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的舒曼并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些事情。
大概就是知道了, 也不会特意留下来。
只因为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坐了车回去后, 二居室是在筒子楼里面, 走到楼下的时候就能闻到楼上窗户飘出来的香味。
推门进去, 桌子上是放好的大号搪瓷缸, 看上面的印记是来自不对的, 就是不知道舒安从哪里找出来的,一起的还有一个双层的保温盒。
舒曼把东西放好,去敲了敲舒安的房门。
“进来。”
舒曼推门而入, 看到舒安低头在鼓恼着什么,她走过去轻轻地把手中的书本放下。
“这是什么?”舒安的视线落在书本上面,忽得眼睛一亮:“是俄文书吗?”下一瞬抓住了舒曼的手腕, 神情严肃:“你去哪里了?”如今和邻国可不是蜜月期,
“锦州介绍的,可信。”舒曼知道对方的担心, 毫不犹豫地把陈锦州出卖了,
舒安神情一松, 但还是不放心地说道:“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的事情不应该让你涉险。”若只是他自己, 为了能得到有用的资料, 以身犯险不算什么。不是说他有什么冒险精神, 喜欢赌博,而是作为偏想科研知识分子但碍于生错时代的原因,舒安有一种研究狂人的性情。
只是以前没怎么显露出来, 可以说研究电子元件是他迈出去的地步, 若是不是在这个时代能继续进入大学深造,未来的成就定然不小。
好在恢复高考的时间不长了,舒曼也相信以舒安的能力,对付高考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哥,你自己的时候把房门关上吧。”虽说这是私人的房子,但舒曼总觉得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多一道门的阻拦,退路也等于多一点,至少你藏个书动个脑子的时间也能多一些。
“我是吃了饭才没有上锁。”就是算算时间知道舒曼差不多要回来的时间,只是想到妹妹这么做是因为陈锦州,舒安的心里就有那么一丝不爽。
“行了,你快走吧。早点过去早点回来,一个姑娘家的,天黑还在外面危险。”顿了顿又道:“还是我去接你吧。”
不等舒曼拒绝,舒安已经打开桌子上的俄文书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现在学习英文的人不多,几年前十几年前更是如此,反而会说俄文的人更多一些,这是在大环境下的缘故。
作为原主,读书没有怎么用功,好像舒家基因里所有读书的天赋都到了一个人身上,甚至舒安还被人玩笑地说过是不是基因突变类似这样的话。用一句话说,就是哪怕现在学校里没教俄文的,舒安在某个情况下因缘际会地跟着某个教授学习过,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掌握了这一门语言。
不只是俄语,在英语上面,舒安也有学习过。
可能真的是天赋异禀吧,在这一点上,舒曼老老实实地不去攀比,自己好歹不是学渣,可与学霸中的学霸较真,那就有些笑话了。
舒曼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沉浸到书本中的哥哥,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等到自己房间收拾好东西再去舒安的门口推了推,发现房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上。
而且她现在制造出的动静,里面的人似乎听不到了。
医院里,在护工殷殷期盼中终于见到舒曼的身影。
他等不及立刻接过舒曼手里的煲汤和保温盒,说要帮着拿去食堂热一下。
天气有些热,但相对于外头,位于山半腰的医院还是比较凉快的。
然而低估了自己受伤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碍于目前不良于行,陈锦州虽不甘心也只能一天到尾干躺在床上不动。
这种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偏偏还是自己惹出来的懊恼让陈锦州心生野火。
不作不死。
对此,舒曼是心里一点都升不起同情的想法。
虽说陈锦州这样做是有理由的,之前也解释过了。
但舒曼其实并不喜欢这样。
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去阻击别人,看似胜利了,但其实是两败俱伤,只是在于伤害值的多少而已。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但陈锦州肯定不在这一例。
看在对方眼巴巴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样子上,舒曼还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过去摸了摸茶杯,倒了水出来。
“先喝一口水吧。”舒曼把杯子递过去。
陈锦州接了过来喝了一口,他今天有一天没有喝水了,还是着急上火的。小姑娘不来上海还好,来了上海之后,一想到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有加上两个人昨天的对话中,她似乎有同意许诺未来的意思。
哪怕革命尚未成功,还有好几道关卡要去闯。
陈锦州昨天晚上也从舒曼离开后一直兴奋激动到天明,也得亏这阵子无所事事养得好,又是以前常做过几日几夜不睡觉的事情,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依然很好,反正请过来的护工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只知道对方今天的情绪有些急躁,屡屡往门口看去。再细想昨天出现的人,心里也就明白几分。
是以,舒曼一过来,那人殷勤地只差把舒曼往陈锦州身边推,好能天降甘露消一消某人的怒火。
舒曼搬了椅子过来坐在陈锦州的面前,等护工过来的功夫仔细打量着对方,叹了一口气,询问道:“要不要搬回去?”
