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番外十:
宣平侯府。
林晔在院子里蹲着马步。头上顶了个瓷碗, 碗中盛着水。双臂张开, 腕上各吊了只水罐子。膝盖上还一边摆着一个。就是屁股下方, 还点着一只熊熊燃烧的蜡烛。
只要屁股一低就会烧着, 屁股抬高, 膝盖上的水罐就会摔。
姿势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林晔心里苦啊!谁说自家二哥只承袭了父亲的画技?明明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毒舌和这坑死人不带眨眼的手段也学了个十成十。
而林晞呢?
摆了张躺椅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旁边置了小案, 上头备着果盘,手中拿了本书,正是林砚早年的话本。
美人卧榻, 赏心悦目。
闲适姿态同林晔这方形成鲜明对比。
林晚端了酸梅汤过来,“二哥尝尝,我刚用井水镇的, 不曾用冰, 二哥也能喝。”
林晞嘴角上扬,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极为好看。
“妹妹真能干!”
一碗酸梅汤而已, 还成能干了?林晚无语, 瞄了眼林晔, “三哥该也渴了, 不如让三哥休息会儿, 也喝一碗?”
得!给他送酸梅汤是假的, 替林晔求情才是真的!林晔几乎喜极而泣。林晞心里却不太高兴,微微蹙眉,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林晚忙道:“二哥可是不舒服吗?”
“被人气得!”
林晚一怔, 瞧了林晔一眼, 恍然大悟。一双秀眉跟着皱了起来,“三哥明知二哥身子不好,偏还总惹二哥生气!该罚!”
林晔内心宛如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卧槽!刚才还念着我想法子帮我呢!怎么又成我的错了!这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我莫不是有个假妹妹吧!
林晞眼底的笑意一圈圈蔓延,“如今酷暑,天气热得很。瞧你跑得一身汗。往后若要送东西,让丫头端过来就是了。大中午的,你别累着。我让丫头送你回去。把新得的那副冷玉棋盘顺道给你带过去。连同棋子一起全套的。这天儿用正好。”
林晚喜上眉梢,拍手叫好。提着裙子就同丫头去了。
林晔心底呐喊:啊喂!我呢我呢!就这么把我忘干净了?合着我还没一副棋盘重要?
没一会儿,林砚与沈沅携手而来。林砚只瞄了林晔一眼,什么都没说。沈沅欲言又止。
林晞仿佛知道有此遭一般,早收了书,案上的水果也撤了,独留了那一盏酸梅汤。状似病歪歪地躺着,冲边上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端了酸梅汤上前,“二爷,已经凉了,可以喝了。”
沈沅皱眉,一颗心都提了上来,“怎地又不舒服?”
林晞轻轻摇头,“无事。母亲放心。”
越是如此,沈沅越是紧张,张口嚷着让请大夫叫太医。
林晞忙劝住:“母亲,我就是气不顺,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气不顺三个字让林晔不由得抖了抖。
林砚看在眼里无奈苦笑,好言好语帮着将沈沅哄住,“好了,回去吧。别扰了晞儿休息。”
也不知又附耳说了什么,沈沅安静下来,带了春分先出去。
林砚落在后头,半句不提林晔,只问:“听说你在茶楼把何大人气晕了?”
林晞微愣,站了起来,“可是何家的人来兴师问罪了?”
林砚神色渐冷,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他们敢!”
林晞嘴角含笑,“父亲说过,咱们林家的人,自家怎么罚都行,却不能叫外人欺负了。”
重点不是后一句,而是前一句。怎么罚都行。
林砚哪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瞄了林晔一眼,哭笑不得。林晞却端起碗,搅了搅手中的酸梅汤,仰脖子喝了,也不知是真不舒服还是喝得急呛着了,又咳了两声。
林砚无语了,骗骗沈沅也就算了,有必要这样做给他看吗?然而,即便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心软了,怎么办!
一叹:“你看着办吧!”
随后,起身跟上沈沅的脚步,离开了。
林晔看得目瞪口呆。
啊喂,父亲,母亲,等等啊!那是酸梅汤,不是药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聪慧过人,不弱男子的母亲啊!我英明神武,智多近妖的父亲啊!你们居然双双被一碗酸梅汤骗了?
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二哥都把御史大夫气晕了,合着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一句重话都没有?那怎么他就得受这等处罚,没一个人给自己说话?
这差距会不会太大了点?
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是不是亲生的!莫不当真是自天桥下捡来的吧?
林晔对着林晞瞪眼,瞪眼,再瞪眼!
“你骗爹娘!”
