移。
白远山欣慰地点了点头,亲口赏了祝巍良田千亩,绸缎百匹,黄金千两,还特意给他批了一处院子,让他作为大将军府。
祝巍受宠若惊,慌忙跪下领旨谢恩,眼眶微微泛红,感动地不能自已。
“皇上的赏赐,微臣不敢推辞,微臣斗胆请皇上恩准,将这些赏赐全都分给将士们!”祝巍跪在地上,拱手一揖。
“好好好!自己受封赏依旧不忘将士们。”白远山抚掌大笑,“朕得良将如此,是朕之福气,更是苍玄国之福气,朕自有别的赏赐给他们,该是你的分文不少。”
“多谢皇上!”祝巍一头磕下去,甚至听到了他额头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声音。
“翰夕国王子与公主何日抵达凤阳城?”白远山突然问。
“微臣动身回来时,翰夕国王子柯少卿,与公主柯少宁已经准备启程,想必这两日也就到了。”祝巍回禀。
“既然翰夕国使者不日即将抵达凤阳城,为表我苍玄诚意,朕需要两人代替朕去凤阳城外二十里接两位使者,爱卿有谁愿往?”白远山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大臣。
所有人面面相觑,代替皇上去接他国使者,原本是无上荣耀之事,只是翰夕国据说是蛮夷之国,那里的人都好战斗勇,就连女子也都是一身武艺。
文官们觉得接待这样的使者自己去只会添乱,而武官们却自认为自己的功夫战术都比不过祝巍,并不想去自讨没趣。
等了许久都无一人开口,白远山的目光阴沉了下来,他目光扫过白庭俊,发现二儿子居然将脑袋差点埋到衣服里去,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最终定格在一前一后站着的夏七月和陆墨羽。
“老七,墨羽,朕听说翰夕国的王子柯少卿与你二人年纪相仿,想必会相处愉快,这件事就交由你二人去办,记住!切不可辱没我苍玄国之威。”白远山面色平平地吩咐。
夏七月愣了愣,这种事情居然能够落在她的头上,这简直是千载难逢啊。
“快跪下谢恩。”身后跪着的陆墨羽压低声音提醒。
“多,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必不辱命!”夏七月单膝跪下,拱手一揖。
白远山欣慰地点了点头,冷冽的目光重新扫过其他儿子与大臣们,微微摇头叹息,宣布退朝。
从大殿出来,夏七月还一直沉浸在,白远山为何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的疑惑里,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陆墨羽?”夏七月回头,却看到那张好看地不像话的脸。
“轩王,我们找个时间来研究一下翰夕国王子与公主的喜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完成皇上给我们安排的任务。”陆墨羽虽然笑着,眼神中却有一抹无法化开的阴郁,遮挡了原本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眸。
“也好,若是你有什么消息,告知本王便可。”夏七月点头微笑。
她很想问他,他为什么不生气,那份荣耀原本应该是属于他们镇国公府的,甚至是属于他的,如今却让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但她不能问,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轩王难道忘记我们喝酒之约了吗?”陆墨羽深湛如海般的眼眸就那样定定望着她。
“……”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夏七月险些就答应了,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拒绝,“抱歉,世子,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无法赴约。”
“那好,我们改日……”陆墨羽失落地点了点头。
他话还没说完,夏七月已经转头上了马车,仿佛迫不及待地要从他身边逃开,看着远去的马车,他黑水晶一般闪耀的眼珠上立刻蒙上了一层浓的化不开的雾。
“哟,这不是陆世子?”一个充满了愉悦的声音传来。
陆墨羽眼皮都没有抬都知道此刻哪个不开眼的回来招惹自己,他根本不作理会,转身就准备离开。
“怎么,见着本将军,就这么着急走?”祝巍显得很不识相地挡住了他的路。
“祝将军有何事?”陆墨羽抬头,仿佛才看见他一般,露出了一个纯澈无害的笑容。
“好久不见镇国公大人,我倒是想去拜会一番。”祝巍下巴微微抬起,显示着自己此刻无上的荣耀。
“祝将军军事繁忙,近日想必会有很多应酬要去,区区镇国公府,就不必劳烦将军亲自跑一趟了,将军有这份心意,墨羽感激不尽。”陆墨羽客客气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即便本将军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拜会一下昔年的恩师,你说可是这个道理?”祝巍再一次挡在了他身前。
“难得祝将军还记得家父是你的恩师,若你真的有尊师重道之心,就请不要打扰他老人家。”陆墨羽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厉如刀,仿佛要将他的脸生生割破。
“恩师如何能忘?只是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必须要感谢不是吗?”祝巍在他的目光下面色丝毫不变,唇角始终上扬。
“不必了,墨羽祝将军如日中天!”陆墨羽的眼神渐渐平和,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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