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 张媪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先夫人, 亦是大人的母亲, 难道大人就不恨她们吗?想想你母亲在世时受的那些苦痛, 那个女人夺走了她最爱的男人的心, 令她肝肠寸断不说, 最后还将她活活逼死!这些, 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可是现在,那个女人死了,她的女儿又与大人你有婚约。先夫人那般憎恶她们, 大人还对那小贱人这般的好。若先夫人地下有知,岂会瞑目?!”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铿锵有力, 针针见血, 目光之中,流露出隐忍已久的恶恨之色。
公仪弘目光微闪。
他当然记得自己的母亲当年所受到的那些伤痛。昔日情景历历在目, 挥之不去, 如虫蚁般漫爬啃啄着他的心, 令他将这股怨恨深埋于心多年, 只有夜里无人之时, 才会暗自舔舐伤口。
而他有自己的算计, 只是与张媪报复的方式不同罢了。
迟疑了片刻,他抬眼道:“此事我心里有数。我敬重你,也知你做这些是因为与我母亲情分深重。我亦是心中感动。只是, 这次的事, 实在太过冲动了。若非是被我发现,换做别人的话,我不一定可以保你平安无事。这件事,我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以后莫再插手。”
张媪欲言又止。
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但心中的郁愤难平。事已至此,索性问个明白:“婢听大人的便是。只是,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婢这几日见你对她用情至深,难不成真的看上了她,要娶她为妻吗?”
公仪弘面朝屋内,身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从后面看上去显得有些凝重。
他望着眼前那香火缭绕的牌位,神色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幽暗之中,使人猜不出他此刻所想。
张媪说完之后,静待了半晌。他眼底掠过一片阴影,终于缓缓道:“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是用‘情’至深,还是用‘心’至深,你又岂会知晓?”
张媪一愣。
他继续道:“我会娶她,而且我务必要娶到她。到那时,我会将我母亲曾经受过的苦难,全部一一返还到她的身上。”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眸底凝固着一股浓重的冰凉。
张媪一听,立时明白过来,心里渐渐踏实下去。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且放宽心吧。她那边你也不必再过去服侍了,免得让你天天见了不顺心。”话落转身离去。
在他临走之际,张媪最后嘱咐道:“大人一定不要放过她!”
他一顿,没有说话,头也未回的继续往前行去。
……
公仪弘交代朱光重新安排了一位老妇过来侍候。刘嫣突然见屋里换了人,不由问公仪弘:“张媪呢?”
“先母住的地方需要她在那里守着,我让她回去了。今日起,由孙媪负责照顾你。”
公仪弘含着温浅的笑容说道。面色如常。
孙媪朝她微笑着点颌首略施了一礼。
出于贯有的礼貌,刘嫣轻点螓首,回以她一个微笑。不动声色之下,心里早已经游思开了。
她刚才还在怀疑张媪对自己下毒,此时就见公仪弘把张媪换掉了,一时更加验证了心里的那个猜测。这毒,只怕是与张媪脱不了干系了。
不过,这么看的话,想必是公仪弘也发现了什么吧。至于为何不直接将她的所作所为告知自己,她大概也清楚其中的原因。
张媪说过,她陪在董夫人身边已有近二十年,定是公仪弘顾及多年来的情分才会这样包庇她吧。
而张媪谋害自己的性命,要说一点不忌惮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寄人篱下,她真要当着公仪弘等人的面与她质问起来的话,怕是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也问不出什么真相。
对于张媪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她现在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断不会让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寻个适当的机会,定要问问她才是。
不管怎样,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想在这里平安无事的生存下去,她必须格外的小心了。与此同时,她还生出一个一直都在想但从没有实践过的想法,那就是,与其住在哪里都不安宁,倒不如自己赚钱买房子,自力更生。
之前她与刘宗提过自己想要入仕的想法,当时以为希望渺茫,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进了太学院,有了这块敲门砖,想要入仕就会容易许多。
虽然她是女子,但她抱着公仪弘这个大腿,她不信将来会谋不到一官半职。这么想着,等到入夜公仪弘再来看望她时,便试探的问了问他。
刘嫣本来就生的娇媚,眼下病恹恹下,自然的散发出一种我见犹怜之美。
公仪弘坐于她的对面,听到她想入仕,起初微微惊讶,但很快复又平静下来,笑说道:“为何想要入仕?”
