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某个小弄堂里毫不起眼的一座小院子里, 白父打开门走了出来, 外面白叔走了过来。
“我来吧。”白父说道。
白叔点点头, 走到副驾驶室坐好。
等车子开了, 白父余光看着白父的手势, 沉默了一下, 说道:“当然值得, 便是受点伤也无妨。我还觉得挺可惜的,要不然那小子肯定更加怜香惜玉了。”
当然这也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白父怎么舍得白玉英受伤呢,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要是没有她,白父怕是从此就沉沦地狱, 再无法重返光明。
白父抬到看了看天色, 调转车头,不去医院。
白叔瞥见, 微微叹气摇头。
两个人先回到白父在上海明面上的家里, 家里已经有人煲好了汤, 吃过饭后简单地收拾一下, 换了外出见客的衣服, 重新换了一辆车后才重新往医院出发。
医院里, 依然只剩下白玉英一个人。
白父进了病房后,目光在里面巡视了一番。
白玉英红着脸说道:“舒安去送曼曼了。”
“哦。”白父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个单音字,看女儿更加娇羞的模样, 心里又是酸又是难过但更多的是欣慰。
有些事情, 他不介意推一把。
可若是女儿不愿意,他宁可毁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部署。
好在目前从结果来看,还算是不错。
“先喝汤。”白父从白叔手里接过汤碗,慈爱地看着白玉英。
白玉英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爸,那个人没事吧?”
“嗯?”
“不是,我没想救她,她都要害我了,我肯定不会在这个地方发什么善心的。”白玉英摇摇头,她是回到上海后,又变得无忧无虑了,一切皆是因为白父在身后撑着。有时候她也想谨慎一些,可每每触及到父亲痛心疾首又仿佛透过她看到别处的目光,她那些顾虑谨慎不得不抛诸脑后。若是父亲想的话,她可以尽量让自己变得好像白家没有出事以前一样。
可真的是一样吗?
父女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双方都想让对方开心。
白父不信。
“好吧,我只是不想让曼曼家为难,毕竟他们是邻居。”
“不只是吧?”
“是的。”白玉英突然坦然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父亲,也没有想过瞒着他。
她只是有些紧张,以及还有些发懵,不知道怎么突然事情变成这样了。
“爸,你觉得舒安怎么样?”白玉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了。
白父不甚高兴地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他……”
“不怪他。”白玉英深呼吸,其实当时的情况怎么说呢,她被堵在了一条小胡同里,那是一条死路,后背贴着的那堵墙,以她的能耐根本翻不过去。
若不是父亲的人来早一步,哪怕最后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类似衣衫褴褛的模样,绝对不会少,如今只是额头受点伤,这根本不算什么。
白玉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好运了。
“爸,是舒安救了我,对不对?”
白父看着自己的女儿,深呼吸:“对。”要不是之前舒安提议,他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哪怕女儿有了一个明面上被默认的身份。
可那又怎么样?
上海比起其他地方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这里多的是人依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可同样也有许多为了生活苦熬的人,这些人里面有没日没夜为了一点点口粮干活的人,也有心里存了黑暗索性把魔爪伸向别人企图拉那些人共同沉沦。
若是白玉英真的出事,哪怕时候把那些人碎尸万段又有什么用处。
是舒安点醒了白父,或者说,是他让白父明白危险一直存在,并没有因为白玉英的归来而减少甚至可能更麻烦。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继续让父女两地分割。
白父:“舒安不错。”自身足够优秀,家世一般,白家能给他帮助,他同样是感恩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情商不算高,但脾气还算不错,认定了的人就会尽力呵护。这是从与对方接触过后,白父一直暗中观察得出的结论。
最重要的是,玉英和舒安的妹妹关系好。
而那个叫舒曼的小姑娘,身后站着那个叫陈锦州的人。
陈锦州或许没有那么强悍的背景,但他背后的能量却不容小估,至少玉英回上海后的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种表现。
她的身份可以蒙骗普通人,但对于上位的那些对白家虎视眈眈的人依然能阻拦下他们直接在明面上动手的行为,已经很能说民一切了。
“真的?”白玉英眼前一亮。
白父心里微酸,点头:“只是你要想清楚,他可是和过往的那些人不一样?”