陈锦州喝水的动作一顿。
舒曼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从他游移且带着一丝光亮的眼神中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反正在医院里也是养着,不如回去吧?之前不就是担心你在外面一个人住着没人照顾你吗?”最重要的是若是在自己家里,陈锦州另一条腿的事情就更容易操作了,总不能真把人这么折腾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舒曼的假期并不多,相信陈锦州也是如此。
他原本就有些关系户一样空降到公安系统里面,本来想要其他人服气就得做出更大的努力和表现出更多的能力。
她也相信陈锦州不是那种甘心像咸鱼一样无所事事混日子的人。
至少从他们正式处上对象后,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舒曼感受到的。
“再说了,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舒曼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指,陈锦州看了过去,小姑娘没怎么干过农活,但偶尔也是有帮忙下下地,生活在农村里,若真的是半点不沾农事其实也说不过去的。
舒曼不喜欢添麻烦,能做的也会帮着做一些,工分大部分也就记到杜鹃的身上,不过,就是有也就2,3分的那种,但因为又辛苦劳作,加上张家人在,她如今又是半个城里人,其他人就是心里妒忌羡慕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更别说还有陈锦州这个当公安的对象在,按理说她的日子过得是舒心的。
只是这一次回去上海后,舒母有时候拉住舒曼的手,她没说话眼睛却先红了,好几次背着舒曼流泪。
舒曼虽然没有说,但心里明白这是心疼她手上长出来的茧子。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从镇上到红旗村来回这么骑自行车长茧子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显然她身边的人不这么想。
舒母如此,陈锦州也是。
“我回去了不还得把你累着,算了,反正没几天了。”要说未来大舅子是男人,小姑娘可能轻松一些,但这个情况不在舒安这边。就是舒安愿意,陈锦州也没办法坦然接受这样的情况,毕竟按照正常发展,原本应该是他给大舅子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从而让他在小姑娘和自己的事情上高抬贵手。
“在家里呆着还能比这么来回坐车累不成?”舒曼白了他一眼,还能看不出这男人想什么:“再说了?那位老爷子在医院里,你躲得了几天?”就算回去了,人家还追赶过来,那干脆这疗养院对方也没住了。
又想躲羞,又想得便宜,岂有那么好的事情。
反倒是别人累得够呛。
舒曼有些偏心眼,上海一趟,原主的家人都被她放在心里,不能说完全当了真的家人来看,但重要性绝对不是旁人能比的。
舒安身体一直没有彻底好,这一次为了自己大老远坐了火车过来,即便一直没有表现出疲累的样子,但从他的精气神能看出来,这样的事情对现在的他来说依然有些吃力。
饶是如此,似乎为了自己这个妹妹,依然强撑着去买菜做菜,更别说还要晚上来接自己回去。
舒曼说不出更多拒绝的话,唯有接受,以及改变现状。
首当其冲,就是把陈锦州这个小可怜拖回去。
见陈锦州似乎还在犹豫,舒曼使出杀手锏:“难道你放心我一个女同志每天坐车来回地这么赶?”
