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聂恒宗怀里, 唐明月睡得异常安稳。
清晨聂恒宗睁开眼睛, 便见小妻子窝在她怀里, 睡得正熟, 他伸出另一只手摩挲着她耳边的碎发, 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过。
想起昨日两人折腾到后半夜, 结束了她还不肯睡, 絮絮叨叨跟他说离开后的每一件事,连丁紫樱想在自己院子里建小厨房一事都没落下。还说爹娘都怕他学坏了,可她相信他。
知道丁紫樱竟在府中如此折腾人, 聂恒宗看向了屋内的墙壁,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目光, 盯着他的小妻子看, 不去想那些他自己的筹谋。
看着看着,聂恒宗唇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可心里却是苦涩的。她跟他说那些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琐碎事情, 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可却决口不提这一路上自己吃的辛苦, 只说她看见那些属于大沂的山川时, 心中有多激动。
其实若不是要打仗, 他真想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他记得前生唐明月就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在她濒死之际, 带着她到外面看山看水, 以致让她死在了路上。这是聂恒宗前世今生的痛,可他依然想在日后海晏河清时,领着他四处走走看看。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聂恒宗舒展的眉头复又皱起来。若不是有急事,这扇门根本不会响起来,他将胳膊轻轻抽出来,让唐明月舒服的躺着,这才披上衣服出门,随着常顺走到旁边的屋子里。
等在里面的是他如今最为得力的副将薛凡,见聂恒宗入内,薛凡忙行了礼,这才悄声说道:“王爷,北胡那边有动静了,果然有人尝试走上那条山道。”
虽是两军交战,可也不是日日都要打仗。北胡军本就是临时集合起来的大军,战斗力与聂恒宗率领的大沂军不可同日而语。
聂恒宗心中清楚,他手里军需紧张,北胡那边粮草也不会比他强到哪里。只是他带过来的将士并不适宜北方的生存环境,加上棉衣不御寒,很多人还没到战场上,人便病倒了。
而北胡军过惯了了这样的日子,不怕冷不说,将士们喝牛奶吃牛肉,马都不用下就能保持持久的战斗力,若这支军队训练有素,他还真没有多少把握。
如今两军已经交战两次,并未分出什么胜负,这也是因着宁谷关易守难攻,轻易进不来。可如今大沂军连那些掺了石子的陈粮、霉粮都不多了。聂恒宗有些等不下去,他知道,耶路可汗也等不下去了。
从北胡进入大沂,并非只有宁谷关一条路,还有一条不被人熟知的山路,从这条山路下来,便是宁谷关驻军的一个训练场,一般的农人百姓不能知道这条路,可是军中不少人却知道。聂恒宗之所以派人看着那里,便是怕大沂内部出了奸细。
果真叫他猜到了。
“本王派进北胡的人,可顺利?”聂恒宗不想跟耶路可汗这样耗着,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可是硬碰硬只能伤亡惨重,遭殃的还是百姓,所以他仗着自己知道北胡的一些秘事,派人进北胡,打算从内部瓦解耶路可汗的联盟。
薛凡垂下头,“那边还未传来消息。”
聂恒宗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将对那条山道的布置详细安排给薛凡,可他说完之后,薛凡还是没动。
半晌,薛凡终于开口,“王爷,咱们最后的粮食也要没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聂恒宗,他想起唐明月让吴舅舅帮忙筹了粮食,可是具体的数目他还不知,便叫了常顺入内,问起此事。
常顺想起四面八方运过来的粮食,那数目他都有些不敢说,怕是唐明月不清楚,说错了数目,可是他还是诚实的将米粮的数目报给了聂恒宗。这里面不止有稻米,也有粗粮,还有地瓜跟土豆,并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蔬菜。
“这些都是王妃找人筹来的?”聂恒宗虽说一直十分关心唐明月,可他实在不知道她的小妻子如今成了整个大沂朝屯粮最多的人,还以为这都是吴万明筹集来的,不由有些佩服起这个舅丈来。
一旁跟着听的薛凡更是将眼睛瞪得老大,有了这些粮食,他们便是再与北胡耗上些日子也不怕了,可是,这事儿能是真的吗?