“我知道。”白玉英皱了皱鼻子:“虽然没有那些文人的酸臭,可也有那些清高,不过……还挺好的。”
白父喉咙一噎。
哪里看不出女儿此刻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这还是两个人还没有什么呢。
真是女大不中留。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推出去的,白父又只能把众多苦水吞咽回去,只盼自己的眼睛这一次没有看错。
舒安这个人不是胆小的人,可却是不喜欢在自己未知的领域踏足的人,包括男女之情。
白父不得不推一步,否则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才有人出现拯救白玉英,以及他迟迟才出现在医院里。
有时候磨难就是感情的催化剂,这是白父从他和妻子的事情琢磨出来的道理。
至于效果如何?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舒安亲眼看着舒曼上了回家的叮叮车后,这才转身去附近的副食品店买一些水果,白家的那位又娇气又娇弱,菜场里那种劣等一下的水果是看不上眼的,必须是副食品店里水果摊上那种最好的水果,就是这,估计对方也只是勉强承受的范围内。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舒安在心里嘲笑了一句。
在医院里看到白父,舒安把手里的水果放到桌子上,恭敬地说道:“白先生。”
“不是让你叫白叔嘛。”
舒安笑了笑,内心明白还没有到那份上。
“是要回去了?”看舒安提起自己的挎包,白父有些意外。
舒安回头看了一眼白玉英,对白父笑道:“是的,出来有一阵子了,厂里那边还得回去看看。”今天出来地着急,那边没有联系到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公安局的人就先找到了自己。
他虽然同厂里说了,但总归也没有认真交代一句,这不是他的作风。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一些东西。
“那你明天还来吗?”白玉英紧张地问答。
舒安微微侧头,有些惊讶的样子。
白父似乎无所觉,只是微笑。
舒安想了想说道:“会的。”
白玉英像似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行,你和曼曼说一声,让她就不用跑来了。总不能把陈锦州一个人丢招待所吧。”想起下午舒曼说起陈锦州被丢在舒家,白玉英就想大笑,可想到似乎是因为自己猜造成这么一个情况,好险才忍住。
舒安再不说话,朝白父点了点头,走出病房。
白叔过去送。
舒安没有拒绝。
临下车的时候,白叔比划了几个手势。
舒安默了默,又点了点头。
陈锦州随手把香烟丢在地上,用鞋后跟捻了捻,看到走过来的舒安,随之摊开手笑了笑:“去前面走走?”
舒安抬头望了望楼上,窗户里透着光,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行。”
两个人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广场似的地方,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等在家里吃饭,在这里的人不算多,他们很轻易地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怎么看白父这个人?”
舒安有些惊讶,本以为陈锦州找自己应该说妹妹的事情,再不济也应该是让他帮着遮掩刚才抽烟的情况。
“他,很爱女儿。”想了想还是说道。
陈锦州面色一缓:“你知道?”
“猜出来了。”有的人就是这样,能够抓住一个人的命脉,白父做得太明显了,明显到舒安真的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对白玉英是什么想法,舒安不敢断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下午收到消息时候的慌张和看到人后那一瞬间的安定。
“那就好。”陈锦州对着舒安说道:“曼曼很担心你。”
舒安心想,这倒是解释了陈锦州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自己。不过……
“你还是想想你身上这烟味怎么解释?”
