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个倔脾气的老头子几十年如一日的臭脾气……”老夫人瞪着离去的老国公没憋住脾气小声骂了一句。
“母亲, 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听下人说有宫人来传圣旨了……”陆云恒的亲娘乔氏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镇国公府没了, 你夫君我儿子也被国君夺了权, 你们父亲发话了, 收拾东西三日后回老家去!”老夫人已经懒得去纠正她的毛毛躁躁了。
“真的?”乔氏不急且喜, 小声惊呼一声, 又看她面色不好,不由讪笑。
“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打今儿起你可就不是什么大家夫人了, 没权没势的,你就一点儿也不怕!”老夫人实在憋不住又生了气。
“不怕啊,怕什么, 夫君回来了那不是也挺好的嚒, 以前一年难得见上一回,以后我就可以陪在夫君身边了啊, 多好啊……”乔氏直言, 说的有些没羞没臊的, 到最后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呦气死老娘了, 个没心没肺的傻玩意儿, 也隐隐欣慰傻是傻了点儿, 至少落难了不会怨天尤人,心生埋怨。
乔氏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老夫人抚着额头, 懒得去看她。
“老夫人, 您没事吧!”林婉儿扶着她,略带担忧的询问着,声音柔柔弱弱,听着让人不由卸下心房。
又朝乔氏福了福身。
“婉儿见过夫人!”
乔氏随口一句,就让她起了,她不太喜欢这小女子,总觉得她柔柔弱弱的假得很,跟老太太道了一声,带着丫鬟婆子又离开了。
“没事!”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恢复镇定。
“婉儿啊,我陆家如今的光景,你也看到了,若是你要走,老身跟你保证,一府上下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老夫人,婉儿不走,即便公子不喜欢婉儿,可婉儿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也一心只记挂着公子,即便陆家失了势,婉儿也甘愿跟着一起,婉儿不怕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咬着唇,柔弱又坚定的表了一番心意,让人看着不由心软。
“罢了罢了,你也去收拾收拾吧,你仔细想想,不用现在就回了老身,等回去了,跟你爹再好好商量商量!”老夫人无奈摇了摇头,见她还要说什么便又说了一句。
“放心,即便我陆家没落了,于恩人也不会亏待了去!”
林婉儿垂着眸子没在说什么,只是把人扶着回了院子,又转身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
“月儿去煮些甜羹,对了煮好了给夫人送些去,老夫人不喜甜食就不用送了,另外备一份杏仁茶给老夫人送去。”
林婉儿柔声吩咐着,月儿是她从泗水带出来的,自小就伺候她,可以信任,她这一番话也不是真说给她听,只是说给那几个老夫人指过来伺候她的下人听,卖个好罢了。
这几个人她都信不过,也知道她这院子的事,会由他们的眼耳口传到别出,自住进来那刻起,她就没松懈过,一直给人无害柔软的印象。
“是!”月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林婉儿温温柔柔的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架势,看向一旁的伺候着的春雨秋意两人。
“春姐姐秋姐姐,国公府出了些变动,三日后举家搬回千里之外的乡下老宅……”说着又不经意的看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眉眼显露些惊慌失色,又继续说到。
“我这里能忙得过来,姐姐们不若去看看管家哪里是怎样安排的,也好早做打算!”
施恩之意隐隐。
“如此,奴婢二人谢过婉儿姑娘!”说罢二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空了下来,只余林婉儿一人。
眉眼间阴霾密布,不再遮掩。
该死,偌大的镇国公府竟说没落就没落,弄得她一丝准备也无。
走还是留?
