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女闻命上前, 并未知道他心中所想。临近跟前, 其中一人突然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立时惊呼出声。
那侍女仰面躺倒在他膝上, 因受惊, 眼睛睁得愣大, 直直的看着头顶之人俊美至极的脸孔, 心跳迅速加快起来的同时,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了。
公仪弘盯住她的一张朱唇,微微倾下身去。就在他低头欲吻上她嘴唇时, 接着又生生的停了下来。
躺在他膝上的侍女面红耳热的看着他,一颗心脏呼之欲出的等了他半晌,最后, 只见他直起腰身, 闷闷的呼出一口气,挥手道:“都出去吧。”
那侍女闻言, 连忙同另一名目瞪口呆的侍女起身告退。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渐渐的, 他出神起来。
心里有些烦躁, 他终究是做不到, 放不下那个女人。心里充斥着的都是她的影子, 已被她整个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她女子。
想到那个娇媚的人儿,也不知道对他施了什么迷魂术, 害得他钻心的想她, 即便今日受她嘲讽,亦是对她思之若狂,爱至极致。
公仪弘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可是,今日恼怒之下不计后果的抛下了那样的话,让他如何再去有脸见她?怕是再去,颜面扫地是小事,让她瞧不起自己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之前做了那样的事,在她心里本来就已经形象尽毁,眼下若再要求她原谅今日犯下的冲动,只不过是将自己踩到泥里,越踩越深。那样做的话,别说是她,就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事到如今,公仪弘悔之晚矣,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去打扰她。
……
刘嫣说完那些毫不留情面的话以后,事后冷静下来,并未感到一丝发泄后的痛快淋漓,反倒是有些心烦意乱。
而让她心烦意乱的不止是公仪弘,还有黄员。今日黄员在她面前说的那番话,让她困扰不已。
黄员为人轻浮惯了,性格亦是散漫,向来他说的话,她都是听一半信一半。是以今日在公仪弘的面前对她告白,让她很难信服,怀疑其中是否有故意激怒公仪弘的因素在里面。
此外,她一直以来只当黄员是兄长,倘若这全部是他的真心话,那以后如何面对他无疑是个极其苦恼的问题。
如此心神不宁的过了一天,第二日,黄员依昨日所说的一样,果然又来了。
刘嫣不喜欢随便与人暧昧,既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自是要当面与他说清楚,免得让他误会自己。
“黄兄昨日说的那些话,我且当作是你为了帮我才这么说。不过,帮我归帮我,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前与你说清楚才是。”
彼时两人并肩行走在长廊中,刘嫣倏然停下来,看向他道。
黄员心下蓦地一紧,也跟着停了下来,侧头与她相望。刘嫣道:“我一直视你为兄长,以前是,现在也是。”
话音一落,顿时,黄员心下泛起酸涩,一双细长的凤眼黯然垂了下去,难过无以隐藏。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这一刻真的听到以后,仍是遭受到不小的打击。看着她,苦涩一笑,说道:“我就知道,果然还是会被你拒绝。”
刘嫣垂头不语。
黄员鲜少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问道:“纵然被你拒绝,可否容我多问一句,你不接受我,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他吗?”
被他这么一问,刘嫣心里咯噔一跳。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沉默片刻,她道:“与他无关。有没有放下他,结果都是一样,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黄员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心跌谷底,但仍是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那你对他呢?可是还心存旧情?”