果不其然,陈锦州神色大变。
这其实是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因为舍不得小姑娘,每天都想见一见她。他没办法说出让小姑娘呆在家里别过来。
要是在上海也就罢了,可明明同一个城市,且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份急需渴望见面的情绪就浓烈地像熔岩层里要爆发的巨兽。
遏制不住的结果就是男护工提着温热好的东西踩送过来,就看到主治医生在里面说着话。
舒曼一面点头,一面把目光转向门口,看到护工后,快速走了过去。
屋里面的一声见状拍了拍陈锦州的肩膀:“我是不建议你出院,不过那小姑娘说得对。你小子这次眼光我看还行,希望不比你爸差。”他们这些陈父的故交好友到现在,多多少少对孟老爷子有些不满,孟家那边更别说了。
但唯有一点,就是对孟老爷子的女儿,陈锦州的母亲,他们是打心里敬佩的,虽说她丢下陈锦州不算好母亲,但至少在作为好女人上面,没有辜负过陈父。
陈锦州点头:“会的。”他相信甚至会更好。
作为子女,说不上对父母有什么抱怨,在父亲出事之前,陈锦州一直感受着陈母浓烈的母爱,至少比起儿女,陈母更看重另一伴的存在。
而小姑娘这边,虽说对陈锦州来讲,有那么些不是滋味。可显然舒曼不是陈母,她不会做出和陈母一样的选择。
陈锦州相信,往后他们若是有了儿女,假设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也能带着侄儿女过得很好。
门口的舒曼叫住护工,等主治医生走后,就把人拖住,让他给陈锦州喂饭,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起来。
好在陈锦州没什么行礼,到了现在药也不用怎么吃,本来还有些止痛药,但对这个男人而言,类似这样的药有可能会麻痹自己的神经,自然能忍就忍。
因而等舒曼收拾好东西,发现也就一个包袱,再算上一个小木箱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剩下的都是医院里的东西。
他们也不能带走。
主治医生半个小时候后去而复返,顺带拿了轮椅过来。
舒曼就让护工一路松着到医院门口,那边已经停了一辆吉普车。
那护工脸色都变了。
舒曼轻轻瞥了一眼,不去理会,只是看了看陈锦州。
陈锦州点了点头,这时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笑着跑到陈锦州面前,轻轻地握拳捶了一下,期间还抽身看了一眼舒曼。
“你怎么折腾成这样?”李亮边说着话边努着嘴。
陈锦州偷偷瞅了一眼小姑娘,见她小脸板地正正的,忙敛容说道:“回头再叙话,快帮着把东西拿进去。”说完又对舒曼道:“他是李亮,是……”
“弟妹我来说吧,我爸以前是陈叔的小兵,小的时候,我是他的小兵。”李亮笑着指了指陈锦州,脸上一丝恼意都没有。
可见感情应该是真的不错。
舒曼想他说的以前,绝对不应该是在大院的时候。
不过这个李亮如今能搞到车子,他爸是小兵的说法肯定是不成立的,至少是现在,而且看样子就算人不在京城,手中的人脉也是不差。
舒曼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孟家那么执着陈锦州了,特别是孟老爷子。
亲情肯定有的,她不想猜测一个老人家对外孙的那点疼惜之情只是虚情假意,也舍不得让那个陈锦州承受这种悲痛。
但在整个孟家面前,一个外孙显然不够看,而且还是一个相当于孤家寡人的人来说。
可偏偏陈父遗留下来的东西太多,拿出去估计会让不少人受到泽惠。
至少舒曼目前看到的,王大有是一个,这个李亮的爸爸是一个,还有站在陈锦州背后引导他的人也是一个,会不会还有更多人?
舒曼觉得应该是有的。
余光瞥见那名男护工悄悄往后面退去的动作,舒曼收回视线,不再去管他。
然而到底是晚了。
孟老爷子知道陈锦州走后,车子的屁股都已经看不到了。
心里后不后悔?
是后悔的吧?
也许自己应该抬一抬脚,从疗养院区域走到病房的距离并不远,至少比去城里面找陈锦州来说是近太多太多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在李亮的帮助下,陈锦州坐到了车后座,舒曼坐在他旁边,轮椅则是被推到门内放着,到时候只有人拿走。
想在这么一个地方偷盗东西走,还是大门口,隐藏的眼睛可不少,想来也没有谁有这个胆量。
是以,他们很放心。
舒曼更放心的是,在这个情况下,其实就算孟老爷子提早一步得知,但他们已经到了门口,以他爱面子的心态,估计也不会在大门口做出什么觉得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可之前那么多机会,既然不珍惜。
那后面的,就别怪她不给人机会了。
“什么怎么出来?”舒曼把手中医院给的出院条子小心收好,撇撇嘴:“你是问那男护工?不是我猜出来的,是我哥说的。”
舒安意外知道的,他知道了自然不可能瞒舒曼。
舒曼之前没有提,也是两兄妹并不能完全确信,事涉孟家,舒曼和陈锦州感情再好也不会随便说出心中的怀疑,刚才其实有故意做给男护工看。
显然他上当了,而从陈锦州的态度来看,他原是早就知情的。
不过听到的时候,依然愣了愣:“是未来大……”
舒曼凶狠地瞪了过去,直让陈锦州险险地把后面的话给吞咽了回去。
噗嗤一声,李亮忙捂住嘴。
舒曼唬了一跳:“开车小心点。”
“放心吧嫂子,我这车技就没出过事情。”李亮颇为自得,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但在陈锦州的怒瞪下,讪讪地把手放了回去。
陈锦州讨好地朝舒曼笑了笑,后者缓缓松开手,无声地丢给他一个眼神。
大舅子的账先不算,那什么嫂子?