明眸微敛,叹息一声,走不得只能留,当初她为了进这国公府让人在都城透了消息,即便离了陆家,她的未来也是已经注定了。
不外乎小户之妻,高门之妾只这两结果。
小户之妻她不愿,高门之妾她更不愿,平白低人一等,每日晨昏定省的受正妻磋磨。
生的孩子再有出息也不过是庶子庶女,永远被正妻之子女压着抬不起头。
留下她未必就没有机会了,长陇没了镇国公府这根定海针,必然平静不了多久。
乱世出英豪,是虫永远成不了龙,是龙即便一时落了浅滩,依然会有再腾空的时候,她只需守着就好,只需要笼络住这府里另外的几个主子就好。
陆公子孝顺,长辈的话他不可能一点不听,只要他们站在她这一边,她早晚能拿下他。
这一次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陆家人知道她的心,知道她可以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心,从而认可她。也是一个与陆公子脸面的机会,长溪离泗水并不算远,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会增加,日久生情,他会知道她的美好,也会喜欢上她的。
林婉儿弯着眉眼,看上去温柔可人。
……
神仙山下王曼家。
头上扎着小啾啾的小孩,领着一帮子的比他大的小孩,手里像是拿着什么。
张氏拿着篮子走了过来。
“奶奶~”小包子眯着眼一脸的笑,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一把抱住了张氏的大腿,张氏忙把手上的篮子放下,搂住小包子就是一顿亲热。
“哎呦,奶的小乖乖……热不热啊,瞧这小脸蛋都跑红了都……”亲热完了伸手往他衣服里探了探,见都有些汗湿了,就给他松了松衣服,让他凉快点。
“刚刚热,现在不热了,奶奶最好了,嘻嘻!”
这话听得张氏这心,别提多软乎了,哎呀还是她家小乖乖疼人,不像家里那几个皮孩子,整日的疯玩,真是见了就想打一顿。
“哎呦,这小嘴巴呀怎么这么会说话呀,听的人甜滋滋的,奶奶也给糖给我小乖乖甜甜嘴儿好不好!”说着往兜里掏了掏,抓出来一把糖放小包子衣裳前的大兜子。
老二出去了一趟,脑子活泛了不少,不光给大花找了不少东西,他自个也寻摸了一些赚钱的路子,这两年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她兜里时不时会装上一把糖,就是给小乖乖备着的。
这娃儿越长越秀,又乖巧机灵的,小嘴巴说的话也特别能讨人喜欢,她真的是见着就欢喜得很。
“奶奶最好了,包包最喜欢奶奶了,奶奶吃糖!”小包子抱着张氏又是狂表了一番心,小爪子灵活的掏出一颗糖,三两下拨开了糖衣,给张氏塞嘴里了。
可把张氏甜得心里美滋滋的,一旁的狗蛋见她奶吃糖了,麻溜跑了过来。
“奶,狗蛋也要吃糖!”
看着傻笑着露出一口坏牙的自家孙子,手还不知道碰了啥,脏兮兮的,哎呦,堵得慌,没憋住就赏了他一硬头板栗,没好气的一顿嘟囔。
“吃啥吃,牙不疼啊,都坏成啥样了,还老惦记着吃!”
完了无视狗蛋一脸的泪泡,揉了揉小包子的小脑袋瓜子。
“奶回家了,小乖乖去玩吧,不要跑太远知道不!”
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听得狗蛋更是委屈了,小眼泪哒哒的掉了几颗。
小包子乖乖巧巧的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张氏满意的提着篮子往家去了。
“想不想吃糖糖,甜嘴嘴?”小包子捂着小兜子,眯笑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一脸馋像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玩伴,都是个头比他大的。
“想~”一排的眼睛更是亮闪闪的,纷纷点了点头。
“吃了我的糖,你们就是我的了,要听话……”
又是一阵猛点头,光看着糖了,都没注意到他说什么,管他呢,有糖吃就好。
包子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挺了挺小胸脯,一人给了他们一颗糖,没有厚此薄彼,都是一人一颗。
“包包弟弟,狗蛋哥哥也想吃!”一旁的狗蛋,咧着嘴凑了过去。
小包子有点苦恼,可是奶奶不让狗蛋哥哥吃啊,那他要不要给啊?
“包包弟弟~”狗蛋笑得有点儿谄媚,嘴咧得老大。
小包子一下就看到他的牙了,小肩膀抖了抖,吃糖会变成烂牙……好丑,包包才不要这样。
变丑了娘就不亲亲他了,嗯,不要不要,包包要美美的!