陈锦州沉着一笑,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水囊,一打开就是一股药味。
舒安嫌弃地挥了挥手走了。
药味这么浓,肯定盖过烟味了,他还能说什么。
……
“老董,咱们是多年的邻居街坊了,不是我不帮忙,是真帮不上忙。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家里能差钱?就是差?还能看上这些?这事是真不行。”
“舒老弟,您帮帮忙。晓华还小,不能就这么毁了。曼曼不是和那小姑娘是朋友吗?还有舒安,他和那小姑娘……”
“爸,您怎么不进去呢?在外头是等我吧?”舒安没有想到走到楼梯就听到这么一番话,陈锦州本想上前,被他拦了下来。
“回来啦。”舒父笑笑。
“嗯。”舒安推舒父进屋:“您先进去,我和董叔叔说说。”说完又递眼神给陈锦州。
陈锦州并不想管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这是舒安自己的事情,身为一个男人自然要有担当,即便这事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既然出了,总不能让上了年纪的舒父为他挡在前头。
屋子里的舒曼听到门开了的声音,看到舒父和陈锦州进来,又把目光落在外面的舒安和董父身上,只是很快门就阖上了。
“爸,哥他……”
“让他自己处理。”舒父乐呵呵地走过去帮舒母整桌子。
舒曼有些无语,对走到身边的陈锦州勾了勾手,两个人往她的小隔间过去。
这也是陈锦州第一次进入舒曼在这个家里的私人领域。
“你身上这味道。”顾及到外面的父母,舒曼没有说明白。
陈锦州无奈一笑:“还是被你闻出来了。”还真是小狗鼻子,心里有些怨念,这也太厉害了。不过……他笑了笑:“打了个电话,有些烦。”
果然。
从陈锦州在林家回来后,舒曼就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不方便说?”
陈锦州看了看外面。
舒曼误会了:“那就算了。”
陈锦州微微一笑,伸手拉住舒曼的手,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我地回去。”
“东北还是……”
“东北。”陈锦州笑着说道:“有些事情,而且再不回去,龚琪都要杀过来。”他走的似乎是请假的,但后面发生了些意外,龚琪那边又不想其他人被调过来,就一直把陈锦州的事情担过来,基本上是一人顶两人用。
虽说镇上没什么事情,严格意义上说是没发生什么大案子,基本上就是一些鸡皮蒜毛的事情,县城那边从革委会主任掌权后,倒是忽然忘记了完达公社这一块地方,基本上什么批/斗的事情很少影响到这边,但就是一些小事情让人员不多的小分局同样瞒得够呛。
陈锦州刚才去邮局打电话的时候,顺便给龚琪打了一个,几乎听了5分钟的裹脚布唠叨,饶是上海这个地方有钱人太多了,当时他也是顶着邮局里面人不得不说的目光中厚着脸皮结束电话的。
“行。”舒曼有些意外,起身说道:“那你买票的时候和我说一声。”迎上陈锦州意外的目光,她扯了扯唇角:“我也挺想红旗村的人,再说我出来也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陈锦州还没来得及去判断这话是真是假。
舒曼已经走出去和刚进来的舒安打招呼。
“走了?你没答应吧。”
舒安嘴角抽了抽,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觉得这事,白玉英的爸爸能听我的?还是你的?”
舒曼想了想,老实回答:“都不能。”要说听白玉英这个女儿肯定有的,但这次同样也是白玉英差一点受伤害。
舒曼知道的事情没有陈锦州和舒安多,
但想也知道以书中白父对白玉英的重视,岂能放过伤害白玉英的人。再者董晓华这样自己不如意就要伤害别人的人,真的应该好好教训一下。否则谁知道以后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破事,甚至若非知道上海这个地方要搬个家并不是那么容易,即便不是几十年后寸土寸金的地方,但现在这个社会房子买卖依然有些麻烦,最重要的是故土难离,舒家父母未必愿意。
“那就是了。”舒安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吃饭的时候,舒父听了舒安的话,对舒母说道:“这几天她要是过来,你不要开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爸,我不是在家嘛,哪能让妈因为别人的事情们都不出的。”舒曼才说完,舒父就瞪了她一眼:“还没说你呢。锦州既然来了上海,也不能白来,趁着几日你们出去好好走走,还有他这腿也带去医院看看。虽说相信牛尾的本事,但还是看看放心。然后,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吧。”
“爸,我……”舒曼话语一噎。
舒父摆摆手,不愿多说。
