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二十七)
就让一切到此结束, 我的喜欢, 我的爱意, 我的无望, 我的痛苦, 都无所谓, 都不值一提, 只要阿梨能过的好好的。
而我只是,突然就有些难过罢了。
二十八
温梨也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汉中王。
不过汉中王本人似乎比她还要惊讶,叫住了她之后, 又眼神古怪地住了口。
温梨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他:“六殿下也来逛花夕节么?一个人?”
汉中王看了一眼跟在温梨身后低着头不说话的淮阴王,脸色有些微妙, 摇了摇头, 就想转身上楼了。
然后被跟着他一起下来的寿春王用大嗓门喝止了:“六哥六哥,你不是下来买湘浦雁了么?怎么东西没买人先折回来了, 不是吧你行不行啊......哦豁, 这不是郡主么?我喝多了出了幻觉么, 郡主怎么会在这里啊?快快快上去, 二哥也在上面呢!”
汉中王脸色难看地打断寿春王:“小九, 不能喝就少喝点, 大街上乱嚷嚷什么呢,你看错人了吧!”
然后一侧身挡住温梨,用眼神暗示她赶紧走。
温梨只犹豫了那么一刹, 察觉不对正想离开, 结果还是被接下来的十皇子搅了局。
十皇子陇西王捧着十数份湘浦雁,累得气喘吁吁地赶回来,然后在寿春王“老十啊你说你能干个啥啥也不行买个东西等等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还让我和六哥都出来找你”的唧唧喳喳的吵闹伴奏下,兴高采烈地喊出了惊天一嗓子:“八哥,你也来了啊!你啥时候到的啊!我少给你买了一份哇!”
一时间,万籁俱寂。
寿春王一个激灵,穿堂冷风一吹,彻底醒酒了:“郡郡郡郡主......”
汉中王瞟了一眼淮阴王手里的东西,在心里淡淡地想着:恐怕你“八哥”并不缺你这一份,反而很想打你一顿。
说实话,温梨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撞上了就撞上了,打个招呼的事,被他们哥仨这么一搞,就感觉气氛哪里怪怪的一样。
温梨面色淡定地冲汉中王点了点头,然后干脆道:“二哥也在上面么?那我也上去凑个热闹吧。”
二十九
温梨是自认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可显然其他人都不是这么想的。
乍见温梨进门,东宫太子从主位上笑着站起来,迎到一半,就看到了跟在温梨后面的淮阴王。
东宫太子的脸上的笑彻底僵住,半晌,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温梨:“阿梨,我先前约你,你不是说衙门里有事,不得空么?”
温梨意识到东宫太子可能误会了什么,可对方不提,她也不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先上去解释,皱了皱眉,只好先从头解释道:“确实是很晚才出来,正好碰到了阿宪,阿宪说想过来逛逛,我便陪她一起来了,没想到二哥在这里,不然我就直接过来了。”
东宫太子听了,却并没有开心多少的样子,只古怪地笑了一笑,反问她:“哦,真的是这样么?”
温梨不解他的阴阳怪气,皱了皱眉,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东宫太子像是看出了她的茫然,便好声好气地一句一句问她:“你陪二妹,怎么陪成了和淮阴王一道?”
温梨顿了一下,出于名声考虑,不太想提到是温宪主动约得云朔出来的,故而只好淡淡道:“正好碰上了,便也一道了,怎么,有问题么?”
东宫太子冷笑出声,呵呵道:“没问题,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然后“砰”地一声,直接掀翻了整张桌子。
屋内所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低着头一个个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只有一个女声,尖利刻薄地笑了笑,讽刺温梨道:“表姐啊表姐,你编谎话,也不先看看场合在编,我人都在这里呢,你都能编排成跟你一道出去了......我说,你就是直接约淮阴王出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啊,何至于每次都拿我作筏子......我可是你的亲表妹啊,我不要名声的么?你做这些事,对得起我......对得起太子哥哥么?”
温梨缓缓,缓缓地把视线移过去。
温宪挑衅地冲着她微笑。
东宫太子寒着一张脸,满目戾气。
温梨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人,突然觉得特别好笑。
于是她就真的笑了出了来。
东宫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笑什么?”
温梨便停了笑,安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悲哀,一字一顿道:“二哥,我今晚,确实是陪温宪出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谎.......”
“.......可是我,没有说谎。”
三十
东宫太子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温梨自嘲地笑了笑,低着头道:“二哥,我们认识也十多年了......我这十几年来,可曾对你说过半句假话?”
