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满意的笑着。

　　等月琴壮志踌躇的出去后, 云敏说道：“您这是想改变宫里流言的风向？”

　　这一刻, 忍冬的脸早就恢复了肃然的模样：“或许皇后严令大家散播谣言, 可关于我的那些依旧是个隐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搅浑这趟水。”

　　云敏沉沉的垂下头, 心中明白而赞同忍冬这样的做法。

　　午睡时, 忍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她独自下床，刚披上衣服，云敏便推门而入。

　　“主子, 吵到您了？”

　　忍冬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听到外头传来许多杂音，闹哄哄。

　　“外面怎么了？”

　　云敏帮着忍冬船上衣服, 见忍冬在梳妆镜前坐下, 一边给她梳理发髻，一边说道：“您午睡的时候, 皇上下旨, 将宫中许多宫女太监的岗位进行调换, 咱们永寿宫也有好些人要去别的宫里。”

　　忍冬轻皱眉头：“那岂不整个后宫都如同永寿宫这般？”

　　她明白商霄的意图, 可单纯这样换人换岗真的会有效果吗？除非是事先知道哪些是钉子。

　　云敏‘嗯’了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皇上大概是想将宫里的人重新洗牌, 奴婢听到除了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之外，其他的人都有置换。”

　　“月琴呢？”忍冬没见到她，不由得问了起来。

　　云敏笑道：“您不是给了个任务她嘛, 恰好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是她完成任务的大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外头忙着呐。”

　　忍冬挑选了几只珠钗放在一边，跟着笑道：“这件事啊还非她不可，希望她能圆满完成。”

　　晚上，商霄过来永寿宫的时候忍冬正巧在用晚膳。

　　看着桌面上简单的彩色，商霄直接压下要行礼的忍冬，并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午间吃多了点心，到现在才觉得有些饿。皇上吃过了吗？”

　　不管他有没有吃过，云敏早已重新拿来新的碗筷放置在他跟前。

　　“今天有几件紧急的事物，随意吃了点。”

　　“那皇上再用一点？”忍冬柔声说完，又问：“皇上要不要加几道菜？”

　　商霄抬手指着中间的白玉汤，福明便眼快的拿着汤勺给他盛了一碗。

　　“朕不太饿，这些够了。”

　　原本的规矩是吃饭的时候不能够说话的，但忍冬与商霄相处时，并没有这个规矩。

　　“永寿宫今天还好吧？”

　　忍冬知道他说的是换岗的事儿：“没什么妨碍，只是今天这样兴师动众，怕是宫里的人都有怨言了。”

　　商霄冷笑一声：“他们要怨也只能怨那些胃口大的人。”

　　“我今天听到一个事儿，想和皇上说一说。”

　　见商霄的视线转过来，忍冬直接将月琴白天说的事儿道出，还将自己的还击手段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商霄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治标不治本。”

　　“我人微言轻，只能这样了。”

　　“你放心，朕寻到机会，会帮你的。”商霄承诺道。

　　忍冬也不是那种心急的性子，她知道皇上或许还有顾虑，因此笑的满足的点点头。

　　随后，他们也聊到了皇后今天的举措。

　　此时，他们也吃完了晚饭，转而坐到炕上，一个喝茶，一个摆弄着花儿。

　　“朕以为你会像朕诉苦。”

　　忍冬停下手里的活儿，好笑道：“都还没去诵经过，诉什么苦？”

　　“听着就觉得累，朕以为你会求朕免了你这一遭。”商霄越过矮几握住她的手。

　　“其实去诵经也好，免了每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听人打嘴官司，和人打嘴官司。”忍冬却是有些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倒不如在菩萨面前诵诵经。

　　商霄想到自己每日在朝堂上听着朝臣们的争辩，便能想象出忍冬的心情。

　　“若是坚持不住，莫要逞强。”

　　忍冬微笑点头：“皇后娘娘说得那样严厉，但每次都还是会为着我们着想。想想上一回请嬷嬷来教规矩，我可是受益良多，这次诵经，正好也能沉淀沉淀。”

　　商霄玩笑道：“只要你别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朕随你。”

　　忍冬轻拍了一下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皇上说是这是什么话！”

　　“老实话。”

