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两人浴后都上了床。公仪弘侧身只手撑着头, 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刘嫣, 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被他浑身盯得不自在, 刘嫣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公仪弘玩味一笑, 问:“不是说好了今晚好好聊聊吗?今日我似有听到你们谈论到我?刘宗鼓动你休我?可有此事?”
以为他半天没提已经忘了, 不想还记得这事。刘嫣笑笑解释道:“他是开玩笑的, 你别当真。”
静默半晌。
“不过,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公仪弘凑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 一副情真意切道。
刘嫣暂且也不分辨他话的真假,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道:“玉奴亦是。”
公仪弘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伸手正向她睡衣里面探去时, 忽而, 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大人,您睡了吗?”
是陈信。
被人突然打断, 不免有些扫兴。公仪弘微微蹙起眉, 回了声道:“何事?”
门外道:“刚刚宫里来了人, 说陛下旧疾复发, 宣您立即过去一趟。”
刘嫣闻言一怔。以前刘端也发过病, 派人过来宣公仪弘近前。
公仪弘一双眉皱的更深了。此行必去不可, 他回头安抚刘嫣道:“陛下宣我入宫,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你先睡吧。”
刘嫣轻轻点头:“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一会儿困了就睡了。”
公仪弘临动身又吻了她的唇, 定定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才起身穿好衣服,整理完毕,之后带上门出去。
公仪弘一走,室内立时安静下来。烛火静静地燃着,刘嫣望着垂落地床帏,心绪不宁的朝里面翻了个身。
……
公仪弘回来时已是五更天,天蒙蒙亮。见刘嫣还在睡,灯烛应是燃了一夜,已然枯尽了。
他面色显然十分疲惫,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然后上床。见她睡得安谧,悄悄从身后动作轻柔的搂住她。
因昨日一晚都守在刘端床前,公仪弘一夜没怎么合眼,现在一碰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午后。
刘嫣见他睡醒了,让人进屋服侍洗漱以及吩咐热一下饭菜,然后自己替他拿来衣服,帮他穿戴整理起来,顺便问他刘端病情怎么样。
公仪弘摇摇头:“不大乐观。不过也是老毛病了,反复发作。昨夜似是加重了,迷迷糊糊间拉着我的手唤个不停。没有旨意我实在走不开,所以回来晚了。”
刘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陛下每次发病都让你过去,定是怕自己有个闪失,有重要的事要交付于你吧。”
公仪弘不加思索的摇头道:“并无。”
刘嫣微微一愣:“什么都没有说?”
“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见到我的时候似是有些激动,拉着我的手唤我小名。后来睡着了,期间也断断续续一直梦呓,太医诊治了很久,今日一早他才恢复些意识,允我回来。”
刘嫣了然:“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大碍了吧,不便再说。不过陛下对你倒真是格外宠信。”
公仪弘闻言一愣,整理腰带的手蓦然停了下来,继而想了想,释然一笑道:“陛下确实极其信任我。可能觉得我与我聊得来吧。以前对弈时他就说过,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能感到安宁,解他烦忧。”
刘嫣一笑:“难怪陛下看得起你,只是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有多少官臣巴结谄媚圣上,圣上连看都不看一眼。何况我什么也没做,每次都是陛下主动命我过去或者早朝后被他留下,即便我想逢场作戏奉承几句,但发现根本无需要这样做。”
“我猜测,大概正是陛下不喜欢那些故意阿谀奉承之人才会对我格外倚重吧,所以我又何必背道而驰,做他厌恶的事。顺其自然岂不更好?”
刘嫣转念推测了一下,笑道:“听你这么说来,陛下应当是位明君。”
公仪弘只是笑笑,见有下人在,也不便多说。
……
自刘宗将猫带回自己家中后,变得也更加细心和温柔了许多。因生怕不小心把猫养死,于是按照刘嫣告诉他的注意事项,照顾的无微不至,极其上心。
就这样养了几日,越养越顺手,以及越养越喜欢不已的时候,不料这日晚上散职回来,家仆跟上来说:“秉家主,今日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妇人来找,自称可能是猫的主人。因你不在,让小人等你回来通知你一声,说等你下次休职的时候她还会再来。让你务必在家等她。”
“有这事?”刘宗一听,蓦然皱眉道,“小妇人?她可有说自己是哪家之妇?”
