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玉的生辰要到了, 唐明月作为姐姐自然要准备一份像样的生辰礼。
女孩儿家喜欢的也不过就是些衣裳首饰, 唐明月带上香儿跟蔻儿出门, 往京城最大的衣裳首饰铺子天丝明玉坊去了。
这天丝明玉坊在京城中是个十分特别的铺子。一般来说, 衣裳铺子跟首饰铺子都是分开的, 各家手艺不同, 裁衣裳就是裁衣裳, 打首饰就是打首饰,哪能混到一处?
可这天丝明玉坊却不同,这里的老板是个女的, 名叫沈卿卿。她十分有想法,专门花大价钱请了优秀的绣娘跟银匠,而她自己则负责设计衣裳跟首饰, 再由这些请来的手艺人将东西制出来。就这样愣是将衣裳与首饰铺子开在了一处, 还在京城打响了名头。
这沈卿卿最大的本事便是她无论设计衣裳还是首饰,都十分与众不同, 唐明月听说天丝明玉坊的东西, 别家便是仿了都不像, 是以如今京城中许多贵女都找沈卿卿给自己设计衣裳首饰。
如此厉害的人, 自然谁都想收为己用, 偏偏这沈卿卿似乎很有背景, 别说谁能收用到自己府中,便是请她亲自到府上给贵女们裁衣都是不去的。
天丝明玉坊崛起的时间不长,以致于如今谁都弄不清沈卿卿的背景。
唐明月不想跟别人挤, 因此到的很早, 铺子里还没有客人到,只有负责招待的伙计在,听说唐明月要找老板,知道是大客,十分客气的将人引到了待客的雅间。
沈卿卿才刚刚起身,听说有个带着丫鬟的姑娘要找她单独设计首饰,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出来见唐明月了。
这铺子里生意虽好,但多数客人都是来买成衣跟首饰的,贵女们则都是遣了家中下人来跟沈卿卿商讨样式,很少自己亲自上门。因此沈卿卿虽然名头响,却很少能见到姑娘家亲自来找她。
唐明月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姑娘的样子,沈卿卿一进门,便见到个天仙般的姑娘坐在那里,一动一静皆是风景。
沈卿卿定睛细看,才认出唐明月,她露出笑容,亲热见礼:“见过嘉惠县主。”
唐明月被吓了一跳,不想沈卿卿竟知道她的身份,当下说道:“沈老板勿需多礼,今日咱们初次相见,沈老板缘何得之我的身份?”
“两年前在全州,我曾受过唐夫人恩惠,远远见过县主一面。”沈卿卿道明缘由,唐明月倒有些惊奇,“莫非沈老板竟是全州人。”
沈卿卿闻言摇摇头,“我原是冀州人,家中遭变才到全州投亲,可惜没有寻到亲人,后在唐夫人创办的居安堂住过一段时候,得了恩人相助才建起这天丝明玉坊,我在全州跟京城都曾到贵府拜会过唐夫人,大抵是夫人没有同县主说起过。”沈卿卿言罢让下人另换了唐明月爱喝的玫瑰花茶,“县主尝尝这茶可还喝得?”
时人很少喝花茶,唐明月是在梦中见了有人喝花茶,这才爱上了,不想沈卿卿竟知道她的习惯,唐明月接过茶轻嗅,果真香气扑鼻,“这茶真香。”只是却没有往嘴里喝。
如今她时时记着聂恒宗的话,在外吃喝东西都尤为注意,生怕一个不防被害了。怕沈卿卿难堪,唐明月只得说道:“只是我今儿一早喝了许多粥,可是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喝茶了,倒是辜负了沈老板的美意。”
唐明月说完便岔开了话题,“不想沈老板同家母竟有这样的缘分。”唐明月其实有些疑惑,沈卿卿去她家拜会了不止一次,为何她娘从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个人,只是这也不能问沈卿卿,唐明月接着便将找沈卿卿的目的说了,“舍妹生辰,我想请沈老板帮忙给她设计一套头面跟衣裳。”
这对沈卿卿来说不算难事,她见唐明月将话题拉到了设计上,当下问唐明月有什么需求。两人正说着,外面便有丫鬟问:“姑娘,六皇子府的单子做完了,那边催得急,您是不是先过目?”
