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发现她之前说的, 选一座小雪山来爬, 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他们在山脚下视野太局限, 不知道小雪山的后面还有没有更大的雪山。

　　不过反正也做不了更理智的判断, 干脆就照原定计划了。

　　何明把所有的柴火都绑在自己身上, 两只手腾出来爬山。

　　两人都穿上了棉袄, 手里拿着自己的匕首，以防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用匕首插进岩石缝里固定。

　　雪线在很高的地方, 他们可能今天都到不了，雪线以下都是黑色的岩石，他们初步判断是火山岩, 就是火山熔岩冷却之后的产物。

　　起初的路比较平坦, 他们可以直接走上去，有时候遇到一段陡坡, 就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不然随时都会摔下去。

　　赵琪卡在一个陡坡的最后一步上不去, 何明使劲儿一拉把她拉上来, 这里有个几平米的黑岩平台, 可以暂时歇口气。

　　上面就要缓和很多, 不用这么艰难了。

　　赵琪站在平台上向四周望去，他们转了几个弯，已经转到大山的怀抱里来了, 完全看不到下面了, 只能看到近处的雪山，“看来我们彻底投入雪山的怀抱了，虽然还没到雪线。”

　　何明看了看头顶的雪线，“快了，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继续往上爬，气温比山脚下下降好些，眼看到了中午，两人坐在一块平缓的黑色大石头上吃午饭——鱼干。

　　早上只带了一水囊的水，够他们吃今天的，晚上需要到雪线以上，烧化雪水把水囊灌满，便是明天的水源。

　　赵琪说出的现在的体感气温，“我们现在这个高度，体感跟四川的冬天差不多，七八度的样子，正适合棉袄。”

　　何明拿着一块熟鱼干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好入口，“再往上，到了雪线以上，就要把马甲也穿上，要把我们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

　　对未来情况的预估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他们昨天晚上心情忐忑，显然忘了这件事，趁着现在还没到雪线以上，有一个问题需要尽快讨论清楚。

　　那就是山上的气候问题。

　　何明把撕好的鱼干条递给赵琪，这是那条河里所有鱼类中肉最鲜最好吃的一种，他自己则在吃一块普通的鱼干。

　　鱼干是把鱼烤熟之后熏干的，比新鲜烤鱼多了一种咸鲜味和烟熏香味儿，用来当主食，是不错的蛋白质来源。

　　“琪琪，我们昨天忘了讨论一件事了，我们需要预估一下雪山上的气候问题，很多情况才有心理准备。”

　　赵琪没发现鱼干的事，吃得津津有味，“对哦，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你去过雪山吗？”

　　何明摇头。

　　赵琪喝了口水道，“我也没去过，只去过庐山。高大的山脉，山上和山下基本上是两个世界。我有个暑假去庐山的时候，山下的九江市区艳阳高照，一丝儿云都没有，但我们远远地看到庐山的时候，发现它的山顶上笼罩着一团，覆盖整个山顶的大乌云，当时我们都惊叹无比，但又确实是真的。”

　　何明听得起劲儿，“后来呢？”

　　“后来我们在山上呆了一周，每天都下雨，冷的不行。最后一天，我们从南边下山，下了山才发现原来只是山上下雨，山下是大太阳，很热，我们问了一个当地人，他们说山下那一周都没下过雨，很神奇。”

　　“确实是很神奇的经历，看来山足够高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和山下不同，怪不得在这么热的环境下，这个雪山山脉还能终年积雪，只是夏季雪线上移了而已。”

　　正午的阳光被云层遮挡了很多，照射到他们身上所剩的热量不多了。

　　赵琪吃饱了，摸摸肚子，“庐山的海拔是一千米多些，还有一次我们去武功山，武功山山顶的海拔是1918米。山下也是炎热的夏季，我们一直沿着步道爬到山顶，晚上八点多，气温骤降，我们到了山顶之后，几个穿着棉袄的当地人问我们租不租被子。”

　　“武功山我知道，中国户外徒步名山排名第五，山顶没有酒店，只有帐篷。它每年五月份和十月份都会举办规模巨大的帐篷节，吸引全国各地的驴友过去爬山。”

　　“是啊，我们当时自己背了帐篷，没有被子，山顶上的寒风一吹，比冬天还冷，真不敢相信山脚下是夏季。”

　　何明的关注点有些跑偏，“那你们租被子了吗？”

　　“……当然租了。”

　　赵琪虽然没到过雪山，但也去了不少的名山了，“以现在头顶的云量来看，我们越往上，阳光的热量就越低，甚至可能变成完全阴天。天黑以后会迅速降温并起大风，在那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不然就麻烦了。”

　　“会下雪吗？”

　　“可能会下，但下不下雪温度都是一样低，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休息够了之后，两人从大石头上溜下来继续往上。

　　有些距离看起来近，走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早上刚出发的时候，何明觉得中午就能爬上雪线，现在看来爬到天黑都够呛。