默默伸出了手把糖递给了狗蛋,然后哒哒哒的迈着小腿跑了,脚步还有些不稳当,差点没摔了,稳稳小身子又往家的方向跑去,头都不回一下,连刚收的小弟也都不要了。
院子里王曼几人穿的都是方便活动身子的练功服。
王曼活动完筋骨,就躺摇椅上了,看着懒洋洋的。
王余再练习打弩,十箭中七八,与之前比已经进步很多,人也长高了不少,土匪带给他的阴霾已经隐隐褪去,至少目前看不出什么。
二丫和小花在对练,哼哼哈哈的缠斗在一起,实在打不过竟扯起了头发,谁也不让谁,王曼白了她们一眼,干咳一声提醒她们,她都看到了,两人这才讪笑着又斗起了拳脚。
摇了摇头,真是越长大越幼稚了这两人,啧。
驴子出去野了,还没回来,很早就想兑了当年说给他找头小母驴的承诺,可惜这蠢驴,眼光还挺高,带着它去了镇上好几回,一头没看中,后来就没管它了。
“汪汪……”
气势十足的狗叫声,不时响起。
当年的小土狗已经长大,体型颇为彪悍,这会儿正兴奋的追着一只傻兔子跑得正欢。
兔子是她家包子的宠物,这会儿包子不在家,被狗子追了,也只能拼命的跑,而狗子撒了欢似的追,压根没人制止。
好不容易跑开了的兔子,刚喘没一口气,狗子又扑克上来,要不是它跑得快,差点半边屁股都给啃没了。
简直要了兔命了都……
……
远在长溪的陆云恒也接到了他祖父的飞鸽传书。
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将手中信纸烧了去。
新帝还真是厚待他们陆家,不过也好,这滩水已经浑浊不堪,而搅浑这滩水的人,估计也按捺不住了,这个时候祖父他们能离开国都也算得上件好事。
“去让人把泗水的老宅收拾一遍……算了,重新购置一片庄子,挑个风景好的地儿加快人手建造一座宅子,祖父他们不日就会搬回来,务必安排妥当了!”
“也没到每年祭祀的时候,怎么来的这般突然?”
陆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已经烧成灰的信纸。
“不是祭祀,只不过新帝恼了我陆家一门,贬斥了祖父,夺了父亲的军权罢了。镇国公府没了,祖父会带着家中一众搬回泗水。老宅年久,虽有人打理毕竟小了点。建造宅子的事,陆平你去处理,去库房取了银子,即可启程。”
“老大放心,我这就去!”
说罢利落转身,打算尽快前往泗水。
“你可抓紧点儿,要是老太爷来了没地儿住,小心他老人家拿鞭子抽你啊~”陆齐搁身后贱兮兮的朝着离开的陆平喊了一句。
“你很闲?”陆云恒笑看着他,无风无浪看着像是很平静,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是个什么温润谦和的公子哥呢!
陆齐心里却是叫糟,他家老大每一次笑成这样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人下场很凄惨。
“嘿嘿,不不不,一点儿也不闲,啊,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办妥我这就去……”
陆齐猛地站了起来,打算开溜。
“站住!”清冷中又带些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刚迈出一脚步的陆齐,蔫头耷脑的又转了回来。
“有村名来报,沂南村附近近日出现一采花恶棍,既然你这么闲,就给老子去把人抓了阉了去,省得祸害无辜。”
“采花……他娘的,老大我跟你讲啊,对于这种恶人,咱绝对是义不容辞的……”
还以为要糟的陆齐一下就放下心了,只是抓个采花大盗而已,不难,而且对于采花大盗这种狗东西,人人得而诛之啊,他要是碰到了,绝对的见一回阉一回,简直丢男人的脸。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陆云恒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唠叨了,老太太上身似的。
“是,保证阉了他!”皮了一下的陆齐不在耽搁,出了屋子后,骑上马儿直接往沂南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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