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二人商量妥当以后, 即日起, 虽表面不动声色, 前殿膳房依旧每日热火朝天, 备下花样繁多的汤菜盘盏, 准时进到赵文煊跟前, 但实际上, 他一概不动,所有进口膳食全部由明玉堂小厨房供应。
此事不论明玉堂或者前殿,不过寥寥数人之情, 赵文煊派出得力暗卫,专门负责领人监视膳房诸人,上到管事厨子, 下到洗菜的婆子、烧火的丫鬟, 一个皆不遗漏。
若那细作真潜伏在膳房,只要稍露端倪, 便立即被察觉。
赵文煊能抽出身, 便自行回明玉堂用膳, 若不然, 这送返的任务, 就落在顾云锦头上。
顾云锦每日提着填漆食盒, 穿行于暗道之中,如今一路上的诸多暗门,她皆了然于心, 果然有动力的话, 学习能力也能急速提升。
她挂心男人,头天选了个三层大食盒,只可惜顾云锦本就身娇体柔,初时还好,但走了一路后,食盒挂在臂弯里沉甸甸,到地方也累得够呛的。
赵文煊见了,第一回对她板了脸,撩起她袖子一看,一道红痕颇为显眼,他又气又急,蹙眉轻斥她几句,又心疼得很,忙命人去了药膏子,给她揉散。
男人严词,只需要能饱腹便可,不允许她再拎这许多东西。
其实一个食盒便是再大,也装不了多少盘盏的,就是路途颇远,顾云锦也没干过这活罢了。
男人的意思,是让她下回用个最小一层的食盒,但这个也太小了,就够放一碟子东西,顾云锦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还是给用了中等的两层食盒,里头三菜一汤,再加小碗汤。
赵文煊见她确实不吃力,这才罢了。
男人处理诸多事务,隔七日解一次毒,顾云锦则穿梭暗道中,往来前殿明玉堂两地,这般过了将近一月,赵文煊已经进行了五次解毒。
最后一次后,司先生仔细察看过赵文煊指甲,上面淡紫色已全无踪迹,再取了他的鲜血细尝,终于宣布,秦王殿下.体内之毒,已然尽数根除。
赵文煊及顾云锦大喜,郑重谢过司先生。
司先生一笑,也没取要任何报酬,他知道下毒之人还未被揪出,最后还表示,他对秦岭渭河颇感兴趣,打算在秦地细细游历,可以每隔一月,便前来王府一趟,以防有变。
如此当然好极,赵文煊感激至极,偏司先生不好俗物,他贵为亲王,竟无法聊表谢意。
其实,两人对彼此皆颇为欣赏,笑谈一番,最后互称好友,约定事情结束后,日后机缘合适亦必要相聚。
这般,这行踪飘忽的司先生,当日便潇洒离开王府。
*
时值隆冬,雪花纷纷扬扬,伴随着悍野的风自天际而下,洒落在大地上,放眼一片白野茫茫。
雄伟巍峨宛若小城的秦.王府,如今银装素裹,来往宫人太监形色匆匆,厚厚的冬衣似乎也不甚足够。
这就是西部的冬季。
明玉堂的地龙与火墙炭火不断,室内暖意融融,墙角的蜻艇腿三足圆香几上,放有两盆子盛放的牡丹花,这种暖房培育出来的盆栽花卉,并没有遵从季节的规律,在寒冬突兀绽放,幽幽吐露芬芳。
顾云锦头一回得见时,不禁惊叹,原来古代也是有反季节牡丹的。
据她所知,武安侯府同样是有暖房的,培育些蔬菜瓜果冬日食用,再有就是小许花卉盆景,以供年节室内摆放。
但如牡丹之类的娇贵名种,却是没有的,技术人才方面跟不上。
皇家与普通勋贵世家相比,两者底蕴相差远矣。
顾云锦抬目,看一眼桌上盘盏,上头足有七八个翠绿的蔬菜品种,对她这么一个颇喜爱蔬菜的人来说,大冬季也很惬意。
她感叹,这亲王侧妃的身份,还是很有好处的,要知道从前在嫡母手底下当小庶女时,每顿能有一两个就很不错了。
赵文煊知她爱这些,用膳之余不忘给她布菜,温声道:“锦儿多吃些。”
她回以一笑,便低头专心用膳。
膳罢。
二人盥手漱口后,在软塌上徐徐进了一盏香茶,赵文煊便搂着她的纤腰,低头笑道:“锦儿,今儿天冷,咱们早些洗漱歇息罢。”
顾云锦闻言,脸一热,娇嫩的粉颊腾一声染上绯色,抬头嗔了男人一眼。
今天早上,赵文煊第五次解毒结束,司先生宣布,他身上的毒性已然根除,如今全无一星半点。
末了,这飘逸潇洒如仙人般的司先生,又补充了一句,“诸般事宜,殿下无须再有忌讳。”
司先生清楚这西南奇毒的毒性,他言下之意为何,赵文煊二人心知肚明。
顾云锦当时羞窘,匆匆返回明玉堂,午间送膳时,男人别具深意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如擂鼓,偏他却不许她先回去,要陪同他用膳。
好不容易顶住男人的视线用罢午膳,顾云锦赶紧穿过暗道回来。
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赵文煊回来特别早,申时末便见人了,用罢晚膳后,迫不及待撵她去沐浴。