当父母的哪里想赶女儿走,但家里现在的确谁就这么一个情况,何况也不能让陈锦州一直住在招待所里面,这也不是事情。
家里还是太小了,小到舒曼以为低声说的悄悄话,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舒父听见了。
隔天,舒曼没有去医院。
舒安去了。
回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等到第三天,董晓华那边的事情,公安局也给出了结果。
那七八个混混,有两个对白玉英动手的人,因为有明确案底在身,判了而多年,其他的有七八年也有三、四年,至于董晓华也被判了五年。
等她出来差不多得25岁了。
舒母知道后,唏嘘不已。
“她对象家里在他一出事后,就跑过来把之前送的东西都抢回去了。这也是昧良心的人,怎么不把董家送出去的东西还回来。”倒不是舒母可怜董家,只是那男方家里不地道,不管董家父母怎么样,但在他们家上面,还真没有亏过心。
董家父母一下子憔悴下来,拼着劲东奔西跑,几乎拿出了一大半的家私来,也没办法更改结果。
从回家的舒安那里得知,这一次白父是下了狠心要让那些人受到教训。
“他在上海的情况没有好太多,看着光鲜亮丽,但一步错,可能也就……”舒安没说的是事后白父很干脆地跟他坦白了那天的事情。
老实说,舒安其实挺生气的,他不喜欢被人利用。
也挺犹豫的,毕竟他也的确看到自己对白玉英的细微不同。这个小姑娘娇气任性,花钱跟流水似的,真的家里没点底子没点本事的人根本不敢把她带回去。
可有时候,感觉来了,真的说不上缘由。
就像他跟着白父去公安局,董晓华要求见他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了,面对对方的嘶声痛哭,哪怕之前董家父母红肿着脸求他哪怕骗一骗也好,舒安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回应对方哪怕一丝的好感。
或许是白父足够坦率,抓住了他的命脉,也有对白玉英的好感,让舒安放下被利用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父那句:他怕自己一旦出事后,再没有人护着他的女儿。
作为父亲,未雨绸缪地开始为白玉英筹划未来。
哪怕日后白父真的出事,只要舒安肯,且真的心疼白玉英,那么即便不能帮白父报仇,可说不定能靠着陈锦州背后的一些人保住女儿。
对白父来说,这是最后一步能走的路,也就够了。
“我明白。”舒曼从书里的种种迹象,能明白白父的不容易,也正是因为如此,仿佛因为自己舒安被卷入白家的事情里面,这一点让她很不安。
只是看舒安平静的模样,甚至在繁忙的时候依然挤出时间去医院,舒曼也说不出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去医院看过白玉英,与舒安一起把她送回家里后。
舒曼也着舒父舒母说了要回东北的事情。
舒父没有说什么,舒母倒是红了眼睛。
舒曼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说感情有,但再深却未必,她毕竟不是原主。再者,陈锦州近来偶尔的沉默和突如其来的发呆,让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
第二天,陈锦州过来的时候,舒曼就说了车票的事情。
陈锦州眼睛很快亮了起来。
舒曼忽得放下心中的沉甸,笑着说道:“还能买上火车票吗?”本来前两天就要说的,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也不知道怎么提出来。
舒曼知道私底下,陈锦州已经去火车站买了两天后的火车票。
在这之前,他也一直没有同她提起。
舒曼等不下去了,决定主动出击。
“能,能。”陈锦州今天其实是来找小姑娘道别的,虽然很想和小姑娘一起回去,可知青下乡难得回来一次,虽说当老师的还有寒假,可来回并不容易,总不能所有时间都耽搁在路上吧,而且那个时候天气太冷了,外出去镇上那点路都不容易,哪里还大老远地回家。
之所以之前没有说起,也是同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再不说,等到明天后天,小姑娘发飙的话,陈锦州说实话心里也是害怕的。
今天老老实实过来坦白,没想到有意外的惊喜。
在舒曼的愕然中,陈锦州一把抱起人在原地转了起来。
“停停停,你不要你的腿啦。”舒曼吓得惊叫,同时心里暗暗庆幸舒父上班去了,舒母则带着刘小鸭出去了。
“不要了,有你呢。”陈锦州哈哈大笑。
舒曼听了也忍不住笑:“我可不要瘸子。”
陈锦州不上当,搂了搂怀里人,低头嗅着头发上柑橘水的香气,心道:晚了。
哪怕自己不能治好,哪怕自己不能生。
哪怕要让对方痛苦,对不起小姑娘。
他也决计不会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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