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两个冤家一路艰难的回了殿中, 沈采采重又坐回了榻上。
人在熟悉的地方, 胆气儿总是会壮一些的。
沈采采那些个才压下去的脾气儿倒是又跟着起来了, 坐在榻上, 气鼓鼓的抬眼去瞪皇帝:“你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皇帝半点也不觉得歉疚, 反倒觉得沈采采那会儿故意贴在他耳边说那事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俗称挑衅。所以, 他这便拉了一张椅子,在榻边坐下,慢条斯理的反问道:“你自己非要招我, 怪得了谁?”
沈采采使劲儿的瞪他,气哼哼的反问他:“我就说你一句,你用得着动手吗?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懂不懂呀?”
皇帝挑眉看了她一眼:“我倒是知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采采真是恨不得咬他一口,叫他吃个痛才好。
不过, 皇帝嘴里说的痛快, 可心里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顿了一顿, 不免又问她:“真的很疼?”
沈采采立刻便诉苦:“你手劲有多大你自己还不清楚啊?”她简直觉得自己冤死了——她不就是忽然想起些皇帝少时丢脸的事情, 想着拿出来逗一逗人嘛——皇帝以前不也爱翻她的小黑账, 时不时的就拿她以前的事情来嘲笑她?
皇帝回忆了一下,也怕自己一时恼羞失了轻重,这便道:“这样, 我替你上药?”
沈采采这才反应过来:她被拧的是腰, 哪里能够叫皇帝上药?
她自忖了一下:这种事情上面,要比不要脸,她肯定是比不上皇帝的......
这般一想,沈采采反倒是提不起什么气了,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斜晲了皇帝一眼:“算了,不用你了。”
却没想到皇帝反到是正好抓着了话柄,修长有力的指尖仿佛未仆先知,提前去揪住了她的腰带,不疾不徐的道:“你都埋怨了我好些,我这儿总也得陪个罪,替你上个药吧?”
沈采采那胆儿也就敢嘴上撩一下人,眼见着皇帝连腰带都揪上了,原就雪白雪白的小脸一时间更白了。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推皇帝那过了界的手臂,色厉内茬的道:“你别乱来!”
皇帝此时已从椅子上挪到了榻上,一手勾着她素色腰带,一手寻了膏药来,语声倒是不疾不徐,仿佛半点也不急,还仔细的和沈采采说那膏药的事情:“这药还得用力揉一揉,揉开了药性才能发挥......”
沈采采一张脸白了又红,深觉皇帝简直无耻到了一定地步。
不过,眼见着人都要跟着爬上了床,沈采采也只得示弱般的哼哼道:“我知道了,我自己涂膏药,总行了吧?”
皇帝一手就着她那腰带,一手拿着膏药,似乎犹豫了一下。
沈采采连忙表态承诺对方道:“我以后再不说你以前半夜洗裤子的事情了.......”
听到“洗裤子”这三个字,皇帝的脸色已有些难看,乌沉沉的眸子盯住了沈采采,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有些不悦。
沈采采被他看得胆子一缩,连忙又道:“好好好,你以前故意在拿四书书皮来包春宫的事情我也不说了......”
皇帝的脸简直更沉了,眼见着沈采采一张嘴便要把他那点儿黑账全都抖了出来,一时便也动了动手指头,这就把她腰间束着的腰带给解了。
沈采采也顾不得多说,连忙伸手拢着裙衫,生怕露出些什么来。
皇帝这才冷哼了一声:“不说了?”
沈采采连忙摇头,认认真真、发自内心的道:“不说了!”她一手抓着腰间的衣襟,一手捂着嘴,一脸诚恳的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那些个事了。”
皇帝这才把那膏药丢了过去。
沈采采仍旧觉得十分委屈,咬着唇道:“你先把腰带还我。”
皇帝挑了挑眉,打量了一下沈采采那张委屈可怜的小脸蛋,半点也不为所动,反是从鼻子哼了一声:“先上药,迟些儿看你表现再看要不要还你。”
沈采采:“......”看表现?看你这先家暴再威胁的破表现,在现代都能去民政局了好不好?