　　商霄寅时起来的时候，看着忍冬睡的香甜，本不想弄醒她，奈何忍冬心里记挂着去重华殿这事儿，商霄刚穿好衣服，她便醒了。

　　“皇上。”

　　“时间还早，你还能再睡一会儿。”商霄这头已经穿戴完毕，见她揉眼睛，便坐在床边柔声说道。

　　忍冬知道商霄每天早起的时间，遂摇了摇头：“不睡了，待会儿越睡越想睡。”

　　见外面人影绰绰，忍冬推了推他：“皇上快去吧。”

　　商霄抚摸着她的脸颊：“待会儿吃了东西再过去。”

　　忍冬点头，又推他：“皇上早朝该迟到了，快走吧。”

　　亲了亲她的脸颊，商霄这才离开。

　　云敏此刻也进来伺候忍冬，月琴早早就起来做吃食，等忍冬洗漱完之后，她也端着热腾腾的早膳进来。

　　忍冬刚吃上，就听月琴道：“奴婢还做了些可口的糕点，怕您没胃口，特意做了许多样式，小小巧巧的，能一口一个，到时候皇后娘娘若是不准吃东西，您也可以偷着垫垫肚子。”

　　看着那不大的盒子里摆放着精致的糕点，忍冬抓着月琴的手：“月琴，多亏有你，不然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月琴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奴婢该做的，只要您开心，奴婢就做什么都值得。”

　　趁着忍冬还在，月琴又将昨天的成果汇报道：“昨天您交给奴婢的事儿，奴婢已经办好了，现在传得最广的便是这条谣言，奴婢想着，今天绝对能传到延禧宫和承乾宫去。”

　　忍冬高兴道：“月琴你真厉害。”

　　云敏看着月琴被夸奖得晕头晃脑，便提醒道：“主子，咱们也该出发了，重华殿离的远，今儿又是第一天，早些去为好。”

　　忍冬又吃了几块糕点，这才想起来：“云敏，你吃过了吗？”

　　“多谢主子关心，奴婢早就吃过了。”

　　随后，两人一同出门。

　　忍冬不是第一个到重华殿的，她刚进来看到皇后，还有些许讶异。

　　“皇后娘娘。”

　　“坐吧。”皇后静静的喝着茶，并未看忍冬。

　　紧接着过来的便是柳贤妃和荣妃，孙美人，静妃和杨贵妃几乎的前后脚也是最后才来。

　　人一到齐，皇后便站起身，带着大家去了礼佛的大殿，里面早已放好了蒲团和矮桌，就和那庙里的和尚做早课一般。

　　与此同时，忍冬也明白皇上昨晚那句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由来了。

　　因为知道今天是要诵经，因此大家都穿戴得十分素净。

　　显然皇后是经常礼佛，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值得学习，对经文的熟悉程度也非常好。

　　由着她带领着大家，大殿内也逐渐由浮躁慢慢转化为沉静。

　　皇后大约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没半个时辰，便让她们休息一小会儿，不知不觉，一上午也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皇后合上经书，下面的人也瞬间松了一口气。

　　而接下来的这句话，又让大家起了烦躁心：“你们将今天的经文回去抄写一遍，本宫明天检查。”

　　在大殿中的皇后，在佛光的沐浴下，显得比往日更加柔和却又不近人情。

　　今天大概是唯一一次，众人从皇后那儿走出没有斗嘴说话的一次，大家都显得精疲力尽，匆匆离开。

　　忍冬回到永寿宫之后，月琴早已准备好午膳，用过午膳，忍冬便进了书房，开始抄写经文。

　　云敏一直给忍冬磨墨，月琴显得有些无聊，便小声对云敏说道：“以前都没觉得皇后娘娘这么佛性，这折腾人的招式真让人有苦道不出。”

　　“这样也好，宫中一团和气。”云敏笑答。

　　“就怕这和气依旧浮于表面，内地里还不是有什么干什么。”月琴并不觉得这种办法能有效，说不定还是反效果。

　　“至少皇后娘娘这样折腾着，也没人有那么心思兴风作浪，平静一时也是一时。”

　　月琴噘着嘴：“可咱们娘娘没做错什么，又没有那坏心眼儿，却跟着受折腾，太委屈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主子都没叫苦，你在这儿嗷嗷的，别人听到还以为咱们主子表里不一呐。”

