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耽的茅草房翻修成了瓦房,横梁和主柱刷上桐油在阳光下发亮。远远看去一派崭新。
路过的村民往往也会停留一会儿打量这房子。也有眼酸的人会在心里笑,真肯舍得花钱呀。
沈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的心事在开垦山田上。
北麦田桑树岭那边的路特别不好走,贫瘠的土地薄薄一层沙瓤。这样的穷地种出来的粮食也不会好。
沈耽坚毅地想,‘老子一定要养肥它!’
六茶上山砍柴回来路过沈耽开辟的新田,放下柴坐下喘口气,笑道:“这样薄的土,种不出好东西。二哥别白费心思。正经的不如去求祖父,让他批三亩地给你先种瓜果菜儿。等有了自己的口分田再折腾也不迟。”
沈耽摇摇头,一来求祖父行不通,二来等来年再干他等不了。最首要的是,自己开垦出来的山田就是自己的,不用上税,不用被限制,自己想种什么种什么,就算以后自己死了这山田就跟永业田一样,可以传给后代。
沈耽虽然不想一辈子种田,但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他是农家子,不像幺茶那样打小就读书走科举,将来走仕途。仅凭种地根本不会出人头地。
其实他来时也想过要不自己也去科举。
但是瞧了瞧幺茶的那些书册和枯燥的八股文。沈耽就摇摇头。
他是理科生,学八股文确实要老命。
虽然科举考试里也有天文地理和算经。但要他作诗作词写文言文,还要练书法写繁体字。都这个岁数了,从头学起,等考上秀才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
沈耽另谋出路。
种地就种地。开辟山田就当是挣家产。他此时此刻也没多志存高远,就想着把平桉接过来好好过日子。
只要想到她,沈耽浑身都是干劲儿。
小半个月,那片十亩大的山田被沈耽翻了两三分新,还没有等沈耽砌田埂,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天近黄昏,沈耽在桥头洗脚。天上乌云说来就来,两三声惊雷闪电劈开,大雨倾盆倒下。
沈耽愣了两三瞬,穿上鞋,抓起脚边的锄头往北麦田跑。没等沈耽抢救,那原本就薄薄的一层土,被暴雨和成泥汤唰唰流走。
露出狰狞的石头基。
沈耽被雨浇得通身湿透,人立在哪儿,眼见满田的石块,半天才怒吼:“老子的田啊!”。
悲催又无奈。
以他一个人根本就挡不住化成泥水的薄土。
天黑尽。
沈耽拖着疲惫沉重的双腿挪回家。衣裳湿哒哒的滴水。
平桉等在屋檐下,蹙眉看着他。
小雨还在下,沈耽手里只有锄头没有伞。见是平桉,强打起精神,迈步往里走。顺手将锄头搁在墙边。扯开嘴角一笑,问:“你怎么来了。”
平桉微微仰头注视着他。
沈耽瞧出姑娘心情不好,伸手去摸她的脸,可手上有水,缩回来想在衣裳上擦擦,这才发现衣裳比手还湿。
男人尴尬的在空中甩甩手腕子,然后才去挑挑姑娘的下巴,哄她。
“怎么不高兴。吃饭了没?”
平桉眼圈微红。她顺势握住沈耽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很凉。开口鼓励他:“你别气馁。”
沈耽微怔。
平桉打着手势辅助自己吃力的说话:“北麦田那,边,开垦不易,可是……”
原来是为这个。沈耽笑了笑,弯腰亲吻姑娘,将她温柔宽慰的话语吃进口中。
平桉没动。
沈耽特认真的亲了半晌,意犹未尽的抿唇离开,说:“我没气馁,只是又累又痛,不过你一来,我就不痛了。”
平桉:“我帮你煮了饭菜,你去吃。”
姑娘还给自己煮饭烧菜!沈耽瞬时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说:“成,我换身衣裳,你陪我,我要你喂。”他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
平桉母爱光辉的点点头。
沈耽嘿嘿笑:“别偷看哟。”
“什,什么?”
沈耽:“我换衣裳啊,耽爷颜值高身材好,臀翘腰硬有张力,特有看头。”
平桉不声不响望着他越凑越近脸,平淡无奇的‘哦’。
哦?
哦!
