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告状”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公仪修每次问起近来情况, 她言简意赅的只说“很好”“和之前一样”等诸如此话。显然当府内上下都捕风捉影两人间的关系时, 目前为止, 只有鲜少露面的公仪修还是不知道实情的。
到了后来, 公仪修心地宽宏, 觉得让刘嫣每日早早起床过来问安比较麻烦, 就免了她这些礼,允她想过来随时过来就好,不来也没关系。于是基于此, 刘嫣减少来的次数,平日清闲时,偶尔会带点自己做的点心过去看望他。
贤淑有德, 举止大方。对于这个儿媳, 公仪修的心里那是相当的满意,甚至在他看来, 简直就是做他儿媳的不二人选。
本以为二人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公仪修, 直到一日午后碰到院里扫地的两个下人小声扯闲话, 无意听到了公仪弘与刘嫣之间没有同过房的事, 当即如芒在背!这才幡然惊醒过来!
惊讶之下, 想到刘嫣几次来都没有与他说起过, 心知这事定是被她有意隐瞒了去。
此时公仪修既为刘嫣的好意隐瞒而生气,又为这傻孩子受了委屈一直忍着不说而心疼不已。
他想,是时候和公仪弘静下心来好好聊聊了。
……
公仪修当日就去见了公仪弘。
公仪弘见他来, 也没感到特别的意外, 似乎他来找自己是在预料之中。并且知道,过来无非是对他进行游说和规劝而已。
换作之前的话,他或许会排斥他对自己说教。不知怎么地,此时自己竟莫名有一些想听听看的意愿。
彼时两人席地相对而坐,侍女为两人沏茶倒水。定了定神,公仪修开门见山的说:“事情虽已过去许多年了,但为父知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对我心怀怨恨。”
公仪弘静静的听着,眸色微闪。
公仪修继续道:“我此番前来,自然不是为求得你的原谅的,而是为了我儿媳祖娥的事过来。”
在外时,公仪弘都是给人一副沉稳、胸有城府的形象,但在父亲公仪修面前时,就会放松平日绷紧的神经。而每当这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孩子天性也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几分。
闻言,公仪弘眉心一蹙,面上的表情不加掩饰,近乎置气般的沉声说道:“儿子也不与您遮遮掩掩,索性就直接告诉您好了。正如父亲所见,我与她分居而住。请问父亲还有何疑问?”
“为何要分居住?”
公仪修不解。
公仪弘不假思索道:“我不喜欢她,为何要与她同居?娶她不过都是因为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为您履行了当年的承诺,您应当高兴才是不是吗?”
他目光直视着公仪修,因有些心虚,喉咙微微一滚,又将目光不大自然的移了开去。
而说完这话之后,公仪弘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一般说出来的话他从不会再轻易改口。
果然,公仪修面色徒然一变,原本布着几道皱纹的额头瞬间又多冒出来几条新的,一瞬间更显苍老了几分,神色落寞。
似是对他的这个回复反应了许久,一时欲言又止。定了定神,终于叹出口气道:“你对她无意为何不与为父早早说出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你呀你……”
说到这里再次恨声一叹:“你这是害了人家一辈子啊。你,你真是糊涂!”
公仪修长吁短叹,语气带着埋怨。
“你这么做,与我当年的做法又有何分别?你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又给不了她想要的,造孽!真是造孽啊!为父一直都视你为骄傲,可这回你做的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公仪弘嗤声道:“她还想要什么?我好生养着她,她还有何可委屈抱怨的?您也不想想,她来的时候可是穷困潦倒到面黄肌瘦的,到现在都被我养的富润起来了。我这里不愁她吃穿,想要什么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捧来送她,就差将她供起来了,她还有何不满?”
