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浑身一震, 像是演电影一般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半晌才开口道:“我, 我回去摘橘子...”
这借口烂的可以了, 陆缜挑眉:“正好, 我家里有棵橘子树。”
四宝;“...”
她现在真想问一句, 您老人家也是穿越的吧?!
陆缜看了门房一眼, 门房会意地把门关上,四宝见跑不了了,只得讪讪地站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道:“陆,陆兄,您怎么没告诉我你就是陆提督呢?”
陆缜不经意般的在她肩头轻轻一压, 将她带的近了些, 微微一笑:“你我共患难一场已经算是朋友了,跟我是什么身份有何干系?”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四宝知道自己太监身份。
一边的门房暗暗诧异, 何曾见自家督主对什么人这般和颜悦色称兄道弟?
四宝一想也是, 不觉暗暗羞惭:“是我偏颇了。”
后来一想不对啊!就算先不提身份尊卑, 陆缜可是她爹和她爹老板的对头, 以后说不准还有一场大闹呢, 两人做个毛朋友啊?不撕逼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四宝更是坐立难安, 小声道:“我家里的橘子再不摘就坏了...”
陆缜已经带住她的手臂往院里走了:“沈兄何必如此推脱,难道是嫌我来迎的晚了?”
四宝忙道:“不敢不敢,我真是有事。”
陆缜笑了笑:“沈兄若是想吃橘子, 我等会命人奉些给你。”
四宝还能说什么, 只得道:“那,那就叨扰陆提督了。”
陆缜莞尔:“你我怎么说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总叫我陆提督陆提督不觉着别扭?你可以唤我名讳陆缜,若是再不济,叫一声小字清让也无妨,我就叫你四宝了。”
四宝只好道:“那陆,那就多谢陆缜兄美意了。”
虽说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京城,但是东厂的赫赫凶名在外,还有什么抽筋剥皮的种种传言,让人不怕都不行,更何况他们家现在还有跟东厂作对之嫌...四宝越想越是汗毛直竖,身边站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都不觉着赏心悦目,生怕美人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拖下去砍了,或者剥皮活吞了,老天爷啊,她就应该打听清楚再过来拜访的!QAQ
四宝给自己脑补的凶残场景吓得冒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冷不丁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额头上:“怎么,中暑了吗?”
四宝忙掏出绢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干笑道:“是啊,天,天太热了。”
陆缜见她的紧张神色不觉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人把摆宴的地方从花厅挪到了一处三面通风的清爽水榭。
四宝趁机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上回抢劫咱们的匪人如何了?没惹什么麻烦吧?”
她说完觉着自己又问了句废话,眼前这人是谁?谁敢给他找麻烦?陆缜颔首:“回来之后我让人同顺天府报备了一声,那伙人为恶多时,他们也逮好久了,正好算是帮了他们一把。”
四宝讷讷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突然想起来手里还拎着礼物,把锦盒递给他道:“陆,陆缜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为了答谢你上回的搭救之恩。”
陆缜这回倒是没推脱,伸手接过来,随手把玩着那锦盒:“是什么东西?”
四宝老老实实地道:“是一块玉佩。”
陆缜直接取出来佩戴到腰间,笑道:“自古女子送男子定情信物给男子多送玉佩,想不到四宝也有此等爱好啊。”
四宝尴尬道:“没有这样说的,我是见这块玉佩成色不错,而且极衬你风骨,这才买下的...”
陆缜细细打量,表情古怪:“可这是一块双鱼佩。”双鱼佩跟比目佩鸳鸯佩的意思差不多。
四宝一怔:“双鱼佩怎么了?”
陆缜含笑道:“没什么,四宝的心意我收到了。”
四宝:“...”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她本来以为两人之间没啥可说的,闲聊几句就得冷场,没想到情况正相反,陆缜竟是个难得的善谈之人,而且半点不显得饶舌,两人能从朝政一路说到地方饮食,再说的山海传说,每当一个话题说尽了的时候他就会巧妙地引出下一个话题,说什么事都恰到好处字字珠玑,也不会自己一味地高谈阔论,同样给四宝发表自己看法的空间和余地。
四宝虽然正经学问做的不咋地,但是杂七杂八的事情竟然知道不少,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还在兴头上,四宝一颗快从腔子里跳出来的心早都平复下来,忍不住对这位陆厂公的风采暗暗心折,佩服的不知如何是好。
跟他作对的那个陈家家主四宝也见过,虽然学识也渊博,态度也和气,但待人接物难免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旁的不说,单说这人格魅力,陆厂公就要把那位陈家主甩出几条街去。
四宝都快乐不思蜀了,陆缜不经意嘴角含笑,不经意问了句:“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定了亲事?我倒是知道京里有几个未出阁的名门闺秀...”