沈耽嘴角一扯。
姑娘一定还不知道沈老板有多流氓,凶起来能操天!她会为这一声不以为然的哦,后悔到哭哟。
四月,沈耽挑着箢篼去桑树岭。
他重新一担一担从山脚将土挑去田里。
黄土贫瘠,他就多挑十几担。用厚厚的黄土盖住那些石块。
他这块山田在桑树岭的山坳间,就是跨越分水岭山脉高处的要隘。
在山间的平地,两山间的低下处。
他精心伺候他的十亩山田。
屯粪坑里的粪土不够。
屋子后面的还有半亩韭菜,他一狠心,统统拔起来,去祖父家借来闸刀,搬到山田里,将几篓子的韭菜闸成稀碎,参合割来的香椿一同撒进黄土里。
沈耽扛着锄头将土翻了个遍,将韭菜和香椿都翻到土壤底下去。
挑上十几桶粪水去浇田。
三茶上山砍柴经过桑树岭,见到在田间忙碌的沈耽,过来跟他说会儿话。
沈耽比年前瘦了许多,也黑了。
他坐在田埂上点燃叶子烟,递给三茶一截儿。三茶吸了两口,呛得直流眼泪。
沈耽嗤笑,收放自如的吞吐烟圈。
三茶好奇,问他二哥,抽这东西有啥用?
沈耽捻捻舌尖的涩味,笑道,没啥用。
“就是想女人的时候烧两口。”
三茶听完和他二哥会心一笑,果然有道理哈。
三茶:“五月末平启兄长成亲,二哥你听说了吗?”
沈耽点点头,之前幺茶跟他提过一次,说是初步定在四月,没想到推迟了。
三茶摇摇头道:“原本是定在四月的。可那家人左右暗示想加彩礼钱,又不明示。大伯母不大看得上那家子的作态,险些没应成。是平启兄长喜欢人家得不得了,说,不就是多些彩礼钱,他舍得。”
沈耽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三茶:“我见过那姑娘,水灵是水灵,就是,小器。怕是嫁过来以后和大伯母性子不合。”
沈耽双腿排开,因为腰身酸胀不得不稍稍往前倾。说:“那就要平启大哥在中间多劝和。”
三茶坐了一小会儿,挑柴回家去了。
沈耽掐灭烟头,盯着自己的山田,心无旁骛。
他突然很想平桉。
姑娘模样生得英美,性格特别对沈耽的脾性,很勾他的火。姑娘对他一笑,沈耽就能有反应。
平家人朴实,明道理。
也没难为他。
沈耽自认为来到大俞有千万种不幸。但唯一幸运的是能拥有这个姑娘。老天终究是没收了他的全部,又给了他所有。
他的姑娘,他的所有,所有的向往和面对生活的热情。
老天爷待他不薄!
沈耽大中午戴上破草帽跑去山半腰搬石块下来垒田墙,他在田四周垒起膝盖高的石壁。以免下回还有暴雨冲走他的土。
沈耽未雨绸缪重新开三沟,砌田埂。
才不过小半个月,男人的肩膀红肿磨出血皮,脚底打起水泡。
平桉不放心沈耽,时常带药酒来看他。也没避讳,毕竟沈耽身上大大小小的磨皮可说满目疮痍。她极尽细心的帮他擦后背和肩。
再说,沈耽也没打算让她有机会避讳啊。
他在姑娘跟前儿可劲儿装!
趴在炕上疼得嗷嗷叫桉桉吹吹才能好。平桉见他肩膀上没一块好皮儿,擦了药,越加可怖。
姑娘心疼得直掉眼泪,问,你还哪里疼得厉害,要我帮你吹。
沈耽翻身坐起来,可怜巴巴指着自己的裤裆,说:“这儿。”
擎粗一柱天。
桉桉,它痛,需要你摸摸才能小。
平桉将衣裳扔在沈耽身上,脸红成桃花儿。
“那你就……疼着吧。”
我帮不了你。
平桉转身走。
沈耽哪儿能让姑娘逃,伸手去拽姑娘,忘了自己脚还搭在炕头上,直接倒栽下地,脸杵了一鼻子灰。“桉,桉。”沈耽艰难发声。
平桉回头见他滑稽又狼狈,自作自受。说,“我才不要管你。”
“扶我,起来。”
平桉闻言,还是过去扶他,道:“你刚抹,了药,就,就,就安分些吧。”平桉用力了半晌,沈耽还坐在地上,手摁着下处,脸上痛苦的抽搐。
平桉:“你,你怎么了?”
沈耽顺势头一偏靠在姑娘胸上,深深吸嗅姑娘的清香。声音沙哑回,“这回真栽下来,裤,裆怼在炕沿上,痛。”
这回沈耽的命根子是真受罪。
平桉等他忍过疼劲儿,蹙眉:“你呀。”
沈耽在姑娘的锁骨上嘬了一口。
自己扶着炕沿坐起来,脱开之前的没正经,精神焕发的说:“回吧,你来看过我,我就不痛了。”
样子忽然乖得像五好青年。
沈耽的一腔欲火瞬时消失殆尽,悉数化为涓涓温柔覆上眼眸。
他吻了吻姑娘的掌心,低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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