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建在江乐回来后见了人一面, 其后就收到了要抓桂小雪的事情。
他吩咐了下去, 当日就收到了回复:桂小雪人已经不在永州。
她曾经答应过要照顾好胡氏父母的事情, 倒是确实做到了。
桂小雪花了钱, 请了一个婆子专程来照料胡氏父母。婆子的钱按月给, 而这笔钱, 是她额外花了钱, 让钱庄的一位送的。
至于钱庄的那位,年纪稍小,不过是为了额外赚点钱, 所以才接了这个伙计。
钱留了不少,远超过了她在凉县当短工得到的那笔钱。
这人并不是单纯过来当短工的,也不是单纯想在凉县生活的。
姜子建便安排让人去搜人, 并通知下了永州就近的各个县, 以及周边各州府。
胡氏隔日便会回凉县,袁毅那儿他便告知了一声。
袁毅亲自给他回了信, 表示会妥当安排好胡氏, 如若胡氏愿意, 也能在他衙门里寻个差事。袁毅心细, 姜子建也放下了心。
刚办妥这一事情, 细思一下凉县知县这一案段时间内也处置不好, 他便忙别的去了。
谁料这才第二天,江乐家里头的芸嫂就过来传话说,去潮州了。
还说可以扣月钱!
姜子建心里头将江乐小草人吊起来抽了一顿, 还要作为一名体贴的知府大人, 友善和芸嫂说着:“江决曹有本事也有分寸,我心里有数。这事我知道了。”
等芸嫂走了,他便和尹主簿说了一声:“给我扣她的月钱!”
尹主簿:“……是。”
姜子建冷哼一声,开始新一日的公文处理。
……
潮州距离永州的脚程是近乎一日,还是没有住宿的一日。
白日里匆忙赶一天,晚上在车上睡一宿,等天亮了,潮州便到了。
商人虽说平日里用的东西,许多都是有限制,比不过官家的。可他们总能想出来在没有限制的东西里,取出最好的那些个,给自己用。
这赶路的马车就很不一样。
车轮是特意定做的。马车内身下的垫铺了厚厚好几层,一坐下去整个人都陷入柔软中,等困乏了睡一觉,还不会觉得太过劳累。
江乐深深感受到了金钱上的差距,觉得需要给永州的几个大人们好好建言一下,比如衙门弄一辆公共马车,要柔软如这辆马车一般。
路上庞宇飞也和江乐说了一下庞家的情况。
庞家当家的叫庞庆,有一儿两女。儿子便是庞宇飞,女儿则是都已经嫁人,一个比庞宇飞年纪大,一个比庞宇飞年纪稍小两岁,才出嫁没多久。
庞庆早年家里头就开着米铺,不过当然是得过且过。后来,潮州米价混乱了好一阵子,他们家自然也受了牵连。
原本庞家当家的是庞庆的大哥,就在那个时候没了性命。
好在回头彻查案子时,白将军向上头恳请不要再增加潮州杀戮,这才巧得救下了庞家庞庆这些个人,而原本只是在米铺里当二把手的庞庆,正式接管了米铺。
庞宇飞对自己父亲带着一点尊重。
那是因为庞宇飞出生后就被送到了永州来念书,再后来巧合在永州寻找了一点小商机,又娶了永州的一名女子,这就住在了永州。
他没有经历过潮州那时的事情,却也庆幸着还好当年白将军求情。
可如今没想到他父亲逃过了当年那一劫,没能逃过如今这一劫。
庞宇飞在说完米铺的事情,便开始说现下了:“我父平日有些浪荡,我娘过世之后,也就没人再拘着他。以前没什么钱,就上上青楼随便找个,后来有钱了,就喜欢找人上门来。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他觉得空旷,便还找友人小聚。”
江乐点头:“吃喝嫖赌。”
这词不太好听。
庞宇飞顿了顿才继续说:“这回也是如此。他们给我带话便是说,我父请了三个友人一同小聚,叫了几名青楼女子,几名乐坊女子,就在家里闹开了。我父找了其中一位去房里,谁料那位醉酒在池边昏睡过去,两名青楼女子去房内寻我父,就见我父自缢了。”
他说道这里,眼内又一度有泪盈眶:“平白无故没遇到事情,他怎么会自缢呢?”
江乐听着觉得这人也不像是会自缢的人。
“验尸结果出来了?”她询问庞宇飞。
庞宇飞哽咽了一下,强忍伤痛:“报信人来的时候还没验尸。但家中有经验的老仆以前认识一名仵作,看来看去,都是我父自缢。”
看来看去都是自缢?