……
公仪弘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他待她的确要比任何人都要上心。除了吃穿用供求不断以外,最主要的是,为了追求她,他都努力到快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到她跟前了。
这半年多来,不说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是圣上每次赏赐给他的稀珍之物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来。
想想自己虽然富庶殷实,可是他一向亦无铺张浪费的习惯。然而自遇到她以后为她花钱花多少从来没有过半点犹豫。虽说她不一定都会接受。
再有,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的他,但凡刘嫣有个头疼脑热他都会尽心尽力的守在她身边。有次她发高热病重,还是自己亲自喂她吃的饭。
其中为她付出多少不必多说,到后来订婚前,他一连两个月不分昼夜的去找琴师学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曲子,只为讨她欢心,以示自己的心意。甚至之前遭遇不测为她奋不顾身的挡刀,他都怀疑是自己为她付出太多之后,大难临头保护她都成自然反应了。
他敢拍着胸脯说,他做得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更是觉得,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
此话虽然不假,但其实也不难看出来,公仪弘还是对公仪修心怀怨恨和芥蒂的。
当年公仪弘年纪尚小,自母亲出了事后,不论有意还是无意,渐渐就对公仪修疏远起来了。
因自身受过教育和儒学熏陶,一定的修养和分寸还是有的。公仪修再有不对,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百事孝为先,出于对家长应有的尊重,公仪弘直到长大成人以后,对以前的事从来都是闭口不提。可是,不提不代表他已经释怀。
此时,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除为了吐一时之快,出一出积压在胸口多年的这口闷气之外,也不排除是故意说给公仪修听的。
他说完这些并非完全出自本意的话,却不知这些话有多打击公仪修。
公仪修被堵的一时哑口无言。不过听他的意思看,反倒是自己又做错了?
犹疑之下,下一刻,公仪修立时恍然。如醍醐灌顶,连连摇头道:“全是我的错。当初为父就不该逼你娶她。我罪孽深重,辜负了她母亲,又害她沦落至无助境地。我大错特错!待我入土以后再去向他母亲谢罪去吧!”
公仪弘一怔,没料想自己的几句无心之话,竟使得公仪修发出这么多的感慨。一时间有些错愕,也没觉得心中畅快,反倒是又多了些阴郁出来。
这感觉,极为不爽。
事已至此,公仪修心知多说无用。不管怎么说,还是劝和不劝离的语重心长道:“既是为父搭错了红线,责备你的话为父也不想再说了。你且好好待她吧。”
“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又刚过世不过一年,唯一的一个兄长也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无依无靠的,纵使你不爱她,我们也不要伤了人家的心,休了人家。”
“为父是过来人,知道强迫你喜欢她很难,但毕竟是我们不对在先,你且力所能及的对她好一些,全当为为父尽孝了可好?”
公仪弘眉头一皱,心下愈发不是滋味,如坐针毡。
恰时又听他说:“至于同房一事,为父暂时也不着急逼你,但也别拖得太久了。付出不了真情,夫妻生活还是要有的。”
听到此话,未经历人事的公仪弘难免有些面皮发红。抿着唇,继续保持一本正经的姿势,不发一言,佯装镇定。
公仪修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但是出于自己心里有个多年的疙瘩卡在那里,始终没有机会与他心平气和的道个歉,表个态。于是借此之际说道:“为父今日本是为了祖娥受你冷落一事而来,现在看来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这么多年以来,为父从来没做好过一件事情。尤其对于你母亲,我一直都心有愧疚。”
说到这里,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下。
“当年你母亲嫁给了我,便意味着将她一辈子的幸福都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和执念辜负了她。”
“仔细想想,她是个很好的女子,贤淑貌美,恪守妇德,只不过是容易多愁善感,经常会为一点琐事抑郁寡欢,尤其得知我心里最爱的人不是她以后,她的心病愈发变重,开始与我没日没夜的冷战。后来总是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近乎疯癫的症状。我有不可推卸之责,对你母亲,我深感抱歉。”
“我知她怨了我一辈子,直到至死也没有原谅我。我何尝能原谅自己,整日无不活在痛苦的自责之中。”
公仪弘一字不漏的听着。
想起自己以前年纪尚小之时,经常见到母亲总是以泪洗面,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后来她知道父亲要纳卞氏,心病最严重的时候神志不清。即便后来在哭闹不休下使父亲打消了纳妾的念头,但是,她知道了父亲和卞氏之间有段自己永远无法涉足的感情,以至于仍是无法解开心结,最后抑郁成疾,便做了傻事。
或许在她抛出那条白绫之时都还在想,父亲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吧……
“那您可有后悔过?”
沉默了半天的公仪弘此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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