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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二更】

  老和尚摇摇头, 想再劝劝寒松。

  “我在凡间时, 有这么一句话。越是漂亮的女子, 就越是大骗子。”

  修界女子各个美貌, 与寒松并肩站着的灵璧, 若有人牵头弄个评选, 夺不得头筹也能拿个三甲。要是女菩萨生在凡间, 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商户,也得被骗的只剩下里衣和大裤衩子。

  “我知道,老师傅您也去饭庄里听曲儿么?嗨呀那段儿戏可真是绝了, 小无忌的娘亲……”

  灵璧尚未察觉老和尚是在诋毁自己,还跳上前以为寻到了知己。写这出戏的是个修士,每次闭死关出来, 便放那么一段儿给茶楼。

  客人们刚刚听上瘾了, 修士便又回洞府了闭死关了。灵璧从小听到大,熬死了两个说书的, 愣是还没写完。回想起来, 好似距离上次更新有个十几年了, 可别时那位修士闭生死关没扛过去吧?

  心里头不由得失落, 原本想要与老师傅探讨一番情节, 现在也没了心情, 垂头丧气的退到了身后。

  老和尚见状,还以为是自己戳中了灵璧的心思,上前几步拽住寒松。

  “听我一句劝, 即便是入世, 宁沾染人命,也不沾染姻缘。”

  住持都说过,修罗海每岁有百余正派修士加入。其中走火入魔者,心术不正者加起来不过三十余,剩下的都是为情所困。情之一字,往往不知为何而起,却又叫人一往而深。比之世上最猛的毒药,都要叫人沉沦。

  寒松听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冷冷的回看着老和尚,一句话也不说。

  老和尚恨铁不成钢,收回手走向陪了他一甲子有余的扫帚,大力在地上挥摆了起来,尘土无数飞扬而起,呛的后头的灵璧咳嗽不停。就连寒松身上扛着的封鸿道人,鼻尖都刺痒着红了一片。

  “贫僧言尽于此,既然决心还俗,就速速离去。”

  单腿向下,长过一人的扫帚横扫过了寒松脚下,带起了一股风。

  北山寺中不修术法的和尚有许多,禅僧里大半是手无缚鸡之力,比起山下的书生还要弱上几分。扫地声也是其中的一个,平日里只能耍耍嘴皮子,这还是寒松头一回见他动手。

  瞧这气势,倒不像没有修行过的寻常和尚了。

  “这便走了!”

  瞧见老和尚变脸,灵璧走上来拉住了和尚的袖子,恭恭敬敬的对扫地的和尚说道。

  她听过不少快意恩仇的江湖恩怨,里头最厉害的往往是藏经阁的扫地僧。北山寺有没有藏经阁灵璧不知,但扫地僧就在眼前了。除非晚班不得已,还是不能叫寒松与老和尚对着干。

  “走啊!”

  拖着寒松下了山,灵璧双手缓缓关上了北山寺的大门,将佛门净土与滚滚红尘隔绝开来。数日之前,她与寒松敲开了寺门,今日又亲手关上。

  不过几日之间,四大仙门散了两家,还真应了荧惑守心朝代更迭的卦象。

  寺门外寒松与灵璧朝山下的城池走去,寺门内老和尚独自一人拖着扫帚,清扫起了破败荒芜的佛堂。扫走了尘土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从佛像身上的碎片捡起,能拼的拼一拼,不能就堆在一旁,等着闲下来慢慢修复。

  反正岁月漫长。

  寒松与灵璧知晓佛像里没有神格,扫地僧又何尝不知呢?然而佛像虽是假的,北山寺里的佛法却是真的呀。

  寺中到处散落着被沙弥们抛下的经文,老和尚一本本的捡了起来,抖掉了上头的尘土。将佛经上卷了边儿的书页压抚舒展,往石头上摆好,让头顶的艳阳好好照一照。

  “也不知还俗了的和尚,能回来几个呢?”