　　“反正我在你这儿说什么都是错的。”月琴没好气的抱怨着。

　　“在我这儿错，总比你去外人那儿错惹祸来的好。”云敏轻笑着摇头。

　　两人轻声拌着嘴，忍冬专心抄着经，屋内还算平和。

　　书房的门突然‘咯吱’一声被推开，云敏和月琴停下同时朝门口看去，见全顺进来。

　　“主子，汪美人过来了。”全顺躬身说道。

　　忍冬抬起头，眉头微蹙：“她这会儿不在宫里抄经，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自言自语一番后，朝着全顺道：“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灵犀便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上还抱着一摞白纸。

　　“你这是干什么？”忍冬见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和姐姐一起抄经，不知道姐姐欢不欢迎。”灵犀给忍冬行礼后，便让秀兰将白纸放在书桌一角。

　　忍冬心道：你都来了，还这么主动，问我欢不欢迎？

　　“你怎么不在自己宫里抄写，大老远跑来我这里？”忍冬让云敏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来。

　　灵犀边整理着自己的笔墨纸，边抱怨道：“杨贵妃在宫里发老大的火，我隔着好远都能听到她那边摔东西的声音，唯恐她喊我去，所以就躲到姐姐这里来了。”

　　忍冬挑眉道：“今天念了那么久的佛经，她火气还能那么大啊。”

　　灵犀铺平了白纸，拿起笔书写道：“念再久的佛经也压不住她那火气，只怕往后她的气性会越来越大，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杨贵妃时候，还觉得她雍容华贵，可现在嘛……真是妙不可言。”

　　忍冬也提笔继续抄写，不过和灵犀说话，速度慢了很多：“确实。”

　　“姐姐抄写多少了？”灵犀伸头一瞄，见忍冬的字迹，忍不住惊叹道：“姐姐的字进步好大，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姐姐的字还没爹说过呐。”

　　忍冬笑的含蓄：“在宫里无事，就多练习了些，因此有了一些进步。”

　　灵犀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反而情绪低落道：“也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适不适应京都的生活，有没有被人欺负。”

　　忍冬一愣，抿嘴低下头。

　　上次她让皇上帮忙打听之后，也得到了关于爹娘的消息，他们买了一处院子住下，过的不算好也不算坏。不过这话她不能对灵犀说，都这想隐瞒皇上帮忙这事儿就圆不过去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灵犀认同道：“确实，他们肯定知道姐姐现在封嫔了，如果有困难一定会来信。”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抄写着，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看到一下午的成果，灵犀叹息。

　　“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静下心的这一天。”

　　忍冬取笑道：“在家里时你就跟猴儿一样，现在这样也好，像个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姐姐，我们都嫁人了。”

　　“女人。”忍冬拍拍自己的嘴，自认说错话。

　　第二天，皇后让大家诵经，然后开始仔细检查妃嫔们交上去的抄写的佛经，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等到诵经告一段落的时候，皇后在一摞抄写的佛经里抽出几张。

　　“贵妃今天的抄写翻倍，其他人保持原状。”

　　轻轻的一句话令杨贵妃变了脸庞，她瞪眼怒视道：“皇后娘娘，妾有什么不妥吗？为什么只有我翻倍？”

　　皇后神色瞬间一冷：“听说昨日景仁宫里置换了许多摆设？”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令贵妃恍了恍神：“新来的宫女毛手马脚，打破了一些东西。”

　　“既然是宫女伺候不好，那本宫做主，将景仁宫里的人再换一次。不过念在她们刚入景仁宫，便给她们一次机会，这次先算了。”皇后云淡风轻的说道：“贵妃还想说什么吗？”

　　杨贵妃咬着牙，不断的深呼吸：“任凭娘娘做主。”

　　今天杨贵妃被罚，灵犀更是直接跟着忍冬回了永寿宫。

　　“我真是觉得皇后娘娘越来越可怕了。”灵犀拍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忍冬笑道：“这样就可怕了？”

　　“真刀真木仓还能让人找到突破口，这样软刀子才可怕，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你刚才看到杨贵妃的脸色了吗？真是难看啊。”

　　“皇后娘娘大概是知道她在宫里发火，所以才会那么对她。”

　　“是啊，我都觉得杨贵妃快被逼疯了。”灵犀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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