这话一出,周围转瞬变得安静下来。
静默半晌,刘嫣有些无力的回道:“实不相瞒,我一时与你说不清楚,这段时间来,我心里很乱,无心去想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虽然她没有承认,但黄员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而刘嫣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从知道了自己被公仪弘欺骗以后,这些日子以来,对公仪弘心怀怨恨不假,一心想要和离也是真,可是,若说对他半点情意也无,无非是昧着心说瞎话。毕竟,曾经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了感情,与他有过甜蜜的记忆,每次回想起来,一切历历在目,要她一下子全部忘记,断然是不现实的。
包括后来公仪弘跑到刘宗家中找她当面认错,当时她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以及无法再信他的话,以及原谅他,将他果断的拒绝了。但别人不知道,刘嫣自己却十分清楚,就算他是继续欺骗自己也好,昔日的情意不是说全部抹去就能全部抹的一干二净的。
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明知不可再去信,却仍是愿意去相信,即便嘴上不肯承认。再有纵使他再混账,但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对他仍是难以彻底割舍和放下。
刘嫣谨慎考虑一番,说道:“黄兄,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并非我要与你生疏,只是你也知道,固然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可是人言可畏,在我没有与他和离前,我依旧还是他妻子,而且你也有自己的家室,你我之间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的,免得让人乱说闲话。”
黄员心中悲痛,但仍是强作笑颜道:“我明白了。我可以不来找你,只是,你无法阻止我喜欢你。虽然你对我无意,但能否答应我,今后不要疏远我。我且还愿意听你唤我一声黄兄。”
刘嫣微笑着点头:“自然,这一世我都会视你为兄长。”
黄员闻此,释然一笑。已经别无它想,自是知足。
……
与黄员解释清楚之后,刘嫣一连多日都没有再看到公仪弘找过来了。心里琢磨着,无非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所说的一切,包括那些悔过和改过自新的话,都是谎话。如今见继续可以骗到自己的希望渺茫,于是编不下去,索性消失一段时日,或者是干脆放弃了。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显得有点脸大了。如他当日所说,一直以来,即便是他有心设计自己不假,但与自己朝夕相处中,未料渐渐爱上了自己,后来没料想会被自己发现,于是诚心悔过,而自己一次次打击他,他亦扔下了狠话后,心灰意冷。
不管真相是哪个,刘嫣也不想去关心了。反而觉得这样也好,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或许想通了以后,就会答应与自己和离。
于是,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多月,直到这日陈信匆匆忙忙寻上门来,见到自己,立时单膝跪地恳求道:“夫人大事不好了!恳请夫人与我回去一趟吧。”
刘嫣见他心急火燎,情绪激动,俨然一副有许多话要说的模样,于是让他起来,同他行至屋外说话。
“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外面人少之处,刘嫣问他道。
陈信额头满是大汗,顾不上擦一把,急急说道:“夫人不知,大人自上次从尚衣局回去之后,再未出过一次门,就连早朝和太学院也不去了。”
刘嫣闻言眉头一皱。
陈信继续道:“为此,皇上今日都亲自登门了,下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下旨?”刘嫣问。
“下旨要为你们强制和离。”陈信艰难说出口道。
刘嫣一惊,当下不知做何感想。按说听到这个消息,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这愉悦的心情好似又没有那么强烈,反倒有些莫名的伤感。
人,真是矛盾。
“挺好的,确实早该和离了。”
刘嫣勉笑道,一副从容不乱之色。
陈信闻言,面露悲怆,摇摇头,焦急解释说道:“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人抗旨不尊,激怒了圣上,眼下被革去太傅以及御史之位,贬回丞相司直了。还有夫人你,皇上今日已放下话,说是只要夫人三个月内不见喜事,就为你赐婚改嫁。”
“什么!?”
刘嫣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当场石化。
显然这并非什么好的消息,甚至简直是糟糕至极。
刘嫣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些,追问他道:“皇上为何会干涉进来?”
陈信也不大清楚其中缘故,说道:“这个属下不知,但皇上一直都很器重大人。属下私自以为,或许是因为大人多日不上早朝,意志消沉,让皇上失望,引发不悦,所以一怒之下,才出面干涉。”
一时间,刘嫣有种被人逼入绝境的感觉。
陈信劝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请夫人回去吧,夫人回去以后,大人心里释怀,再向皇上负荆请罪的话,这事或许也就过去了。”
刘嫣面露为难。
陈信又道:“夫人想想,倘若皇上为你另寻夫家,我家大人怕是也要终生不娶了。”
刘嫣心里乱成一团,听他这么说,神色一动,随口道:“你乱说什么,没了我,他怎么就终生不娶了。”
“不瞒夫人,大人这些日子以来,每天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不说,且一个人在家不是弹琴作画,就是发呆出神,有客人上门求见,也是置之不理,闭门不见。属下见他画的都是夫人的肖像,画了满满一案,还时常一个人分饰两人下棋,情境着实令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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