沈采采简直要气死了,可她一时间也拿皇帝没法子,只得堵着一口气,气鼓鼓的背过身去。因着没了腰带,这衣襟解起来倒是方便得很,她先解开外衣,然后又用指尖撩起里面那件藕粉色的小衣的一角,先看了自己腰间被拧的位置——因她原就生得肌肤雪白,犹如凝脂白玉,格外娇嫩,皇帝适才那么一拧虽没有使全力可恼羞之下终究还是用了三分力的,只这三分力,她腰间便是好大一块的淤青。
她生的白,那淤青自然看着更是清楚,那一抹乌青色几乎要泛黑了。
沈采采原还是一肚子的气,见着这淤青更是恼恨,忍不住嘀咕一句:“这都算家暴了好不好?”
皇帝心知她在解衣服上药,故而特意避开了一些,眼下虽是背对着人却还是隐约听见她的嘀咕,这便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沈采采毫无半点骨气,忙不迭的道:“没什么没什么。”
皇帝虽是心里念着“非礼勿视”,极力克制着没往沈采采处多看,可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还是下意识的往沈采采处瞥了一眼。
虽只是匆匆一瞥,可那藕粉色的小衣,还有露出的一小节玉白肌肤,粉白分明,在昏暗的帐中便好似美玉盈盈生辉,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看见淤青的一角,被那雪白莹润的肌肤一衬,尤为可怖,便是皇帝自己都暗觉先时动作太重了。
沈采采犹自不觉,皇帝却是做贼心虚的又坐正了身子,挺直了腰背,刻意的端正姿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是,此时此刻,皇帝的手里还抓着沈采采那腰带,一低头便能看见,甚至还能隐约的嗅到她衣带间那特有的熏香气味。他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掌,不自觉用指腹在那条颇是柔软的素色腰带上蹭了蹭,触感柔软......
他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雪白柔腻的皮肤。一定比丝绸缎面更软更滑......
皇帝想起适才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眼,不由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动,不知怎的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他攥紧了手中的腰带,过了好半天才道:“你上药的时候要使点力气,要不然药力发挥不了,淤青也不好消。”
沈采采随口“唔”了一声,她这会儿才把那装着膏药的瓷盒子打开,用莹白指尖沾了一点半透明的膏药,重又把藕粉色小衣往上捋起来,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用沾着膏药的指尖在那淤青上涂了一层。
这膏药涂上皮肤后清凉出奇,沈采采倒是不免舒了一口气,只是想起皇帝说的要用力揉揉,只得轻轻使了下力气。
按揉淤青部位本就有些疼,沈采采这涂了膏药揉按那更是痛苦并快乐着。她按了几下,忍不出轻轻的抽着气,小声哼了几下,那声音轻的很,连沈采采自己都没觉出,就像是小猫被人撸得舒服了发出的呼噜声。
沈采采这儿无知无觉,背对着她的皇帝却险些被她那哼哼声磨得要了命——要再这么下去,他简直是要真要去洗裤子了。
皇帝咬牙忍了半天,才道:“......你好了没有?”怎么就哼哼个没完啊?
沈采采揉按了半天,白皙的额上也冒了一层的细汗,亦是又疼又麻。她听皇帝催起,这便也就意思意思的最后揉了两下,然后便又把藕粉色小衣拉了下来,然后一手抓紧衣襟,一手把那装着膏药的瓷盒子丢给皇帝:“腰带还我!”
皇帝本还强自忍着沈采采毫无规律的哼哼声,忽然听到她撒娇似的娇嗔声,差点没忍住。
好在,他很有些定力,便是这时候都还端着脸,声音听上去竟还很有些冷淡道:“说了要看你表现再决定给不给。”
沈采采真想扑上去咬他,可是考虑了一下自身情况,她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咬人的想法——她连腰带都没系,这扑上去咬人,指不定还要被人咬回来呢。所以,沈采采只好放下身段,软下声音,娇软软的叫了一声:“萧哥哥......”
她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像是粘稠甜蜜的蜂蜜,暖融融的甜。
结果,皇帝好似连话都懒得回,背对着她,含糊的“唔”了一声。
沈采采想了想,觉得靠说大约是不行了,皇帝约莫是要等她的“表现”。沈采采想了想,只好伸手去抓皇帝的肩头,然而,她才轻握住人家肩头,还没来得及按摩两下示好,便觉得皇帝整个人由上往下的都绷紧了。
沈采采一怔,故作关切的试探道:“你最近因着我的事,在榻边守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估计也很累吧?”她指尖使力,感觉皇帝肩部肌肉都紧绷着,就跟石头似的硬邦邦的,不由道,“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要不然我给你按摩一下,稍微松一松筋骨?”