林晞躺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眼皮都没抬。
“哪有骗?我何时说了那是药?我只说想休息,也同爹娘说的无事。”
林晔哑然。气得哼哧哼哧。
林晞张口道:“屁股快着火了!”
林晔忙提了臀,又因动作稍微大了点动了膝盖上的水罐,好容易惊险稳住,嘟囔道:“你后脑勺长眼睛吗?背着身也能看到!”
林晞嘴角弯起来,笑得格外欢喜。他哪里用看,猜都猜得到。
正院。
林砚看着依旧不放心的沈沅摇头,“晞儿没事。你忘了,丫头说,我们去之前,晚晚曾送过去一碗酸梅汤。你就没闻到味儿?”
沈沅一怔,这才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没注意细节。
“你是说,晞儿他……他怎么能这么做!就不怕我担心!”
“嗯!确实不像话,欺骗父母,这还了得!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今日还将何御史给气晕了呢!我瞧着当真是这些年太惯着他,把他惯坏了,看来是得狠狠收拾收拾才行!”
面色一沉,极为唬人。
沈沅心头大跳,“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师兄怎么还当真了呢!就是同你我开个玩笑,哪里就是欺骗?再说那何御史,晞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若能叫他给气晕了,那必是何御史做了什么犯到林家头上的事。晞儿最是护短。”
但见林砚控制不住嘴角的轻笑,眼中尽是促狭之色。沈沅便知自己被耍了。暗恨,这都多少次了,怎么还总上当!
她狠狠拧了林砚一把,“就会欺负我!”
林砚哎呦哎呦地叫,“疼!夫人饶命!为夫知错了,知错了!”
沈沅瞪了他一眼。
林砚又上前去哄,“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孩子们。可孩子有孩子的相处模式,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要插手。”
“可是晔儿……”
“放心吧!晞儿有分寸。何况,不是还有暄儿吗?”
然而此时,被林砚提及的林暄在干什么?
他正练着字,听着黎草对林晞院里情形的禀报,忍俊不禁。
黎草感叹:“二爷就这么轻飘飘咳了两声,躺了一下,就把四姑娘和侯爷太太都给哄走了。”
林暄摇头,“母亲是素来紧张二弟,不曾多想。可晚晚心有七窍,父亲更是心思缜密,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都顺着二弟罢了。”
黎草张着嘴,表情十分诧异。
怪不得三爷常说,宁可当年被人掳走的是他。因着这点,二爷不知得了多少便利。幼时那几年确实算身体不好。可后来老太爷老太太并侯爷太太不知想了多少法子,用了多少好东西。这都多久没见犯过病了?
反正三爷说,他如今是没瞧出来二爷哪里身子弱。黎草觉得他也没瞧出来。
可二爷却能时常借着这个,只需装那么一下,就能在府里横行无忌,让所有人对他妥协。为此三爷不知吃了他多少瘪。
对于这点,林暄心知肚明。
一张纸写完,他搁了笔。
问道:“多久了?”
黎草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是问的林晔受罚的时间。
“快半个时辰了!”
林暄微微点头,“走吧!”
到得林晞院子里时,林晔已摔了好几个水罐,身形摇摇欲坠,瞧见林暄,快要哭出来,“大哥!”
林暄走过去,看着林晞手中的书扉轻笑,“这话本你都看多少遍了!”
林晞慢悠悠坐起来。林晔差点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赶紧开口提醒,“大哥,二哥他没病,也没不舒服!他骗人的!你别上当!”
林暄哭笑不得。林晞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个弟弟简直傻得可爱。
对上林晞警告的目光,林晔十分不服气。
“还好意思说我没良心,你这样故意让父亲母亲担心,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林晞失笑,他自然是知道父亲必然晓得,也会告诉母亲才这么做的!
“何况,总说青楼青楼!我去的明明是歌舞坊!”
嗯,歌舞坊确实算不得青楼。里头培养的是纯粹的歌姬舞姬。富贵人家若有需要,可聘过去演出。但不涉青楼之事。不过若是有被人看上的,也可自歌舞坊赎走。
因此,名声上也不大好听就是了。
林晔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林晞轻飘飘一句:“那昨天呢?”
昨天……嗯……
林晔眼珠子心虚乱转,却硬气地梗着脖子:“父亲答应我的,说我可以做喜欢的事。也帮我劝过祖父了。祖父也松了口。你凭什么不放过我!”
林晞冷哼,“那父亲还说让你悠着点,别太张扬,莫做得太过呢!做你喜欢的事,有必要闹得满京城风风雨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上了哪个楼,做了什么词,花了多少钱吗?”