顾云锦瞪了他一眼,然而男人微笑不变,那双深邃的黑眸专注看她,内里似有暗流涌动。
激烈而滂湃,他每夜拥着心上人共眠,憋得也够久了。
男人的目光仿佛要迸射出火花,让顾云锦颇觉难以招架,脸颊愈发火热,她站起,道:“那,那我先去沐浴了。”
赵文煊微笑看她,颔首应道:“好,去吧。”
“那,那你不能到别处沐浴的。”顾云锦又补充一句,“你要等我。”
虽然两人很熟悉了,平时亲吻抚摸常有,但顾云锦发现,真到了要实弹演练的时候,还是让她很心慌。
好吧,拖得一时就一时罢,也好让她再心理建设一番。
赵文煊闻言,不禁失笑,他凝视着娇羞嗔怒的顾云锦,又含笑应了。
他的目光难掩宠溺疼惜。
俏面上的炙炽似乎倏地蔓延下心间,顾云锦只觉心头一热,慌张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出口,倏地消失无踪,只余下羞怯,她的心定了定。
丫鬟搀扶她进了隔间浴房,香汤花露,滑洗凝脂,热水沐浴过后,顾云锦鬓角有微湿,娇躯含露带雨,穿了寝衣,披上滚边翠纹织锦羽缎氅衣,被簇拥回了里屋。
赵文煊站起,深深看了她一眼,迈开大步,进了浴房。
片刻后,浴房水声响起。
顾云锦挥退屋里伺候的一众下仆,斜倚在美人榻上,静静听着浴房时轻时重的撩水声,屏息良久,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趿了绣鞋,款步到了小圆桌前,拎起暖笼里的茶壶,倒了一盅温茶,茶水偏烫,她小心啜着。
隔间软缎门帘被撩起,赵文煊大步行来,顾云锦听了脚步声,心下一紧张,手里白底青花茶盅落地。
地面铺有厚厚的吉祥纹驼绒毡毯,茶盅落地半声不响,顾云锦下意识垂头一看,再抬首时,已是天旋地转。
赵文煊双臂一展,将她横抱在怀,随即迈开大步,往床榻行去。
顾云锦惊呼一声,忙伸手搂住男人颈脖,她抬目,正见他正定定看着自己,一双狭长的眼眸线条深刻,目光本应锐利如刀锋,但此刻那深邃的黑色瞳仁却盛满柔情,夹杂着汹涌暗流,昏黄烛光映照其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赵文煊待她向来是分外怜惜,温和万分的,如现在柔情中隐现不可拒绝的强势,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之前多少心理准备,如今俱已无用,顾云锦胸腔里的那颗心,再次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只是不待她多说什么,赵文煊已至床榻前,微微俯身,她便深陷于柔软的衾枕间。
赵文煊随手挥下两幅茜红色锦帐,欺身上前,顾云锦下意识打了一个滚,不过男人身高臂长,随手就将她拨拉回来,紧紧搂在怀里。
“殿下,我有话要说。”顾云锦小脸泛粉,她其实没什么要说的。
赵文煊好笑,他干脆松开她,翻个身子仰躺在床榻上,俯首垂目,看着她笑道:“锦儿有何话?且细细道来。”
顾云锦结巴,“我,我……”
男人薄唇勾起,目中笑意满满,显然被她的反应取悦了,以至于肯暂时让嘴边肥肉喘口气。
顾云锦咬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滚个床单嘛,姑奶奶才不怕。
心下憋了一口气,壮大了怂人那颗胆儿,顾云锦头脑一热,她翻身而起,骑在男人腰腹之上,她纤手叉腰,昂首垂目,大声道:“我才不怕。”
她俏面立即爆红,只是眼前男人的一双黑眸已迸射出灼热火花,他哑声道:“你不怕便好。”
她忽觉头皮发麻,憋着的那口气被男人视线一下子戳破,她如坐针毡。
只是,顾云锦也不用坐着了,赵文煊手臂微微使劲,将她扑倒在锦被之上,俯首就吻上去,骨肉纤柔,膏腴温软,他只觉滋味香甜,满嘴芬芳,动作间更是急切了几分。
大手轻轻使劲,一声轻响后,细细的鹅黄色兜衣系带被扯下,密密的亲吻铺天盖地而下。
男女天生体型相差甚远,赵文煊动作有力而不容抗拒,他良久抬手,黑眸专注看着她,低低哑声道:“锦儿,看着我。”
顾云锦美眸中水意几要溢出,她仰面,定定看着他。
赵文煊俯首,衔住她一点樱唇,堵住她的痛呼,将她彻底拥有。
屋外风雪呼号,室内春意融融,渐渐攀升的温度,似乎要将床榻上一应物事尽数点燃。
夜,还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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