沈卿卿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唐明月,唐明月立时懂了,“无妨,沈老板先忙,左右我有时间。”
“你着人把东西送过来,我便在此处看一看。”沈卿卿吩咐完,便又同唐明月商讨起来,她说起设计来极为认真,提的点子都十分有用,唐明月不由更信了她几分。
聂恒宪府上的单子是一套以红宝石为主材料的头面,华贵异常,东西都做得极为精巧好看,不过唐明月也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聂恒宪的东西,她可没有兴趣看。
待将所有的细节敲定,唐明月便起身准备回家了。刚出门,便见之前的丫鬟又来找沈卿卿,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姑娘,那套永恒之月已经全部打造完成了,您快去看看,奴婢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璀璨精巧的首饰。”
“我知道了。”沈卿卿回完继续送唐明月出门,到了门口台阶处,沈卿卿又小心嘱咐,“县主小心脚下,待东西做好了我会派人知会您,毕竟是礼物,总不好直接送去府上的。”
唐明月喜欢沈卿卿这份了然,点点头上了马车,“如此就请沈老板多费心了。”
回府路上碰到卖糖人儿的摊子,唐明月一时起了玩儿心,要下车去买糖人儿。这摊主的糖人儿做得极为逼真,小小的摊子竟有不少人排队,香儿见人多,便劝唐明月,“姑娘,你还是等在车上,叫蔻儿去买吧!”
排队的人不少,唐明月看了几眼摇摇头,“算了,也不是非吃不可,去陈记给松哥儿跟柏哥儿买些点心吧!”
唐祺松跟唐祺柏如今都八岁了,早就开始读书了,可他们一直喜欢吃陈记的点心,唐明月每次出门都要买上一些带回去。既无人下车,马车夫便又开始赶车,谁想走了没几步路,车又停下了。
外面有人叫了一声“嘉惠”,唐明月这次一下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她开了马车门下去给聂恒宪请安,聂恒宪便坐在马上伸手递过来一个锦盒,“方才去天丝明玉坊看到这个玉钗,觉得十分衬你,拿去戴吧!”
唐明月抬首,视线先掠过锦盒,又与聂恒宪的目光对上,“多谢殿下,只是无功不受禄,嘉惠怕是要辜负殿下美意了。”唐明月说完又福了福身,“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坐在车里长出了几口气才缓过来。饶是唐明月脾气好,也被聂恒宪的态度给气着了,她不是小孩子了,若是看不出聂恒宪此番是在讨好她,也是眼瞎了。
可是哪个讨好别人的人像是聂恒宪这种态度,居高临下、目中无人,活似旁人欠了他一般。唐明月十分不解,既然如此看不上她,何必要出来恶心彼此,好似给了她一支玉钗,她便要感恩戴德一般。
唐明月如今也不想得罪不得罪人的事了,待缓和了气息,直接叫车夫赶路,连陈记也不去了,直接回家。一路上都在后悔自己要买什么糖人儿,若不然聂恒宪也不一定能看见她的马车了。
聂恒宪十分震惊。
震惊的原因自然是唐明月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在聂恒宪心里,唐明月就是个没有见识的村姑,他堂堂皇子,亲手给她买的玉钗,对方不是该感激涕零,芳心暗许吗?
便是京城中许多闺秀,能得他一支玉钗也断不会是这种态度。毕竟这不是一支玉钗的事,而是他的一个态度,能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多少女人的心愿。
聂恒宪的目光看着远去的马车,第一次带了一丝玩味,觉得唐明月这个姑娘,还真不是看起来那般柔柔弱弱、唯唯诺诺,性子也是有几分辣的。
人的喜好千千万,很多人都不知道,聂恒宪就喜欢这种性子泼辣不怕他的,他之所以喜欢韩芷柔,可不止是因为韩芷柔的身份,也是因着韩芷柔的性情。
唐明月又哪里知道,她的拒绝惹了麻烦,让聂恒宪对她更为上心了。
一路上唐明月回忆了她与聂恒宪仅有的三次见面,每次聂恒宪都像是施舍一样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她又仔细想了一想,好似没有一次是她主动招惹对方的。
唐明月突然有些怨恨起报恩寺那个了无大师,闲的无聊说她凤命做什么,结果给她招惹了一堆的麻烦。唐明月十分清楚,若不是有人说自己是凤命,就凭聂恒宪看到她跟看见垃圾一样的眼神,定然不会搭理她的。
她真的想求求高贵的六殿下,别再搭理她了。
香儿见唐明月一路都不高兴,自然要劝的,她是聂恒宗选的人,自然更看不上聂恒宪,“姑娘快别生气了,这可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您当看不见就是了。”
的确是无甚好气的,唐明月想想也笑了,“你说的对,与他置气不值当。”
再过两日便是宁王世子与孪生妹妹的生辰,府中设宴,请了京中泰半闺秀与才俊。唐明月转而问香儿是否准备好了礼物,香儿办事极为妥帖,“早就备好了,姑娘放心。”
待到了宁王府设宴的日子,唐明月早早便带了唐明玉出门。到了宁王府门口,好巧不巧又碰到了韩芷柔,韩芷柔戴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唐明月仔细一看,真是极为熟悉,可不正是当日在天丝明玉坊看到的那一套,要送往六皇子府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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