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本还以为皇帝会装傻到底却没想到对方三更半夜的跑过来居然是来坦白的.....
这可真是蛇精病一样的行为啊。
所以, 沈采采这才没忍住, 多问了一句“那, 你怎么忽然又要说了?”
皇帝的神色仍旧十分寡淡, 大约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 他的样子很是疲倦, 抬手虚虚的撑着额角, 就连声音听上去也微微有些沙哑:“采采,人的一生有时候是很短很短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不想再把我们这样珍贵的时间浪费在彼此防备或者你猜我猜上面了。毕竟.....”
他顿了顿, 抬眼看着沈采采:“毕竟我是真的爱你,采采。”
他的眼眸颜色很深,像是窗外黎明将至的夜空, 将明未明, 高远深沉。
几乎可以打动人心。
沈采采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不觉一悸。她掩饰般的转开话题:“所以, 我落水那天, 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吵架?”
这一次, 皇帝仍旧十分的诚实, 甚至十分的果断:“这个我不想说。”
沈采采:“.......”
好半天, 她才干巴巴的道:“你之前不是说了, 不想再把我们珍贵的时间浪费在你猜我猜上面?那为什么还不想说?”
皇帝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梢,然后才语声复杂的道:“我不想说,但是如果你总会自己想起来的.....”百日乐会在最后一百日里彻底毒发, 而中毒者也会因此而想起所有的记忆, 完完全全的想起来。
皇帝说着话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古怪,沈采采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生出些许古怪而又复杂的感觉:“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想起来?”
她胸膛里仿佛蕴含着某种冲动,那种冲动就像是一柄尖尖的小刀,抵着她的喉咙,让她不由自主的接着问道:“你既然第一天就看出我是失忆,那就没有别的什么怀疑吗?”
比如借尸还魂什么的......
话一出口,沈采采自己便先后悔了,感觉自己现今可真是什么都敢说......皇帝既然不提那她干嘛要找死的提起这些?要是因此反倒提醒了对方,没命的还不是自己?
然而,皇帝听到这话却是一怔。他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想笑,但是大约是真的太疲倦了,最后只是简单的扯了扯嘴角。
然后,他看着沈采采,朝她伸出手去。
沈采采看那他架势,多少有些疑心他这是要掐死自己,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然而,皇帝却伸手在她发顶上揉了揉,力道轻柔,不紧不慢,仿佛是自然而然的抚慰与温柔。
沈采采那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睡了一晚早就乱了,现下再被皇帝这么一揉,更是乱的可以,都快媲美鸟窝了。她也被皇帝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下意识的抬眼看对方,睁大了一双水润的杏眸。
她看上去但是有些像被撸傻了的猫咪,又乖又懵的。
皇帝垂目看着她,正要开口解释,门外又传来周春海小心翼翼的声音——
“陛下,快五更了,该上早朝了。您该起了......”
沈采采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她嘴里说的三更半夜,但现下确实是快五更了——换句话说:皇帝得去上早班了。
皇帝倒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他的眉头跟着一蹙,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出门去。
不过,他才掀开被子起身,又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紧接着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最后揉了一下沈采采的发顶,顺势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他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掐了掐沈采采白玉般的耳垂,然后又轻之又轻的覆在她柔嫩白皙的面颊上。
沈采采只觉得自己耳颊上烧得厉害,火辣辣的,一时间甚至都忘了把他那手给甩开。
皇帝终于出声,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低却极认真:“采采,我还不至于傻到连自己的皇后都认错了。”
说着,他收回手,用自己的指尖略理了理睡得有些乱的衣襟,然后才踩着靴子往门外走,额外叮咛了一句:“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不必这么早起来。我还要上早朝,便去隔间洗漱,也不吵你了......”
不等沈采采回应,皇帝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门,顺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沈采采独自一人抱着有些凉了的被子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头疼起来:所以,皇帝这是认定了她是原主?
还是说.....
还是说她真就只是失忆了?
这是沈采采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当然,她现在的怀疑也是基于她对皇帝这个心机□□的某种程度上的信任:皇帝甚至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失忆的事情,难道真就一点都看不出她和原主之间的区别吗?