  话本子里说,神仙们觉的九天之上寂寞,仙子们也好,仙君们也罢,排着队的跳诛仙台,只为了凡间红尘里的非凡热闹。且下了凡的,多半是九重天所有的天兵天将下来捉,一个个的也梗着脖子说不回去。

  下了山的和尚们,多半也是如此。

  在北山寺里养好了上的低阶修士,为了报答僧人的们的恩情,纷纷将其请回了自己家里住下。等着下山杀个血雨腥风的和尚,一进城池察觉气氛不对。

  身着青衫的儒生们将城池里清扫的纤尘不染,丝毫闻不到血腥气了。若非亲眼所见,和尚们谁也不敢相信当初就是这群人在冷血的屠戮生灵。

  卢致远带头,领着皆礼院的青衫儒修们,撩起长衫跪在城门楼外。前额贴着地面,双膝紧挨着石砖,脑门儿通红一片。

  在瞧见从山上下来的修士与和尚之后,重重的的磕起了头。

  “我等有罪,但凭惩处。”

  皆礼院的儒修,有天生心眼儿坏的,跟了院判便无法无天。即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将其归罪为在听从师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儒家至理。

  还有如卢致远一般的,明知院判有错,却还是选择沉默,躲在后头隔岸观火。故而穿青衫的书生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无辜之人。

  院判一死,卢致远手里拿着象征权柄的戒尺出现在了人前,成了皆礼院新任的魁首。而他上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要求众人赎罪。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凡有罪的,都该认罚。

  几个不开眼的书生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卢致远的鼻子骂,你他娘的说的叫人话?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那是法家的名言,吾辈儒修守个什么劲。

  卢致远二话不说戒尺敲将过去,便没人敢上来拦了。也就有了如今的场面,青衫儒生跪在城门前,咚咚的往地上磕头,血流如注亦不停歇。

  “但凭惩处。”

  进城的修士们咬着牙关,只当没有瞧见,越过了儒生们。脚步都不曾停顿,一家一个领着和尚们进了城。

  家里开酒馆的,将旗子洗净挂在外头。开饭庄的,洗菜杀鸡烈火烹油。开铁器铺子的,炉子里重新燃起了火,铁水化的通红流进了模具之中。

  “女菩萨喝茶。”

  和尚们还了俗,而在北山寺养伤的修士,言语之间却带上了沙弥们的习惯。

  “往日里都是我婆姨操持这些,你瞧我如今一人,连好的茶叶都寻不到了。也不知道那婆姨藏到了什么地方,叫我寻不见。”

  “你们不恨么?”

  刚刚进城不久的灵璧被拉到了一户人家里,手中接过修士递来的热茶,对他们的平静惊讶不已。

  “恨啊。”

  修士的腿尚未好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给灵璧喝寒松端水的时候,用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撒到外头。

  “怎么能不恨呢。”

  眼圈红着,鼻尖酸的要命,修士看起来也有个四十大几岁,抬起袖子快速的抹过眼角,别过了头去。

  “我那婆姨是个苦命人,在娘家叫后娘打骂,跟着我也没享过福,老了老了,还赶上这么一出。”

  妻子死在他身后,他为了逃命,甚至不敢停下看他一眼。

  “她想要个金簪子,我都舍不得。”

  啪的一声,眼前的男人抬手往自己脸上狠狠一抽,五根指头的印子留在了面颊上。他腿脚不稳,这一下又用了狠力气,一时没有站稳歪在了地上。

  灵璧立刻上前去扶,瞧我这张破嘴,问的什么劲儿。

  男人推开了灵璧的手,扶着一旁的桌子自己踉跄着起身。擦了脸上的泪痕,苦笑着开口。

  “可日子还得过不是?就算了城门外那些儒生都死了,也换不回我的婆姨了。”

  另一杯茶递到了寒松的手上,男人将沾染了茶水的手贴在身体两侧蹭了个干净。

  “女菩萨与小师……”

  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下山的和尚可都还俗了,再叫小师傅便不合适,男人嗫嚅一番换了个称呼。

  “女菩萨与寒松道友若不嫌弃,不妨留在这里住上几日。家里丁大点地方,我不信还找不着婆姨藏的好茶了。”

  “无妨无妨!”

