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梦见自己在大口大口地喝水。

　　他知道这是梦, 但是他太渴了, 一直不停地喝,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一惊, 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梦。

　　不对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死了还能做梦？

　　何明在梦里越想越不对劲, 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他蹭地从地上坐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气, 像一个窒息者。

　　环顾四周，嗯？世界一片仓黄，这还是那片沙漠没错了。

　　之前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出来, 挤进何明的大脑，让他无所适从。

　　恍如隔世。

　　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居然有水！

　　何明一惊, 大脑清醒了, 感官也渐渐回复过来，下雨了！

　　他看向旁边, 赵琪还没醒。

　　他有些紧张地去探她的鼻息。

　　手渐渐地靠近她的鼻端, 何明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在飙升, 伴随着一股恐惧。

　　呼吸微弱, 但好歹还有。

　　何明用头靠近她的胸口, 听到了心跳声之后, 才彻底放下心来。

　　“呼——”何明长吁一口气，想把赵琪叫醒，“琪琪？琪琪？快醒醒！”

　　赵琪清醒得比何明快很多, 何明见她缓缓地将眼皮掀开一个帘子, 之后像被刺激到一样，眼睛突然一睁，何明知道她清醒过来了。

　　之前的记忆涌来，赵琪嘶哑地开口，“我们居然还没死？”

　　何明点头，“虽然没死，但我感觉很虚弱，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劲儿。”

　　何明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儿，“琪琪，下雨了！”

　　“啊？”赵琪一个激灵，用心地感受四周的环境，真的下雨了！

　　何明见她清醒了，就把他们所有能盛水的家伙都拿出来接雨水。

　　至于他们？

　　并排躺在地上，张开嘴，天上的雨直接掉到了他们的嘴里。

　　一个久渴的人会一直喝水直到喝饱为止，这是现在两人的状态

　　赵琪从来没有觉得水这么甜过，“何明，你有没有觉得水很甜啊？”

　　何明咽下一口雨水，“嗯，我要喝水喝到饱。”

　　“我们昏迷了有多久啊？你有大致的感觉吗？”

　　“没有，不过推断的话应该不超过一天吧。”

　　“为什么？”

　　“我们俩当时的身体状态是极度虚弱的，可以说是濒死了，如果超过一天的话，我估计我们等不到这场雨，就已经狗带了。”

　　“有道理。”

　　赵琪在脑子里把这件事儿转了一遍，越想越觉蹊跷，“你觉得沙漠里下雨这种事情的概率有多大？”

　　“一年都不一定遇得上一次吧。”

　　“然后就被我们遇上了？”

　　“还真就被我们遇上了。”

　　赵琪笑道，“那上帝还真的掷骰子了，这么小的概率都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何明听出来了她的话里有话，“你说的上帝是指谁？”

　　“上帝嘛，就是拥有上帝视角的那个人啊。”

　　“你是指在暗中操纵这一切的那个家伙？当然，如果那个家伙真的存在的话。”

　　“是。你说，是不是他下的这场雨？为了给我们续命。”

　　“这么邪乎？”

　　“不然呢？”

　　何明摇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还有别的可能吗？”

　　“也许我们就是运气好，遇到了这里罕见的降雨呢？”

　　“你我都知道这种概率有多低。”

　　“概率低不代表不可能啊。”

　　或许是两人闲得没事，一直在争论这个事情，各执一词，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半晌，何明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说我们俩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了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操纵者争论？”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都想通了，一齐笑起来，“哈哈哈哈！”

　　“是啊，我们居然闲的在这儿争这个！”

　　两人不再纠结这个，什么狗*屁操纵者，如果他们俩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它造成的话，那就应该把它找出来打死，而不是在这里争个胜负。

　　何明从沙地上起身，把装满一个陶锅的水倒进一个水囊，再把空的陶锅放着继续接雨水。

　　两人一直呆到雨停，觉得身体好些了，就出发了。

　　这次雨下得不小，两人接满了四个水囊，足够喝四天的。

　　雨过马上天晴，沙漠这种少雨少云的环境不会存在阴天。

　　阳光直射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晒干了，给两人的皮肤也带来了不小的灼热。

　　脚下的沙子透水性的速度超出人的直觉，不到半小时，沙漠就变干了，脚踩上去的沙子都是干燥的，速度快得仿佛不久前那场雨只是两人的幻觉。

　　当然，有那四个水囊，他们知道那不是幻觉。

　　幸好已是傍晚，太阳要下山了。不然在这种阳光下暴晒，水分会散失得非常快。

　　他们不敢休息，尽管他们现在十分需要。

　　两人的速度已经较刚进入沙漠的时候慢了许多，何明算了一下，他们已经断粮四天了。

　　没有食物，无法向身体提供能量，他们这几天的全部能量来源都是他们自身，靠着他们体内储藏的糖元和脂肪撑下去。

　　走了一夜也不敢停下脚步，直到快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沙丘，可以供他们休息，不被白天的太阳所烤。

