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羽面色灰白地回到家里,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将门口候着的管家着实吓了一跳。
之前镇国公血肉模糊的尸体送回来的时候,管家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还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府里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镇国公是禁卫军带走的,就算有罪要判处,那也是大理寺会审判决,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横着回来了?
他们都在等着世子回来给所有人一个解释,却没想到世子虽然平安回来了,却也与死了无异,整个人就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般。
陆墨羽木然回到自己的屋子,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眼神空洞地看着身前的虚无,双手缓缓地,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无声地剧烈颤抖着。
“世子……”管家跟着进来,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他这个样子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微微叹息一声,“您饿了吧,奴才吩咐厨房给您做点吃的。”
“管家……我不饿。”陆墨羽从手指缝里,漏出气若游丝的声音,若不仔细听,当真听不到,“帮我瞒着夫人,就说……说国公大人被皇上派出去打仗了,这一仗要有得打,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那,国公的,尸身呢?”管家试探着问,“总是要办葬礼的,夫人那里,恐怕瞒不了多久。”
“呵,我爹现在是苍玄国的罪人,还谈什么葬礼?”陆墨羽自嘲似的笑了,他轻轻放开手,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让这张刀刻一般精致的脸越发显得动人,“只要不惊动我娘,在凤阳城外选一处风水绝佳之地将父亲好好地葬了。”
“是。”管家微微颔首,他是陆岩身边的亲近之人,自然知道世子这句话的意思,便不再问,转身出去办了。
陆墨羽微微闭了闭眼,将眼角的泪珠硬是眨了回去,他无意中瞥见自己桌上有一张画像,那上面画着的人容颜端庄秀丽,端看画像就能看出是一个气度雍容的高贵女子。
他空洞无神的目光蓦然聚焦在这张画像上许久,死灰一般的面容总算有了些许血色,他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还有如此重要的事没有做,怎么能就这么一蹶不振呢?
“管家!管家!!”陆墨羽对着门口大喝,见他匆匆走进来,“这是谁家的小姐?”
“这是肃亲王家的郡主,今年刚刚及笄……”管家不明所以,愣了愣方才解释说。
肃亲王是先皇的亲弟弟,先皇生前就十分爱重这个弟弟,是以肃亲王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及,只是却并无实权,原因不言而喻,所以他才要将女儿嫁给陆墨羽,笼络陆家,巩固肃亲王府的地位。
可那是曾经,现在陆岩是谋朝篡位的贼子,肃亲王除非是个傻子,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再将女儿嫁过来的。
“好!”陆墨羽不待他说完便截断了,将画像合起来,“管家,去肃亲王府定下这门亲事,就说待本世子三年守孝之期一到,便与她成亲。”
“是……额啊?”管家被他这变故搞得瞠目结舌,方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说要去定亲事?
只是,如世子所说,今时不同往日,国公爷是背着犯上作乱的罪名而死,别说亲王了,一般大臣家的小姐只怕也不敢嫁到陆府吧?
“对,我真是糊涂了,现在肃亲王怎么可能还会将女儿嫁给我?”陆墨羽蓦然又笑了,只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还是我亲自去吧,就算是跪着求,也要求来这门婚事。”
陆墨羽说风就是雨,抬腿便走,与往日那个沉稳内敛的世子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急不可耐地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管家待世子走出门,亲眼看了看那肃亲王府郡主的容颜,果然生得极美,娴静柔和,难怪世子如此着急了,他亲眼看着世子长大,一直将其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若是能求来这门亲事,世子或许就不用背负国公爷留下的罪名了。
他立刻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准备厚礼与世子一同去肃亲王府,既然是去求亲,空着手怎么行?
管家带着人和礼物匆匆忙忙赶到肃亲王府时,就看到世子落寞地站在大门口,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冷眼旁观,显然是吃了闭门羹。
“世子……”管家缓缓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我们回去吧,这件事时急不来的,我们应徐徐图之。”
管家乐观地想着,郡主不过刚刚及笄,定不着急嫁人,过个一年半载,待郡主到了适婚的年纪,大家也都淡忘了国公爷之事,也许世子就有希望了呢。
毕竟他们世子英俊潇洒,最是姑娘喜欢的那一种,郡主也许只要见一面就中意了呢?
