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迟了, 他们来得太迟了。

　　在整整十分钟里, 赵琪的心都是木的。

　　不知道以什么情绪来面对, 只是大颗大颗, 无声无息地流泪。

　　何明对着天眨眨眼, 把要流出来的眼泪都憋回去, 开始检查现场。

　　仔细翻找了一圈, 没有神。

　　只是在怀瑾躺着的不远处，看到一条拖动出的长长的血痕。

　　看来是神受伤逃走了。

　　赵琪把怀瑾交给下属，让他们好好看顾, 他们俩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怀瑾终于用了自己的性命，来换回了这个最后的时刻。

　　血痕消失在一道光门前，不知道通往九层塔的第几层。

　　赵琪想起一个人, 试着叫了两声, “AI？AI你在吗？”

　　接着就听到一个气音以很小的音量答道，“嘘……小声点, 我在呢。”

　　“神去哪里了？”

　　“在第八层。”

　　“神是不是受伤了？”

　　“神有一个能力, 只要没死, 受再重的伤都能慢慢自愈。”

　　“这个光门是不是通向第八层的？”

　　“是, 好运。”

　　“谢谢你, AI。”这道光门应该是AI为他们打开的吧。不管AI对他们的事知道多少, 也不管AI保持什么样的看法，还是要谢谢它。

　　AI没有再说话，赵琪和何明进入了光门。

　　第八层和他们上次来了时候差不多, 只是多了满地的血迹。

　　循着血迹看去, 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长达三年多的求生、疑虑、猜测、迷惘，今天终于能够有个结果了。

　　神其实不是神，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受了伤也会死。

　　看到赵琪他们走来，神想拿起激光枪，却发现自己的残余力量已经拿不起枪了，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绿色的按钮。

　　赵琪搭箭上弦，对准了他的心脏。

　　她对着神冷笑一声，“其实我很想现在就松手，让这只箭刺穿你的心脏，就像你对怀瑾一样。”

　　只要没死，再重的伤都能自愈，那直接把他杀死就行了，总不会诈尸。

　　男人的脸上全是血污，一咳嗽也有许多血丝冒出来，他的声音虚弱，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却重如千斤，“你们还没有资格和我对峙。看到我手上这个按钮了吗？我只要按下去，整个世界都会毁灭，所有的NPC……咳咳，都会灰飞烟灭。”

　　赵琪想起AI，想起明玉、叶安娜和章钊，想起可爱的小白，想起那些有血有肉有亲人，为他们卖命的士兵。

　　看着赵琪脸上的愤怒，男人似乎很喜欢以别人的痛苦为乐，“别忘了，我是这个世界的神，咳咳……而你们……不过是两只蝼蚁而已。”

　　赵琪本来极为愤怒，被他一激，反而清醒了。

　　逻辑带动了她的思维轮转，摒却一切感情因素，现在玩儿的是心理战。

　　他可以威胁他们，而他们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

　　赵琪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所以你会让她和这个世界一起陨落是吗？”

　　果然，男人的眼神变了。

　　赵琪趁热打铁，向他表明他们俩是有谈判价值的，“你看，到了最后，你还是视我们为蝼蚁，多么可笑。你不是熟读《三体》吗？罗辑和三体人对峙那段你还记得吧？”

　　主角罗辑在自己的身体里安装了摇篮系统，人类文明将和三体文明同归于尽。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智子就在身边，但你们对人类的呼唤从不理睬，无言是最大的轻蔑，我们忍受这种轻蔑已经两个世纪了。”

　　“你看，你一直把你自己当成高等文明是吧？然而你还是一个地球人，还是一个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人。”

　　看着神愤怒的表情，赵琪却觉得很开心。

　　终于她也变成了一个以别人的痛苦取乐的人，“你对我们的呼唤从不理睬，把我们困在荒芜的大陆自生自灭，我们赌上了性命，而你不过是想找个乐子，多么可笑啊。是啊，我们是虫子，不过你看，虫子也能杀死你。”

　　赵琪放下手上的箭，“就算你按下那个按钮又怎么样？世界毁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两只虫子赢了，哈哈哈哈！”

　　赵琪仰天大笑，直到笑出泪来，整个空间里都充满了一种疯狂的情绪。

　　是啊，他曾经正眼都不愿意瞧的虫子，如今也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神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终于妥协开口，“你们想怎么样？”

　　何明道，“很简单，把我们送回现实世界。”

　　“凭什么？”

　　“凭我们现在的筹码。”

　　“不够。”

　　赵琪开口道，“再加一个，我们俩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可以帮你追查她的事。”