说着,沈采采这便要伸手去按皇帝颈部偏下的那一块硬肉,想着先顺颈椎往下按摩。
结果,没等沈采采使出真本事,皇帝忽而便“幡然醒悟”一般的,直截了当的把手里的那条腰带丢回到了沈采采的怀里。
皇帝仍旧背对着她坐着,没回头,反到是匆匆起身,抬步便要往外走:“朕有事,你先等等。”
话声未落,他已快步出门去了。
沈采采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深觉不可思议:这按摩手法,可是她前世从爱好泰式按摩的朋友那里学来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难得秀一秀,他至于这么嫌弃?
不过,话说起来,皇帝离开时的身影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
沈采采回忆起适才皇帝冷不丁的开口催促,自己把手按在对方肩头时对方全身紧绷僵硬的反应,还有他离开时那有些奇怪的步伐.......
这些线索一时间归结在一起,沈采采终于悟了:是了,皇帝嘴里的“有事”,肯定是去方便了!都说人有三急,皇帝八成也是忍不住了才会出口催促自己,偏偏他这正忍着自己还要给人做按摩——按摩可不就是放松的嘛,一放松就更憋不住了呀.......
沈采采想到这里,再回忆一下皇帝那张清风朗月般的仪容,不由啧啧:唉,皇帝就是太爱面子非要端着,方便就是方便,她又不会笑话他,做什么非要掩饰似的说是“有事”.....
大约是发现了皇帝人性的一面,沈采采心里头一时间对着皇帝也颇生出些难得的宽容和体谅。
当然,这宽容和体谅也没维持太久。
皇帝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回来,弄得沈采采都在猜测他是小解呢还是大解.......结果,他回来时竟还另外换了一身宝蓝色常服,好似还特意沐浴了一回。
沈采采忍不住奇怪:“怎么忽然换了一身?”
皇帝从容如常,只是瞥了沈采采一眼:“你那手都已经沾过了药膏,都还没净手就来给人揉肩膀,我这衣服不换行吗?”
沈采采:“......”真是神经病一般的穷讲究!
偏偏皇帝还不识趣,还得寸进尺的与沈采采道:“对了,你难得关心我一回,我倒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按摩这事便等你净手后,下午再来吧。”
沈采采:“......”无耻,无耻之尤!
至此,沈采采对于皇帝那点儿的宽容与谅解那是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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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午膳的时候,顾沅沅过来蹭饭,总觉得沈采采与皇帝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古怪——这两人虽然并肩坐着不说话,可那之间的气氛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
虽然顾沅沅不是很想去管皇帝的事情,可姐姐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呀,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贴在沈采采耳边,道:“姐姐,你和陛下怎么了呀?”
沈采采:“......”这该从何处说起呢?
我故意拿他见不得人的黑历史撩了一下人,然后被他恼羞成怒拧了一把,接着又被他强撩了我一下,最后两人各吃一亏.....哦,不对,应该是我吃大亏了——下午还得给人按摩呢!
沈采采心里总觉得顾沅沅也算是一朵纯洁洁白的白莲花,万不可叫她被皇帝那污里污气的家伙给污染了。所以,她只是含糊的敷衍了几声,然后伸手给顾沅沅舀了一小碗的野山参炖鸡汤:“野山参的味道不大好,你就当做是药膳,略吃一点吧。”
顾沅沅怔了一下,心知沈采采这是不愿意说,这便只好解了汤碗,低头喝汤。喝汤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眼上首的皇帝与沈采采,暗觉这两人简直是在打眉眼官司,倒是弄得顾沅沅略有些多余——不得不说,这还是顾沅沅头一回生出一种电灯泡的自觉来。
这一顿午膳,用膳的三个人全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沅沅心里想着的是沈采采与皇帝两个人间那莫名的气氛。
沈采采想着的是如何把下午的按摩糊弄过去。
皇帝想得的是如何在按摩的时候克制住自己。
三个人食不知味的用了一顿膳,感觉就更猪八戒尝人参果一般——还没觉出味道,果子就没了.......
待得午膳过后,顾沅沅这一次倒是不必皇帝催,自个儿就赶紧起身告退了。
皇帝与沈采采两个各怀心思,对视一笑,不由的在心里考虑起午后的安排,结果却没想到京里正好来了急报——
事实上,皇帝这上半年一直都有些倒霉:二月的时候多州地动,连同泰山也跟着震了震,紧接着南地水灾,好容易熬过这些烦心事儿,皇帝五月里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老婆一行人来避暑行宫躲个清净。
结果,京中来报,说是五月初的时候泰山又地震了,只是报灾的折子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直到现在才到京.......