林晔低了头,好吧,他似乎好像确实太张扬了点。
可是……心里还是气不过啊怎么办!
“我……”
才开了口,林暄一眼瞪过来,“行了,消停点!”
林晔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林暄转向林晞,“差不多就行了,适可而止!”
说来也奇怪,满府里,林晞最听的不是林砚的话,而是林暄。林暄开了口,林晞瞄了林晔一眼,道:“起来吧!”
这一句晴空万里。林晔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话了。忙起了身,身上水罐水碗掉下来,碎了个粉碎。
啪嗒。自己也摔了。形象还十分可笑。
林暄忍俊不禁。林晔哭丧着脸喊:“大哥,你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手抖,腿也抖!”
林暄无奈,上前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又让小厮上前,一左一右搀着他。
“还是大哥好!不像某人!”
林晔闷哼,临走还不忘瞪了林晞一眼。
林晞只当没看到,瞅了眼屋里的更漏,“大哥掐得可真准。刚巧半个时辰。”
每回都能算着点,晓得他这口气出的差不多了,林晔也受教训了的时候来。
林暄转头吩咐黎草,“去告诉四姑娘一声。”
黎草领命退下,林晞却皱起了眉,“大哥!”
“三弟性子纯真直率,有些东西不找个人同他说清楚,他自己未必悟得到这一层。虽说便是你惩治他这么多次,他也不可能因着这么点事就记仇。可兄弟之间,还是坦坦白白,透透明明地才好。没有你帮他那么多,他还蒙在鼓里,还觉得是你针对他的道理!”
林晞哼哧,“谁帮他了!”
这别扭的模样,林暄失笑了。
四合居。
林晔拉着林晚的手声泪俱下,哭诉林晞的“不人道”。
林晚好容易将手臂抽出来,噘着嘴有些不悦地开口:“三哥好生没良心!”
“连你也说我没良心,我哪里没良心了!合着,我每回出门给你买那么多东西回来,你回回都帮着二哥!妹妹你不知道,我现在是腿也痛,手也痛,浑身都痛。都站不起来了。二哥可真是狠心!”
林晚瞧他趴着也维持着受罚的姿势,一时直不起来,心软下来,叹道:“那你觉得父亲狠不狠心?”
林晔微愣。
林晚又道:“三哥可曾想过,若二哥不出手,叫你犯到父亲手里会如何?”
父亲?
林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除五岁那回,林砚将他打了一顿之后再没朝他动过手,可便是不打不骂,也照样有本事让他生不如死。
比如,他曾做过一个月的店小二。
比如,在农忙时期,把他扔去庄子上的农户家抢收。
比如,等等。
最可怕的是抄书。
零零总总,回想过往这些年受过的“罪”,林晔心尖儿颤颤发抖。
他虽没两位兄长聪明,也不及妹妹通透,却也不傻。林晚这一说,他便明白了。头一点点低下去,心情复杂,很不是滋味。
林晚依旧絮叨着:“二哥身子不好,父亲心疼他。便是知道多半是作假,也会不舍。不会执意自他手里把你夺过去。而你在二哥那里吃了苦头,受了教训,也算是惩治过了。父亲不至于再回过头来处罚你。”
说完,她唤了丫头上前,将林晞给的那副棋盘递过去,“给!我又不喜欢下棋,你总不会以为这棋盘当真是给我的吧?”
林晔目光幽闪,又尴尬又惭愧。
林晚喜欢的是琴,与围棋上并不中意。甚至林晞自己也不怎么喜欢棋。唯有他,除了诗词外,就这一个爱好。奈何爱好有时是专长,有时却不是。
他的棋艺烂的别说两个不喜欢此道的兄长,便是九岁的林晚都比不过。总被他们嘲笑,臭棋篓子。
也因着这点,外面只说他喜诗词,从没说过还有棋道一事。
冷玉棋盘配着一套的棋子,可不是轻易能得的。他前儿听说金玉阁来了一套,也就一套,中意得不得了,却被告知二皇子已取走了。失落了好几天呢!
林晔可不觉得京里会平白多出一套来,还这么巧就被林晞无意中得了。林晞不会和二皇子抢。毕竟他是陛下亲子,正宫所出,与太子一母同胞。
可他知道,二皇子好魏晋之风,前些日子宴客,办了个曲水流觞局。林晞也有到场,还将场面都画了下来。那幅画总长近一丈,开拓大气,将宴上细节描绘得淋漓尽致,堪称绝品。二皇子大喜。
但没有人知道,那幅画是林晞回来后,闭关费了一个多月完成的。为此,他还差点犯了病。
他当时只觉得二哥任性,又好奇二哥怎么去了曲水流觞局。京中这等宴会多了去,二皇子也不是第一回邀请。可他不怎么喜欢应付这等局面,以往都是借病推辞了的。偏那回竟是去了。
如今想来,为得什么,不言自明。
林晔面色变了好几变,转而一哼,伸手夺过棋盘,“不只洁癖,还傲娇!这性子比我还别扭!”