如果是有经验的仵作,自缢是生前挂上去的还是死后挂上去的,肯定能看得出来。
“现在去人估计已经取下,连验尸都已经完成。”江乐思考了一下,“我要看到验状、格目还有正背人形图。”
庞宇飞点头:“这是自然。”
亲属若是有这个要求,还是能看一眼的。
江乐摆正了身子,和庞宇飞交代了一声:“我也不方便暴露我的身份,就当我是你一友人。你伤心欲绝,我陪你一起回潮州。”
庞宇飞自然答应了。
进了潮州,庞宇飞进门还是方便。
马车直接将他们一行人,带去了庞家的宅院。
庞家毕竟是卖米的,六年前潮州案结束后,到底还是从米铺底层爬了上来,如今算不得潮州数一数二的米铺,也算的是中上家了。
院子是几进几出江乐看不来,不过光是从正门走进,到了那可以容纳一群人醉生梦死的大厅,她还是深深感受到了金钱的差距。
平日里这儿该是热闹的,四周桌椅摆放着,中间有女子弹唱。仆役上来瓜果,一群人嬉笑打闹不亦乐乎。如今却是哀乐四起。
柱上头,商人是没法雕龙的,白虎也不行。前者是皇家代表之物,后者是白将军一家专用白虎称谓。那就雕个蛇,再不济随便雕刻点祥云。
宅子整体来看,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大底是这样。
如今全裹上了白色。里里外外全是白的。
庞宇飞一到了屋里,便和江乐说了一声,去特意换上自己的孝服。江乐不需要穿那些,好在她今日衣服也素淡,不至于冲撞了这一户人。
庞庆这么一走,这家没有女眷,便由家中主管帮忙操持着,接待上门来探问的亲属和生意场上的人,安排好整个的丧事。
江乐和周珍在等庞宇飞的时候,听着了来往人的话,听了一耳朵。
“这庞家怎么都活不过五十。你看庞大家那样,庞二家也这样。”
“可不是。连嫁进来的媳妇都活不过五十,怕不是……”
后头的话模糊掉了,里头的意思可不少。
江乐听得后来厌烦了,便和周珍也小声嘀咕起来:“我们回头要不要上花楼看看。那天人多混杂的,保不准凶手就是请来的女子。”
周珍心中蠢蠢欲动,可还是有点犹豫:“我们没钱啊。”
“庞宇飞有啊!”江乐直接把庞宇飞拉了出来。
“可他要守孝……”周珍不得不说出这个现实。
江乐沉思片刻:“那就只能先交钱,后验尸了。这算是私底下接工,回头我会不会被姜知府给辞了?”
周珍:“……或许不会?”
江乐搓手手:“我们拿着钱,上花楼!”
周珍也是好奇的,半推半就也就同意了。她对于花楼也是充满了兴趣。
两人几拍即合,约定了花楼一事。
庞宇飞很快便也出来了。
他找到了江乐和周珍,将两人朝着内间引。验尸的时候庞宇飞不在,他的姐姐和妹妹都到了场,如今在内间穿着一身白服,哭成泪人。
专门请来念经的人有好几个,在边上不停念着。
尸体和能上香探望的地方,用屏风隔离了开来。而原本还算浮夸的屏风,如今全用白布遮掩住了,只充当了一块隔离挡板。
庞宇飞带着江乐先给庞庆上香。
上完香,他走到自己姊妹边上,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男子并不是不会哭,只是没有到伤心处罢了。
江乐和周珍一样上了香,到边上站着。
等好一会儿,在场人情绪都稍微稳定了一些,庞宇飞才重回到江乐身旁,和她低声说着:“你要的那些个,我都差人去要了。左右原来的是拿不过来,誊抄过后的能弄一份来。”
江乐点头:“可以。”
棺材并没有盖上,里头的人脸上稍微休整了一下,可身上的痕迹都还在。面上的紫色还未褪去,脖子上的痕迹也都还在。
江乐借着露出的部分,看了个清楚。
旁边周珍跟着看了尸体,由于看了,她眼内才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人怎么看都是自缢啊?
如果说这个人没有理由自缢的话,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形成如今这样的死状呢?
等人稍微清了清。
庞宇飞带着沉痛,吩咐了下来:“我和大姐小妹有些话想要同父亲说,让下人都先避一避,外客暂时不要引进来了。”
仆役听了,自然安排了下去。
庞宇飞让开了位置,伸手示意江乐:“江决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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