东宫太子看着她带有委屈的神色,突然就心软了,抿了抿唇,上前牵住温梨的手,轻轻道:“是孤急躁了,吓着你了吧......二哥给你道歉,别生气了。”
然后转过头,神色平静地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重新上一份菜吧。 ”
待众人重新落座,东宫太子牵着温梨的手都没有放开,温梨微微动了动,东宫太子便低下头,好声好气地与她商量:“阿梨,孤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好,你就当哄哄孤了,好不好?”
温梨犹豫了一下,僵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挣脱开了东宫太子的手,垂下眼帘,轻声道:“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万民表率......还是该更威严些好。”
然后便垂下手不再多言了。
直到席罢,温梨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三十一
淮阴王跟东宫太子在武道场里打起来了,淮阴王府的仆人气喘吁吁地跑去将温梨找过来时,二人已经早把仪态体面一股脑地扔到了远处,脸上、身上净皆挂了彩。
温梨踏进去的那一刻,东宫太子彻底打恼了,火气上头,抽出一把剑来,就要冲着栽倒在地上的淮阴王身上插过去。
温梨脸色急变,错身一划,分开了二人,皱眉看着东宫太子,不悦道:“二哥!”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他竟是真的想一剑砍死淮阴王不成?!
东宫太子看着温梨,脸上带着森森的寒意:“阿梨......你让开。”
温梨看了看东宫太子,又回头看了眼云朔。
年纪尚轻的淮阴王殿下低着头,不言不语,眉宇间,带着一缕分外鲜明的阴郁之色。
“这到底......”温梨眉头紧锁,“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来先好歹与我解释两句?”
“阿姊,”云朔似乎是想起来,但却一下子挣得太猛,扯到了身上的伤处,遂低低地痛呼了两声,强自按捺着声气道,“......你,你先回去吧......这不关你的事的......”
温梨看不下去他这幅痛得不行还要强作无事的模样,蹲下身来,直接出手点了云朔身上几处大穴,以来止住那股痛楚。
云朔又感激又略带不安地扭了扭头,右手撑着地想起来时,头一低,脖子一弯,颈上的一缕红线穿着的白玉佩露了出来。
温梨没有在意,东宫太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白玉佩乍入眼帘的那一刻,东宫太子对云朔,是切切实实地动了十分的杀机。
“阿梨,”东宫太子扯了扯嘴角,寒声道,“......温帅当年瑞丰之战打回来时,给你带的那块护身玉佩......你放哪里去了?”
温梨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云朔一眼。
——阿姊,此次你来指挥断后,战况凶险......我要先去截断东路,恐无法再多陪你了……这个长命玉锁你先收着,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虽然样式俗了些,但我娘说,这是外祖那一支没被收没入掖庭前,祖上传下来的老东西了......带着它,就当是让它替我护着你好了......
——朔儿,真是对不住......你这玉锁,替我挡了一箭,现在成了这样......您要是不嫌弃,我把我身上这块白玉佩给你,这是我父帅在打瑞丰的时候给我捎回来的......喏,不许取下来了!
二人目光想接,云朔的嘴唇动了动,手忙脚乱地去把玉佩塞回去,嘴上歉疚万分地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这怎么就,怎么就......太子殿下您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阿姊,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温梨闭了闭眼,站起来,转过身,与东宫太子正面相对。
“身为和你定下了婚约的未婚丈夫,”东宫太子冷冷道,“阿梨,孤想......孤可以为自己要个解释?”
“我把它送给淮阴王殿下了,”温梨平静道,“......打黔州的时候,情况紧急......是我自己主动送出去的,一块玉佩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一块玉而已?”东宫太子暴怒到了极点,“......这是一块玉的问题么?!......你是孤未来的太子妃,你把自己的贴身之物送给另一个男人......这是在给孤头上带绿帽子!......你这是在叫孤被天下人所耻笑!”
“我跟淮阴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温梨也气了,“我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在战场之上,我们更是并肩作战的朋友、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战友......你为什么非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那么不堪......”
“是我想的不堪,”东宫太子冷笑着,一字一顿道,“......还是你们做的不堪?”
温梨的脸色乍然一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太子殿下,”云朔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拧紧了眉头,忍辱负重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郡主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该那么说她!”
“孤和阿梨说话,”东宫太子怒不可遏道,“......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老八......你真以为孤看不出来你的那点小心思么?”
“别急......你做的那些事,孤另会一点一点地跟你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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