“管家,让所有人盯着肃亲王府,若是有人向郡主提亲……”陆墨羽推开他的手,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边走边吩咐,“杀!”
管家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虽然他们现在不比从前,但只要过一段时间,等所有人淡忘了谋逆之事,不愁没有姑娘嫁入陆府,世子为何非要不择手段地得到郡主呢?
陆墨羽的背影看起来落寞,整个人的线条都透着萧瑟,让他本就瘦削的身形看起来越发单薄,单薄地让人觉得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世子!”管家一把扶住他,将刚才的疑惑都抛到了脑后,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世子喜欢,就好。
与陆府的冰冷萧瑟不同,皇宫内这几日充满了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不是皇帝被皇后拧了耳朵的痛呼之声,就是宫里的侍卫、宫女、太监,反正有一个算一个,被皇帝逼迫早起操练。
总之,整个皇宫与先皇在世时的冷清不同,到处充满了热闹与欢笑。
“皇帝!”
皇后只要这么扯着嗓门喊一声,宫里所有人就看到他们威武英明的皇帝屁颠屁颠陪着笑脸片刻间到达皇后身边。
“皇后,今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宝宝听不听话啊?要是不听话,等他出生,朕替你教训他。”皇帝往往这么笑盈盈地,轻抚着皇后的肚子说。
“你敢教训本宫的孩子?”皇后凤目圆睁,瞪着皇帝,一把打掉她的手,“等他出生,看本宫会不会让他认你?”
“是,是,是!”皇帝不怒反笑,笑得眉眼弯弯,双眸灿若星辰,眸子上倒影的全都是皇后的身影,“皇后怀着朕的孩子,自然是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整个皇宫,现在皇后最大。”
因为皇帝的这句话,皇宫之内所有的奴才开始奉行一件事,那就是宁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皇后,无关人员见了皇后都要绕道走。
外臣进宫远远地见到皇后,纷纷站在墙边面壁,看都不敢看一眼,皇后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为了他,皇帝将后宫所有的女人都遣散了,据说皇帝根本不曾宠幸过那些女子,足见这位皇后手段高明。
夜幕降临之前,皇帝往往会陪着皇后在宫里散步,据说对将来顺利生产有帮助,两个人相互依偎,看得羡煞旁人。
“阿朗,我想就这么陪你走一辈子。”夏七月凑到白轩朗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自然,你是我白轩朗的人,谁要带你走,都得经过我的同意!”白轩朗无比骄傲地挽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挽着全世界。
夏七月轻笑,她喜欢白轩朗这样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也是有理由那么骄傲的,此次若不是他这些年未雨绸缪的一切,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赢了陆岩。
她刚刚来这里时,庆幸自己和他互换了身体,她以为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胆识就能坐上皇帝之位,然而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白轩朗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就真成了陆岩的傀儡了。
她一开始只是因为他一路护送而感动,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她的阿朗一直都在背后默默为她做好了一切,只是他从不说,才让她忽略了。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深爱着他,而临产的日子越近,她就越不舍,只能每天与他嘻嘻哈哈的,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那日所说的话。
她不想走,却不得不走,这若是南柯一梦,她只希望这个梦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每当看到她没心没肺地笑,白轩朗就知道,她是故意笑给他看的,所以他要笑得更加明媚张扬,不辜负她为了自己特意演得这么辛苦。
或许他们终究有一日要分离,但是只要在一起的每一日他们都过得开心,那就值得回味一生了。
他的七月不是属于这里的,他不能因为自私而就这么将她囚禁在自己用爱画的牢里,而是应该让她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去。
用手轻抚自己已经大的快要让他看不到脚的肚子,柔声说:“宝宝,爹娘若有一日分开了,那绝不是不爱你,若这世上有轮回,娘亲,哦不,是爹爹,也不对……”
白轩朗想着想着,突然让这个问题差点搞出产前综合症,原本是伤感地在心里道别,怎么生生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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