与其说是没看出来,倒不如说是她和原主之间并无区别,又或者说她其实就是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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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偏殿换下了那一身早便睡皱了的常服,重又换上明黄色的龙袍。
一左一右两个年轻宫人半跪在地上替他整理袍角,皇帝则是舒展双臂,微微阖目,径自在心里想着事:郑启昌和郑家肯定都不能留了,正好东奚山上那刺客和郑启昌有些关系,倒不如直接把这谋反大罪扣上去,如此也算是让郑启昌“求仁得仁”,也省得再多事。不过,郑启昌到底是首辅,朝中也有不少人,这事真要办可能也不能太急。
至于百日乐这毒.....
其实,他也想过把百日乐的毒直截了当的告诉沈采采。但是,他舍不得。
如果这毒能解,那是再好不过,自然也不必把这事告诉沈采采,让她跟着提心吊胆;如果这毒解不了,那他也希望沈采采在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能够过得自在快活些,不必为着生死之事而惶恐。如果可以,他宁愿让自己一个人去承担那些烦恼与痛苦,只求沈采采这一辈子都过得快快乐乐,再无烦忧。
更何况,哪怕自己不说,沈采采总有一天也会自己想起来的——如果百日乐的药效没有变的话,八月左右她应该就能全都记起来了......
想到这里皇帝阖着的双目终于重又睁了开来,他侧头看了边上的周春海一眼,冷冷道:“让暗卫出京跑一趟,把贺家师兄弟给接回来,朕有事要吩咐他们。”
周春海立时便垂首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是暗暗的算了算时间:贺家师兄弟之前为着地震防疫的事情离京,现下人都不知哪里去了,若是真要叫人回来,且不提找人耗费的功夫,这路上来回,最快也要四月底了。
想到这里,周春海又悄悄的看了眼皇帝波澜不动的的神色,暗暗的吞了一口唾沫,心下隐约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昨日里郑首辅与皇帝究竟说了什么,陛下这都和皇后娘娘睡了一晚,虽说没“那事”,可按着以往的经验来说也应该高兴些了啊。怎么,皇上这模样看着反倒像是压着一肚子的火?
因着马上就要早朝,一行人也没有多耽搁,周春海不敢多想,只得拿出千般的小心来,先服侍着皇帝上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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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是天亮了,郑家上下却因着皇帝夜里驾临郑家的事而一夜都没休息好。
不仅是郑启昌和郑夫人,就连之后从郑启昌嘴里得了真相的郑婉兮都跟着一晚上没睡好。
直到此时此刻,郑婉兮才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皇帝那样厌恶郑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皇帝那样厌恶郑家却会在沈氏时候娶她入宫的真正原因——父亲为了皇后之位而谋害沈氏,所以皇帝干脆便成全他,把他最想要的给他。然后,在父亲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再抽身拿走父亲的一切,将郑家满门族诛,用郑家所有人的血来平息他的愤怒。
自然,这还是不够的,匹夫之怒尚且要流血五步,更何况天子之怒呢?
所以,他还要把郑婉兮这个郑家的罪人放在身边,用郑婉兮来提醒自己曾经的失去,用折磨郑婉兮来饮鸩止渴。
想到这里,郑婉兮不由苦笑起来:她曾经还怜悯沈氏,觉得她是被皇帝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装出来的模样给蒙骗住了,那样可怜可笑。可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真正可怜可笑的只有自己而已。皇帝他或许是真的爱沈氏,爱到了疯魔的地步,以至于沈氏死后他便再没有真正走出来。
郑婉兮心知:哪怕自己现今重生来过,但沈氏也早已经中了毒,也就是说郑家一直走在原先的道路上,一条注定通往血海和刀山的道路。
郑婉兮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梦里那望不见边际的血海,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不行.......”她有幸重生,绝不是为了再一次目睹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绝不是为了再经历一回那样的痛苦。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百日乐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毒,而且现在还没到最后的一百日,也就是说还没有道真正毒发的时候,百日乐并不是不可解决。
郑婉兮用力的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唇瓣上血肉模糊,但她的眼睛却忽然亮了一下。
对了,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一定可以解百日乐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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