  灵璧不顾茶水滚烫,咕咚灌了两口。

  “这茶就不错,怪有滋味的,不须麻烦了。”

  男人点点头,下唇抖得厉害,眼泪在眶中打转。

  “既然如此,二位不妨先休息,我……”

  他往门外指了指,似想离去。

  “你忙,不用管我们的。”

  灵璧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囫囵。

  修士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门,屋内只剩了灵璧与寒松两人。

  “嘶嘶嘶嘶……”

  男人刚一出门,灵璧便伸长了舌头,疼的满地踱步。

  “可烫死我了。”

  也活该挨烫,谁让自己非要问呢。

  寒松端起茶杯,吹开上头飘着的细碎茶叶杆子,果然不是什么好茶。呡了一口没有茶叶的清香,反而有些上头,他面露不解。

  “这茶不好。”

  灵璧脚掌不离地,口中烫出了几个水泡,大着舌头回道:“我的没尝出味道来,管他好不好,凑合喝不就行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为何要说茶好呢?”

  和尚自记事起便在北山寺中,不懂凡间的人情世故。

  “我是出家人么?”

  灵璧指着自己,转过身来问寒松。

  寒松沉吟了几息,回道:“那若施主问起,贫僧无法承认茶好。”

  灵璧的手指从自己的胸膛移到了寒松身上:“你是出家人么?”

  寒松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俗了,贫僧这个自称也不能用了。

  “我不懂,为何你要欺骗他。”

  嘶嘶几声,灵璧往寒松身边坐下,抱着胳膊回看他。

  “你呀,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城中的牢狱被卢致远封着,封鸿道人给他们指清了路,可灵璧与寒松一时之下尚不能进去。里头乱糟糟的一团,须等到卢致远带人清理完毕,算算院判究竟做了多少孽之后。

  尚且需要几天的功夫,这段时间灵璧与寒松要先借宿在城中修士的宅子里。

  “想不想入世?”

  双眼明亮,似夜里的星辰,灵璧从藤椅上起来,立身在了寒松对面。

  和尚点点头,还俗不入世,算什么还俗呢。

  “随我来。”

  拽着和尚的袖子,灵璧拖着他往屋外走去。

  右手刚刚扶在门上,墙角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封鸿道人扭来扭去想要从绳索里挣脱。灵璧瞥了他一眼,右脚踏出门槛前冲道人开口。

  “前辈,你这凡人肉身出去了可不一定回的来。”

  北山寺中,修士与和尚们亲眼所见,他用佛门的匕首刺死了刚刚生产过的妇人。

  城中的和尚们不比在北山寺时,因着要守戒律清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行凶。如今怕是瞧见了封鸿,一个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封鸿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安安分分坐在墙角不说话了。

  寒松与灵璧一起出了宅院上了街道,和尚们换下僧袍,脚不着地忙忙碌碌,帮着路两旁的商家们收拾屋子。房顶又炊烟袅袅升起,鼻尖能嗅到葱花在热油中烹出的香气,耳边叮叮当当,铁匠铺子里几个男人光着膀子敲出了火树银花。

  “此之谓,烟火气。”

  灵璧深深的吸了一口,她最爱凡间,也最爱凡人。只要还留着性命,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压着心底的苦楚,重获生机。

  走着走着,一家饭庄的伙计挂出了旗子,正随风飘扬着,灵璧示意寒松跟上。

  “每间饭庄酒楼,都有个弹琵琶的小妹。”

  “客观,您几位?”

  小二眼圈红红的,似是刚哭过不久,但见了客人,仍旧在脸上挂了笑询问。

  “两个。”

  伸出两根手指,灵璧抬脚迈入门槛。

  小二视线越过灵璧的间,瞅了好几眼:“就您一个啊……”

  “嗯?”

  灵璧一听这话猛的转身,身后竟真的不见寒松。

  饭庄隔壁是家卖金玉的店铺,寒松站在里头,一脸茫然。

  “给我婆姨买个簪子。”

  “谁是你婆姨?”

  店家瞅着寒松的光头出神,山上的确下来不少还俗的僧人,可也不能这么快便成了亲吧。

  谁是婆姨寒松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婆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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