四宝本来在喝茶,闻言给呛的咳了声,连连摆摆手:“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名门闺秀,再说我这些年一直跟家中父母天南海北的跑,更顾不上亲事。”
陆缜点了点头,又道:“家中伺候的通房妾室总该有吧?”
四宝给他问的有点脸红,又摆了摆手:“也没有,我爹不许我在内闱厮混,说是会耽误我课业。”
陆缜知道了想知道的,心满意足地附和道:“令尊说的在理。”
四宝犹豫了一下,终于把盘桓在心里多时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督主,我有个弟弟叫沈灵修,当年我们家被人陷害,他也被迫入宫为奴,我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宫里?过的如何了?”
宫里的事儿都挺忌讳,其实她本来不敢打听的,不过见陆缜和气,待她也是诚心相交,不是那等凶神恶煞之辈,这才斗胆问了句。
陆缜自然不会特地去记一个小太监的名讳,想了想才道:“明日沐休结束我命人帮你查查,倘有机会,让你们兄弟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四宝没想到还有这种福利,忙不迭地起身道谢。
陆缜含笑扶住她,殊不知现在欠下的人情债越多,以后利滚利还起来可就赔大了。
他顿了下又转了话头道:“上回听你说,你这次进京是为了拜李大儒为师?”
四宝给他套路的,不知不觉卸了防备,叹了口气道:“我爹想让我拜李大儒为师,做学问还是其次,能多交些人脉才是重要的,只不过我排了好几天的队,连李府的门槛都进不去,更别说参将他的考试了。”
她说完难免愤愤道:“李大儒倒是一片好心,共发了一百五十枚考试牌,只要能携考试牌进去的就能参加他的弟子选拔考试,考试牌若是真正发放完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有那些黑心肝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考试牌,转手竟要卖五千两银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沈夙善于经营,整个沈家的家底倒不止五千两,但她总不可能为了个考试牌掏空家底吧?再说他们手里的考试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假的她估计真要被老爹给活活打死了。
陆缜唇角微勾:“我倒是能帮你在李大儒跟前提一句。”
四宝眼睛先是一亮,又不好意思地道:“我弟那事已经是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陆缜还想说话,一转头看见更漏,已经到用午饭的点了,便命人先摆饭上来。
四宝吃着山珍海味也挺开心,但不知道是不是命里没福气,吃了两个大闸蟹几块鱼脍竟然小腹隐隐胀痛起来,难道她海鲜过敏?不知道这身子是沈夙给的压力太大还是怎么的,反正一直没来大姨妈,她等于是N年没来过大姨妈了,所以也没往那处想。
四宝不敢再乱吃,小心喝了碗高汤就称自己饱了。
陆缜见她吃完也放下碗筷,就着方才的话题道:“李大儒那里我倒是能帮你引见,只不过也不能平白引见,让我先考校考校你。”
四宝也忘了肚子难受,挺直了身子道:“你说。”
陆缜笑了笑:“就先抽背你两篇诗经中的《桃夭》和《柏舟》吧。”
四宝‘啊’了声,这么简单?背诗经算是基础课程了吧,而且为啥专门挑这两篇...她疑惑不解地看了眼陆缜,还是清了清嗓子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陆缜手指轻点在桌上跟着她背诵的节奏,尤其是听到那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时候,心念一动,几乎要忘了四宝的性别,只想着把这棵娇嫩粉软的小桃树栽到自己家来,尤其是听到那轻软温润的嗓音,觉着心肝都跟着一并酥了。
四宝背完一手桃夭,一抬眼发现那位陆提督神情温柔,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她心里颇为怪异,又开始背那首柏舟:“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陆缜笑着摇头:“不是邶风中的这首柏舟,而是鄘风中的柏舟。”
这两首一首是讲‘心忧’,而另一首则表达诚挚深厚的爱情,四宝没想到陆提督竟然这么有少女心,怔了下才开始要背诵,忽然小腹一阵闷痛,她忍不住蹙起眉,轻轻‘哎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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