话毕,又加了一句,“别指望我去同他道谢!”
林晚噗嗤笑起来。不道谢才好!以这两个哥哥对待彼此的扭捏性格,道谢才是让彼此都尴尬呢!心里明白就行。
出了院子,丫头歪着头好奇询问林晚,“姑娘,原来二爷每回整治三爷都是为了帮他啊!”
倒也不是每回,不过林晚没说,只点了点头。
丫头更好奇了,“那侯爷……”
“父亲多聪明啊!二哥也就骗骗三哥,连我和大哥都瞒不过,你觉得父亲会不知道吗?”
丫头皱着眉,更不理解了。
林晚眨了眨眼,“父亲那是看破不说破。”
说完,她脚步快了两分。丫头追上去,“姑娘去哪儿!”
“去找大哥要讨赏!大哥交待下来的任务,我可完成得妥妥当当的,还舍出去一副棋盘,他不得犒劳犒劳我!”
丫头嗤笑,“可那棋盘本也不是给姑娘的啊!”
林晚眼角上翘,“谁让二哥亲口说送我的呢!”
四宜居。
林晞正同林暄说起今儿茶楼的事:“外头那些话……”
既然有那等流言,自不会只是何御史一个人说的。林暄明了。
“有你今日这一遭。往后怕也没什么人敢再说。毕竟没几家是干干净净,半点让人说到的地方都没有的。谁知道今日说了林家,他日不被你揪出点辫子还回去?”
比如何家公子的肮脏事。嚷得人尽皆知,好看吗?
当然还有一些其身自正的。必然不惧。
林暄言道:“其他的交给我。父亲常道,不可轻视流言之力,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是一把利刃。可也不能处处受流言所制,不得随心,失了本性。人生在世,只需大节不亏,于小节处不必格格都入。倘若有大作为傍身,那便更不重要了。”
比如父亲林砚。他的功绩过硬。林晔之事若是放在他身上,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然,林晔没这个高度。可背靠林家这棵大树,自能得父亲余荫庇护。便是父亲已退了朝堂,早晚会失了力度。也还有他呢!
林暄自认他便是及不上父亲,也自有一番抱负。护住下头的弟妹,还是能的。
林晞听懂了他的言外之音,点点头。
林暄忍不住问道:“下届科考,你打算下场吗?”
去岁乡试,林晞是和林暄一同下场的,都榜上有名。只是今年春闱林晞嫌主考官在文章上的审美取向同自己实在不搭,又经历了一次乡试,很是受不得贡院考试的规矩,差点没被那简陋肮脏的环境逼疯。便闹着不肯去了。唯有林暄赴考。
林暄暗笑,因着跟主考官审美不和与洁癖症放弃科考,如此任性,全大周估计也唯有他家弟弟一人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作画。”
林晞微微蹙眉,略有些心虚地挪开眼。他当初可是用的“应考之才比不得大哥,策问论证与格局更不如,免得被大哥掩了风采”的理由,更是满口答应等下届的。
对于这个答案,林暄并不意外,可多少总有些失落。
“随你。”
“大哥,我……”
林暄仿佛晓得他要说什么,笑道:“你不喜欢我还能逼你不成?便是父亲都允了你,我为何要执著于此?”
林晞张着嘴,有些犹疑。父亲膝下只有他们三子。林府鼎盛,可就是因为太鼎盛,需要撑得担子也极重。
林晔现年十三岁,压根就没想过科考之事。他若也不入仕,那么这担子就唯有林暄一人撑着。父亲虽不曾明言,可林晞隐约猜到两分,若按他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只是他不喜,林晔更无心,父亲也只能作罢。这“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自是再没有提过一个字。满府里,怕是也只有林暄可能知晓。但他什么也没说,只一力将重担挑了起来。
“放心!父亲余荫还在,家中亦有二叔与我。你和三弟若愿意,我们自会帮你们铺路。若不愿意,只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好!”
林晞心中暖意洋洋,咧开嘴笑起来。
恣意人生,随性妄为,八个字看似简单,可若要实现委实不易。好在,有人愿意作为他们永远的后盾,为他们筑起一面坚硬的城墙。
有此兄长,是他与林晔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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