　　两人都筋疲力竭，躺下就睡着了。

　　中间何明起来叫了赵琪两次，让她挪个位置，使他们始终处在太阳的阴影里，水分散失不会过快。

　　现在他们有四水囊的水，够他们喝四天的。

　　黄昏之时，两人睡醒起来，继续上路。

　　前方大漠茫茫，但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也要往前走。

　　哪怕死在路上。

　　两人又一次顶着头顶的繁星，星夜兼程，希望能找到下一个沙丘容身。

　　赵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其实双腿早已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在大脑的驱动下机械地往前走，她本身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

　　何明见她这样，其实他也差不多，“琪琪，你累吗？”

　　赵琪的声音细微，“正常人只喝水不吃饭能活几天？”

　　“一周吧。”

　　“快了。”赵琪声音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简单的两个字，听得何明一阵钝痛。

　　两人没在说话，就着星光继续往前，直到夜深。

　　何明迷迷糊糊的，看着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虽然不高，但在一马平川的沙漠上极为显眼。

　　“琪琪，你看，前面是什么？”

　　赵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分辨，“那是……草？还是灌木？”

　　两人心里一震，随即又忐忑起来。

　　他们极度希望那是真的，却又极度害怕那不是真的。

　　两人花了十分钟才走到那东西的面前。离它十米左右的时候，赵琪就确定它是草了，等两人走到面前的时候，却发现这丛草已经枯死了。

　　两人没露出多少失望的表情，他们这段时间经历的够多了。

　　“琪琪，继续往前走吧，这也是一个希望。”

　　赵琪知道这句话里虽然有鼓励的成分，但也是实话。她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

　　这丛草就像一个契机，过了一会儿他们又看到了草的身影，而且还不止一丛，星星点点地散布着。

　　就这样保持着零星的散布，他们继续走了两个小时，终于，赵琪发现了一丛绿色的草。

　　之后，绿色的草越来越多了！

　　晨曦的微光已经能分辨出它们的颜色，赵琪从来没有觉得绿色这么美丽过。

　　赵琪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问一旁的何明，“是不是很快就会有水了？”

　　“嗯。”何明点头肯定。

　　两人加快了脚步，在日出之后，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溪，在小溪两旁，草长得十分旺盛。

　　小溪的源头在南方，和他们的方向大概一致，在这里拐了个弯，下游往西面去了，不知会流到哪里。

　　他们往小溪的上源走，希望能找到更大一点的河湖，这样里面才会有鱼虾，周围也可能会有蜥蜴类的动物。

　　他们急需食物。

　　赵琪心中忽然就很感动，事情总是越来越好的，命运不会一直为难他们。

　　何明伸手去小溪里洗手，发现水是沁凉的。

　　赵琪见他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这水太凉了，温度不对。”

　　“怎么说？”

　　“这不像是普通的陆表水。”

　　“不是普通的陆表水……”赵琪仔细咂摸这句话，“难道是……”

　　“雪山融水。”何明说出了他的猜测。

　　赵琪点头，不过这时候讨论这个意义不大，他们的饮用水问题解决了，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吃的，不然真的要饿死了。

　　顺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走，水流越来越大，旁边的草也越来越多，因为有足够的水分支持它们的生命活动。

　　四周的土质也不再是纯沙，而是沙化土壤，比较贫瘠，但肥力会比沙子好一些。

　　一般的水体是越往下游越宽，因为降水的原因，若干条支流汇合在一起，下游会更宽。

　　但像在沙漠里的这种水流，一般都是源头直接流下来，中间没有降水的支流补充，越往下游越细小，最后淹没消失在沙漠的某处。

　　他们走了半天，原本的小溪终于像一条小河了，他们走到了一个途中的节点湖，是转了个小弯形成的。

　　两人决定在这里扎营，赵琪拿出箭羽，挽好裤腿下河抓鱼，何明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蜥蜴类的动物，顺便找柴生火。

　　水清则无鱼，这里河底贫瘠，水又是冰凉的，没有多少养料，鱼很难生长。

　　赵琪在水里专心致志找了半天，看到一条小鱼，费了半天劲儿把它叉上来，一比划，只有巴掌大。

　　她哭笑不得，想起了小学一篇课文《金色的鱼钩》里，老班长钓上来那两条三寸长的小鱼。

　　她转身上岸，何明已经把火升起来了，旁边还有一堆灰色的蜥蜴蛋。

　　“哇！你怎么找到的！”

　　蜥蜴蛋只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应该是体型比较小的蜥蜴。

　　何明笑道，“运气好，在一个洞里找到的。”

　　赵琪很是感动，这堆蜥蜴蛋将把他们从饿死的边缘拯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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