泰山乃五岳之首,又是古来帝王封禅之所,意义重大,泰山地震之事所造成的政治影响力不可谓不剧烈。最重要的是:泰山短短数月里接连地动,便是再不迷信的人,心里头估计也得跟着嘀咕两句:该不是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上苍方才预警?
京中的几个阁老在此事上实不敢擅专,这便连忙请人报了皇帝,请皇帝回京主持大局——帝王居中持重方是正道。更何况,如此之时,皇帝不在京中,人心浮动,难免要酿出许多事端来。
皇帝看了下折子,心知这事可能确实是要回去处理一下,只是想到沈采采如今的身体和三日后服药这事,不免却又犹豫了一瞬。
他一时间也没说自己要不要回京,只是先提笔先批改了折子,让上回待人泰山祭天的礼部侍郎吕四象先顶了罪——吕四象本就是郑启昌的同乡间朋党,上回牵扯出科举舞弊案,皇帝丢他一个泰山祭天的任务本就是有意排挤他,原就是有意要借此来把人拉下礼部侍郎的位置。如今泰山又出了事,让吕四象出来顶个罪,皇帝自然是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沈采采就在边上陪他看完了折子,她不是不是轻重的人,见皇帝默然无语没说回京的事,这便主动提议道:“事关重大,要不然你先回京看看?”她斟酌着往下说道,“虽说避暑行宫也能改折子,到底不是上京,这来来回回的便不甚方便。这种时候,要是真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皇帝握住她的素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他语声极轻,答非所问,只是道:“再有三天你便又要服药了。”若是这时候回京理事,要是中间出了些意外或是急事,再耽误些时间,只怕他真是三天之内都赶不回来的。
皇帝先时已见了沈采采第一次服药时的艰难,哪里愿意在这样待得时候离开她?
更何况,他早便与沈采采说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金口玉言,君无戏言,岂可反悔。
沈采采不觉叹了一口气,又劝他:“泰山地动,人心惶惶,那震区的百姓接连遭难,不知心里有多么的苦。你为人君,肩负社稷,这时候若还故作无事的待在避暑行宫里,在外人看来又是什么样子?”她轻轻的推了皇帝一把,态度已是十分的坚决,“我这里真没事——都说万事开头难,第一次那么难都熬过去了,接下来肯定是没事的。”
皇帝侧过头去看沈采采,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极深。
沈采采便回握住皇帝的手,认认真真的道:“你安心去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说不定,就那点儿事,你不用三天就全给处理了。到时候,你还能赶回来陪我呢......”
皇帝抿了抿唇,低声道:“可......”他也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上上下下,怎么也放不下来,难熬得很。
沈采采握着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头,低声与他说话:“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和先帝去打战那会儿的事?那时候我留在侯府里,担心的要命,吃不下睡不着,总怕你要有个万一.......当时我都想好了,只要你不像爹爹那样一去不回就好。你要是断腿、断手、哪怕毁容都没什么的,只要你回来——我一定不嫌弃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皇帝只觉得心尖那块嫩肉被人用指甲尖轻轻的掐了一下,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摧人心肝的酸楚和感动来。只是,他嘴里还勉强回了沈采采一句:“你反正不喜欢我这脸,我要是毁容了,你怕是还高兴吧?”
沈采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奶猫似的细哼着:“其实看久了,就算不喜欢也都习惯了.....”她多少有些羞赧,但这时候也还是强自鼓起勇气,低声与皇帝道,“而且,不都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着你的时候,总是不一样的。”
皇帝听得她这话,只觉得眼中几乎如针刺般的酸涩,不由抿了抿薄唇。
他沉默了一下,低头去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低声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沈采采那靠在皇帝肩头的头又跟着抬了起来,她眼眶微微有些红,但是面上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只见她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乌黑浓密的长睫就像是蝶翼。
她笑盈盈的看着皇帝,认认真真的道:“那时候,你在战场上那样难,我还是等到了你。这一次,换我上‘战场’了,你就安下心,等一等我,好不好?”
皇帝闭了闭眼睛,乌鸦鸦的眼睫跟着落下来,在他白皙的面上落下轻轻的阴影。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好,这次换我等你。”
“你要是断腿、断手、哪怕毁容都没什么的,我都不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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