两个人瞪着眼睛瞪常顺说话,大冷的天儿,常顺觉得自己都要冒汗了,他伸手在头上虚无的擦了擦,“若是奴才没听错,这粮食都是王妃自己的。”
若不是从军多年,一向心志坚定,薛凡觉得他此刻一定已经吓得倒在了地上。一个王妃竟然有这么多粮食,说出来真是要人命的。
聂恒宗也是十分茫然,之后他又立刻吩咐两人,“此话再不可乱说。”
此时他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若不是原先就有这些粮食屯在手里,一时间哪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运过来,便是日夜不休,都不能。
唐明月此时睡得正香,浑然不知她已经吓到了自己的夫君并他的副将。她还做了梦,梦到聂恒宗带她看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山山水水。
聂恒宗知道粮食的情况之后,赶紧派了得力的人去与吴舅舅联系。常顺此时又想起,唐明月说过这城中不少妇人正用吴舅舅筹集来的棉花缝制棉衣,便将此事一同禀报给了聂恒宗。
早已练出了抵抗力的聂恒宗只是点点头,薛凡却在一旁激动的落下泪来,原先他还觉得王爷为了哄王妃编出那样的谎话来十分的不对,可是不过短短这么长时间,他便想一辈子都为这么能耐的王妃效命了。
出外征战,被人陷害得缺衣少粮,最后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竟然是个弱女子。
薛凡思及此处又觉得不对,这样的女子,并不是弱女子。她有绝对的资格,陪着她的夫君,站在最高处,携手并进。
此时宁谷关外的耶路可汗,同样十分兴奋。
按照他与聂恒宪的约定,他集合这些人来攻打大沂,就是做做样子,配合对方在大沂的行动,待事成之后拿下陈、允两州也就是了。
若问他为何没有更多的想法,实在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能力,还不到吞并大沂的时候,若是他起了心思攻下大沂,日后也是要因为他不稳定的后方被攻回去。
可如今他与聂恒宗胶着这么久,渐渐也知道了对方的困境,何况他又从聂恒宪那里得到了进入大沂的另一条路线,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不满足仅仅得到陈、允两州,他想要借此机会攻进大沂,开疆拓土。
人心,总是一步步膨胀起来的。
尤其是派人勘察那条路之后,耶路可汗更是兴奋起来,他决定便由这条路攻进来,届时占据的州县多了,还怕没有粮食衣物吗?
双方各自有自己的盘算,宁谷关那里,倒是暂时停战了。
第二日,粮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吴舅舅特地将从各处收集到的腊肉提早送到军中,给许久都未吃饱穿暖的将士们改善伙食。
任谁也想不到,军需物资竟由一列商队送抵宁谷关。
傍晚,许久未见荤腥的军中做了地瓜粥、腊肉米饭,腊肉的香气混着米饭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都飘到了北胡军中去。那些骑在马上啃干粮的北胡兵们,咽着口水,一丝胃口也没有了。
唐明月又给聂恒宗提建议,将土豆切丝混着干辣椒爆炒,再炖些酸辣汤,开胃又暖身。
将士们吃得肚儿滚圆,那些冻病的士兵,一碗酸辣汤下肚,都觉得身上立时舒爽起来。
陈、允两州城内的百姓,在知道将士们的难处之后,自发将各自家中的皮毛拿出来做了许多坎肩跟皮手套,连同那些棉袄一起送到军中。
大沂军本就在聂恒宗这个王爷的带领下异常团结,吃饱穿暖之后,更是恨不能马上便把关外的胡人赶走。
宁谷关距离京城太远,互通消息很慢,便是军情紧急,八百里加急往回送消息,那也是需要时候的,何况如今是吃饱饭这种事,更是不需要往回传消息。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兵士,永平帝无粮可送,如何能不着急?他看着户部尚书不要脸的推诿责任,气得当场罢了他的官,只是他身子一直不好,这一气旧疾复发,卧病在床了。
永平帝一天十二个时辰,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免了所有人的侍疾,倒把姚皇后留在身边,趁着清醒的时候,叫她守住内宫。
病倒第二日,永平帝召集肱骨大臣于勤政殿,此后放权于皇后。
姚皇后得了旨意之后,先将各处宫院封住,尤其是寿康宫,不许进出。
宫外有传言皇后不贤,野心膨胀,困皇帝于内宫把持朝政。腊月十五,平王聂恒宪纠集人马,打着清君侧、为父侍疾的口号,要闯入皇宫。
姚皇后手上拿着永平帝的圣旨与印玺,命金吾卫全力护佑宫廷安全。
聂恒宪端坐马上,看着一墙之隔的皇宫,恨自己下手太慢,明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却不想永平帝提前病倒,又快速的封了皇宫,让他逼宫的打算落空,如今却是落了下乘。
宫内,姚皇后坐在永平帝床前,看着为永平帝把脉的沈长远,满面忧色,“陛下如何了?”
“娘娘可给王爷传了消息?”沈长远不答反问,姚皇后摇头,“宗儿在打仗啊!”
沈长远放下手,“陛下已是强弩之末,微臣这里有神药,可令陛下身子好转。”
姚皇后疑惑的看向他,却见沈长远压低了声音,“只能挺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能,娘娘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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