刘嫣知道随便编个自己为国为民的理由定不会让他信服,于是道:“学生若说出来,夫子可不要笑话。”
“但说无妨。”
她顿了顿,说道:“我想自食其力。”
他眉梢一挑,似不大相信:“仅仅如此?”
她点头。
他轻轻一笑,缓缓附身上前,与她秀美的面颊不过不到半臂之距,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轻启唇瓣,柔声说道:“你若嫁给我,何必自食其力?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刘嫣看着他这张近在跟前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心里难以说服自己的想着他是自己的老师,竟对自己的学生说出这种近乎于求婚的话来,瞬间心跳加速起来,原本白惨惨的脸,现在也变得红扑扑的了。
而这一刻,配上他这副蛊惑自己的表情,刘嫣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一个词来——斯文败类。
她忙说道:“夫子,学生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公仪弘不假思索道。
刘嫣……
公仪弘一笑,坐正回去,说道:“好了,我不逼你。不瞒你说,其实之前我也正有此意。”
刘嫣一听,忍不住欣喜。
“只是……”
她笑容一滞。
他道:“虽然你学识渊博,可担重任,但我也不能冒然提拔你太高,否则众议难平。”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尚衣局直长有空缺。等你明年学业一满,我便可以为你落实,你可愿意?”
直长正七品,置四人,为奉御主官的辅佐。
刘嫣连忙点头:“愿意。只要是份差事就行。”
刘嫣说完,连忙对他道谢。
……
刘嫣修养了三日后才去上课。这三日以来,公仪弘但凡无事便会过来,在她身边照料的无微不至,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比她身边那几个婢女还要上心和体贴。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几日上课公仪弘总喜欢叫她回答问题,而且令她苦恼的是,每次问的都是些男女抒发情爱的诗词歌赋。
纵使刘嫣心理素质再强大,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见他一双目光温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不禁囧然,好不容易紧张的一一解读完所有的问题。
而回答完这些问题,她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公仪弘自是不避讳周围的目光,以至于刘乐见他对刘嫣的态度显然不同于自己,且又听他连连夸赞刘嫣,不由令她嫉妒不已。再说刘嫣确实比自己漂亮又有才华,使她已经意识到,只怕她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彼时课堂上,公仪弘让所有学生注意听课,稍后会有默写。
恰时,刘嫣听身后卫婴悄悄对她说,默不下来的,夫子会以戒尺打手心三下,以示警戒。
刘嫣一听,看来要仔细记了。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
可是,偏偏卫婴缠着她低头交耳的说话,让她注意力分散,告诉他认真听,他道听了也记不住。
刘嫣……
因和他说话,最后分神只记住一半,临到默写时,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公仪弘察觉到她半天没有动笔,负手走过去低眉看了一眼,见她只写了一半就再也写不出来了,于是背过身去,将手中那本书卷上的字故意透露给她看。
刘嫣发现后,起先一愣,随之心下一笑,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于是连忙写完,最后落笔,总算松了口气。
交完默写,卫婴以及还有一些学生默不出来,主动伸出手来,等着他的惩罚。
卫婴早已轻车熟路,轮到他时,伸出手来,脸上毫无一点惧色,甚至带着点调皮的笑意。不料下一刻,公仪弘一尺打下去,笑容瞬间变成了高声痛呼,“哎呦”的惨叫了三声后,这才风平浪静。
众人看的一阵唏嘘。那样子好像不是打在他的身上,而是打在自己身上。
往日挨打,他也是这般假装嚎叫,但今日似乎演的有点过于逼真了。众人唏嘘之余,也不以为意。
公仪弘自身边走过去后,刘嫣一脸同情的回头,担心的小声问他道:“没事吧?”
他嘿嘿一笑,故作轻松般道:“没事没事,公仪夫子一向很温柔的。我只是配合的装一下。”
刘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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