家仆想了想,确定道:“未曾说。不过看她衣着打扮不似普通妇人,十分金贵,气质也是非常好。”
刘宗知道自己乱猜也猜不到,于是便安心等她下次过来。一直到三日后休职这天清晨,外面响起敲门声,家仆禀报说人来了,这才心里微微心慌忐忑起来。
要问为何心慌忐忑?不用说,自是担心猫被领认走。
说起来也是奇怪,刘宗起初并无大兴趣养猫,还是看在刘嫣的面子上将就应了。不想,这应下来不要紧,结果养了些日子,渐渐与这猫就产生了感情。
就像自己养了几天的孩子一样,突然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还挺舍不得。
不过没办法,这人若真是猫的原主,即便再不舍,自是也要送回去的。
……
来人步伐轻快,身穿一身鹅黄轻衫褙子,在仆人的引路下,匆匆进来。看来确实着急。
刘宗出门相迎,见到她人时,明显一愣。
家仆口里的小妇人容貌娇美可爱,然而举止间又不失干净利落,眉宇间浑然自带一股英气,当仁不让。
让刘宗想不到的是,竟是邓采蓉。
自然,邓采蓉见到刘宗时,也是微微一愣。想了想,似是在哪里见过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太学院里见过,当时刘宗同刘嫣拜师求学。
邓采蓉早已忘了他叫什么,只听闻到风声的人与她说,猫在刑部左监这里代为养着,于是便寻过来看看。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邓采蓉当先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并无以前那般飞扬跋扈与娇纵任性。
出于身份,刘宗对她略施一礼,道:“卑职姓刘名宗,字长青。不知竟是太子妃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须多礼。”邓采蓉道。面色如常。
刘宗直起身,暗中观察着她,发现与之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相比,性子变得稳重温和了许多。
都说邓采蓉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僵硬不好,以为她每日定郁郁不乐,容光垂落,或者脾气暴躁无常。没想到,现在一看,整个人红光满面,气色倒是还行。看来并不受其影响。
其实也不尽然。邓采蓉表面与太子相敬如宾,实际私下关系不好虽已被世人皆知,但是,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令邓采蓉彻底与刘安决裂,甚至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邓采蓉身边的侍女云儿说起。
话说云儿遭刘安强迫,怀了刘安的骨肉,邓采蓉得知这件事后期间找过刘安几次,试图说服刘安纳她,结果每次都被刘安搪塞过去。后来一日,云儿吃过晚饭,突然喊肚子疼,不出一会儿下身就出了血。最后,不光孩子活活死在胎盘里了,云儿也没能逃过一劫。
医士赶来后大人和孩子都已经不行了,检查完死亡原因以后说,体内含有大量附子,有堕胎作用,本来只是有人下药堕胎,结果因当时腹中的孩子已经五六个月大了,已经成型,不好滑出体外,所以云儿亦被牵连致死。
一尸两命,此事为家丑,刘安第一时间赶来,立马让人封锁了消息,严令不准对外说起。
邓采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药。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抓住刘安认罪,不由将对他的愤恨及厌恶之心藏在心里。
好在邓采蓉想得开,经常去王后那里走动请安,顺便聊天打发时间。王后见她性子直率,十分喜爱她,遂有幸得了一只暹罗猫,就送给了她。
……
“长话短说,我之前养了一只暹罗猫,后来不小心跑丢了,听人说,你见到了我的猫,将它抱了回来养着,便过来瞧瞧,是否是我走失的那只。”
邓采蓉开门见山道。
刘宗恭敬道:“无妨一看,请太子妃随我来。”说着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邓采蓉随刘宗入内,当见到那猫后,一下便喜出望外。刘宗看她笑的开心,有一瞬间失神,听她转过来,笑着与自己说道:“这正是我养那只。”
刘宗顿了下,道:“既是太子妃的,卑职这就让人帮你送回去。”
“不必了,我带了人来。你让人放到车上就好。”
“好。”
……
一个多月后,刘嫣顺利生下了孩子。是个健康的男孩。
公仪弘突然做了父亲,一连开心了好几日,对照顾刘嫣的月子也是尤为注意和上心。
然而就在孩子出生几天后,府里突然迅速传来了一个令人沉闷又无法理解的消息——张媪悬梁自尽了。
当年董氏也是上吊自杀,刘嫣和公仪弘谁也没想到张媪竟怨念深重至此,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张媪虽有过过错,做过谋害刘嫣之事,但公仪弘知道她是被仇恨熏心,迷失了心智。看在她对先母忠心耿耿的份上,最后还是让人好生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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