　　神的眼里一下就有了光，“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们了。”

　　赵琪居然可以推断到如此程度，仅凭一些碎片，就可以拼出大概的拼图。

　　这其实是赵琪早就和何明讨论过的事。为什么神会被困在一个计算机里？为什么他那么潜心研究？他截获他们俩的思想真是只是为了图个乐子那么简单？

　　没有在虚拟世界的人类不想回到现实世界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他做不到。

　　神思忖许久，幽幽地开口，“放你们出去了，我用什么来辖制你们？”

　　这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AI又开口了，“主人，怀瑾的思维数据已经被我收集起来了，储存在电脑里，可以用这个来制约他们。”

　　“什么！”何明瞬间激动，一股巨大的希望在他的心里升腾起来，“你说你那里有怀瑾的思维数据？！他还活着吗？”

　　AI解释道，“他本来就是一个NPC啊，是可以回收的。只是现在的思维数据比刚投入使用的时候多了些记忆而已，简单来说只是内存便大了。”

　　赵琪也很开心，她看着不远处的神，“怎么样，你可答应？”

　　“我答应。”

　　赵琪和何明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

　　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男人把绿色按钮扔在一边，既然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自然要告诉他们来龙去脉。

　　“我修改过你们的记忆，给你们接上的记忆是你们去海螺沟那段。”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好奇你们在现实世界是什么状态吗？”

　　不等他们回答，神继续说道，“你们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

　　何明心有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

　　“对的，这台电脑就是你们的生命体征检测仪所连接的电脑，我就是通过这个截获了你们的思想。因为你们的脑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海马体有一个很小的区域不工作了，所以我得以修改你们的一小段记忆。”

　　赵琪道，“你截获我们的思想是为了什么？”

　　“为了做一个实验，把一个灵魂，接入另一个肉体。”

　　神的话音刚落，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神是想把自己的思想接入到别人的身体上？

　　当你是旁观者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厉害，当你就是那个“别人”的时候，你会觉得如此恐怖。

　　“那后来呢？”

　　“没有成功，实验结果证明，我的思想和你们的肉体都相互排斥。”

　　两人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后来我就把你们的思维随便找了一个程序放进去了，和那些历险者一起。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你们是两个人类，他们都只是NPC而已。”

　　了解完这件事，赵琪想让神再说一点那个女子的事，“说一说她的事吧。我们出去之后好着手调查。”

　　男人陷入了回忆，那是他一生的执着。

　　“我从高中起，就已经会编程了。一开始我只是作为一个黑客，在网上随便玩玩儿，后来政府找到我，我成为了一个白客，变成了专门打击大黑客的那种人。有一次一个黑客攻破了政府的防火墙，我负责我那个人找出来。我伪装成一个黑客去和他套近乎，他自己写了一个游戏邀请我玩儿，我便戴上了全身的VR装备，进入了他的游戏世界，企图找出他的IP地址。”

　　“然而，在那个游戏世界里，我居然爱上了一个NPC……我查到了IP地址，也和政府人员一起抓住了他，他知道了一切之后，当着我的面把那个游戏删掉了……”

　　“后来我去追查了这件事，希望能把游戏还原，却被他背后的黑客组织盯上，他们谋杀了我。”

　　“怎么个谋杀法？”赵琪有些奇怪。

　　“思想死刑。他们的组织研究出来的最先进的谋杀工具，思想被永远禁锢在一台电脑里，肉体早已死去，永远被禁锢在虚无之中。虽然后来我早已控制了这台电脑，甚至创造了一个宏达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她。”

　　“她是一个NPC，只要把各项参数写好，便可以制造出一个她来。我试过无数种参数的组合搭配，都没能造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主机运行速度也不够快。后来我试图研究出运行速度比电子计算机快一个量级的量子计算机，来尝试组合参数，但是没有研究成功。又尝试把我的思想接在你们的身体上，能够让我在现实世界中醒来，有一个自由行动的肉体支撑我继续调查那件事，没想到引起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思想差点消散。”

　　“但是这台电脑是没有联网的，其他的重症监护患者都不像你们一样是植物人，无法截获他们的思维，我的实验只好中止。”

　　“把你们扔在程序世界里只是随便做的决定，后来让你们来到神之遗迹，也只是让神使随便给你们一点解释一点金币，便置之脑后了，没想到你们两个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们还想知道些什么，但神的身体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需要立刻休息，两人只好明天再来。

　　 喜欢穿越到石炭纪吃虾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穿越到石炭纪吃虾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