　　为了水源，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他们现在在山腰上，雪线在靠近山顶的位置，这只是这座小雪山的情况，爬上这座山的山顶会看到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在赵琪眼里，她也想快点爬上雪线以上，纯白的世界掩盖了所有的色彩，比现在的黑色要好看很多。

　　“呼……”赵琪走得有些吃力，呼出来的空气也变成低温环境特有的白气，“是不是空气变稀薄了？”

　　何明笑道，“这是你的心理作用，这才多高，走慢一点吧，低温环境下不适合太强烈的运动。”

　　下午这段路平缓很多，只是偶尔转个方向，比起上午的陡坡轻松得多。

　　缓坡的路走的距离长，但上的垂直距离不高，陡坡的距离短，但垂直距离比较多。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有积雪的地方。

　　雪是慢慢出现了，就像沙漠和草原的交接地带一样，斑块状没化完的雪块开始出现，再往上渐渐地就全被积雪覆盖了。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他们得赶紧找今晚的营地。

　　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防风，何明四处勘探，终于找到一处凹进山体内部的凹处，可以给他们挡住三个方向的风，里面也没有雪，是营地的最佳位置。

　　赵琪能感觉到降温的过程，伴随着寒风。就像去年瓦屋外冬天，只是当时他们在屋内，现在在屋外。

　　何明升起火，让赵琪架起陶锅，把水囊里剩的那一点点水倒进去，他去外面拿雪。

　　何明跑出去，赵琪才想到什么，“哎！你没戴帽子！”

　　没两分钟，何明就用蜥蜴皮包着一个大雪球抱回来了，扔在地上“砰！”的一声。

　　何明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硬！像个铅球一样。”

　　“你是不是把它压实了再抱回来的？”

　　“是啊。”

　　赵琪哭笑不得，为了验证他压得有多实，赵琪试着掰一块下来放在陶锅里融化，努力半天无果。

　　何明用斧头用力一劈，雪球应声而裂，何明拿起其中一半放进陶锅烧水。

　　赵琪看着陶锅里的冰块慢慢融化成水，觉得甚是神奇。

　　赵琪拿出几块鱼干在火上烘烤，想把它们烤热再吃。

　　鱼干烤的时候洒点水，烤的时间长一些，反复洒几遍水，它们就会恢复到和新鲜烤鱼差不多的味道来。

　　陶锅里的雪水烧开了，赵琪端到一边凉着，拿出两只贝壳碗，一人舀了一碗热水就着烤鱼。

　　喝了热水，吃了食物，身上暖和很多。

　　凉了的水装在水囊里，作为他们明天一天的水源。

　　赵琪和何明挤在火堆边躺着取暖，倒也暖和。何明定了闹钟，半夜起来添柴，使它们能燃烧到天亮。

　　外面呜呜的寒风，像去年冬天在瓦屋外呼啸了一整个冬季的寒风一样，偶尔跑一丝进来，冷得两人一激灵。

　　幸好火焰像保卫他们的战士一样，始终燃烧着。

　　早上醒来，火焰快熄灭了，何明又添了一根柴，在这种环境下，木柴甚至比食物更宝贵，必须节省着用。

　　吃完早饭，两人重新整理了装备。

　　昨天穿上了所有的衣服，今天则是把所有的配件都穿上了。

　　头上带着厚厚的帽子，帽檐两边有两个丑丑的耳罩垂下来，上面缝着两根系带，把带子系在下巴下面，帽子就不会透进任何寒风，暖和很多。

　　手套也带上了，两人除了穿上无敌丑的大棉裤外，还在里面膝盖的位置绑了护膝，保证万无一失。

　　赵琪向上望了一眼这座山的冰封山顶，像神祗一般神圣，不知他们登上去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他们昨晚所在的位置，和山脚下的相对位置应该有一千米，今天，他们还要继续升高。

　　现在是雪线以上，到处都被冰雪覆盖，黑色的岩石只是偶尔露出一个尖角，成为他们攀爬陡坡的落脚之地。

　　他们正在攀爬一个十米左右的陡坡。

　　刚才选择路径的时候判断失误，现在在这里上不去也下不去，下去更危险，只能硬着头皮爬上去了。

　　赵琪这边支撑的突起更多，何明才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爬上了陡坡的坡顶，找到了地方落脚。

　　何明还在艰难地找支撑点。

　　他必须保证四肢有三条要附在陡崖上，只能拿一只手或者一只脚松开去找下一个支撑点。如果只有两只手或者两只脚，或者一手一脚的话，很容易滑脱坠崖。

　　他现在正像一只壁虎，扒在陡峭的、覆盖着冰雪的崖壁上，视野之内看不到新的落脚点。

　　起风了，何明在内心黑色幽默了一下，如果他两只手抓着的话，说不定会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回过神，听见赵琪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何明！抓住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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