这能听吗?
舒曼在不在乎,可也不喜欢没有结婚前就有这么一个名头。显然李亮这么喊是因为和陈锦州亲近,也加上他那性格肯定想不到这么细腻的问题。
但对方想不到,不代表舒曼不在乎。
她在乎的结果就是陈锦州腰部那结实的肉生生被拧了一圈。
痛不痛地不说,为了让小姑娘消气,特意让身体肌肉暂时休工,这也耗了他不少力气。
“是大哥,大哥现在还在招待所?”陈锦州正打算叫李亮调转去招待所位置,在他的预想中有些清高的舒安应该不能立马接受住到自己这个企图窥窃他亲妹妹人的房子里。
舒曼:“……”
陈锦州看了看,傻眼:“已经住到房子里去了?”
舒曼怀疑:“我没和你说吗?”
“你有吗?”陈锦州斜睨一眼。
舒曼摸了摸鼻子,哈哈大笑:“都是给你出院的事情折腾地,肯定是这样了。对,没错。”
小姑娘说完还特意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模样让陈锦州又好气又好笑。
房子嘛,本来就是他主动给钥匙让他们兄妹搬过去住的,实际上谈不上什么生气,或者说压根一点也不生气,就是对小姑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的无奈,而眼看着车子都到筒子楼了。
陈锦州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吞咽回去。
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迷糊了。
李亮把车子停好,快一步下车,先把轮椅拿了下来重新展开,又拉开车门想要把陈锦州抱下来坐到车里面。
李亮个字矮,就只有到陈锦州肩膀过,身体又瘦小一些,灵活是灵活,第一眼的感觉就跟猴子似的。
有利自然有弊。
筒子楼里面进去的通道有些窄,勉勉强强车子能进去,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刮到墙面上,这一点空隙李亮自然不敢冒险。
他先前又是来过这里的,知道进去后除非倒车出来,否则倒头的空间都没有,所以车子是直接停在了外面。
舒曼手里的包袱放到陈锦州腿上,李亮在后面推。
别看推轮椅似乎很轻松,可现在的轮椅还不像后世那样,陈锦州有又写分量,这差事还是到了李亮手上。
舒曼走在后面,手里提这个木箱,三人都还算轻松。
但到了筒子楼,问题就来了。
李亮使出吃奶的劲把陈锦州抱起来打算往楼上去,舒曼把车子收好放到楼梯下面,这到时候还得送回医院去,可不能丢了。
等她走上楼梯,李亮已经上了小半层。
这个时候的李亮憋得脸都红了,一张脸都快喘不过气了,最重要的是两只手感觉渐渐使不上力气了。
他刚才太着急了,一口气冲上来。
现在气一松,就有些站不住。
舒曼眼见不对,急忙上前,同样的陈锦州伸手撑在墙壁上,心里满是懊恼,觉得自己真是死心眼,为什么出院的时候不拆掉一只石膏。
可做戏要做全,明知道是假,也得演完先。
就是李亮是自己人,陈锦州也不能明晃晃地敲了石膏立起来。
舒曼堪堪把人撑住,但也没有多少力气。
好在这个时候,舒安出现了。
他身上背着个包,正打算去接妹妹回来,没想到楼梯下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心里顿时唬了一跳。
舒曼见到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先把陈锦州扶着靠在墙边,自己把行礼提了上去,等再下来,就和李亮、舒安一起三个人接力一样手忙脚乱地把人抬到楼上去。
陈锦州觉得狼狈极了。
可看着因为汗水浸湿头发的三人,这心里更不是滋味。
小姑娘说的话对。
他这法子是蠢,真的蠢。
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以说孟老爷子的一些举动,是真的把陈锦州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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