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不正经
经过王公子的事, 媒婆挑选人更加仔细。
她再三强调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孟璎才答应这次约会。
介绍了双方的大概情况后, 媒婆就拉住木荟, 笑道:“前面有个情人湖, 最适合年轻男女约会, 不如孟姑娘与张公子去游湖赏景?”
张公子彬彬有礼的邀请, 孟璎考虑一下就答应。她让木荟先回去,就跟着张公子离去。
情人湖风景宜人,湖水清澈碧绿, 微风飒爽间划着船也相当有情调,如果眼前的人能安静点就更好。
“孟姑娘平时有什么爱好?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那个……”
孟璎微笑。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到孟姑娘的拿手菜?不过还是算了,我怕你太辛苦这样那样……”
孟璎微笑。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 我有机会与孟姑娘游湖, 肯定羡慕死了,还这样说那样说……”
孟璎微笑。
她几乎要到极限, 他要是再继续说下去, 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跳下湖冷静一下。
就在孟璎快崩溃的时候, 张公子说起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你知道吗?这个湖有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
难得听到孟璎回应, 张公子表现得更兴奋, “是啊, 在很久以前这里没有湖,只有一间破屋,住着个小伙子, 他与山下的一位美丽姑娘相互钟情。可是姑娘的父母要逼她嫁财主为妾, 小伙子将姑娘藏在深林,不管被财主迫害,至死也没有泄漏姑娘的行踪。”
“小伙子死了?”
“是啊,小伙子被烧死,只留下一颗心,姑娘也悲绝而死,她的泪水与小伙子的心交汇,化作了湖水,最终变成现在的情人湖。”
孟璎慢慢敛下笑容,眼前的人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他也曾经告诉她一个有情树的故事。
“这是多么凄美的爱情啊,每次看到这片湖水,我都想起他们感人的故事,更加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人。”张公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孟璎,“听说有情人在这湖上一游,就会有美满的姻缘,孟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若有夫妻争吵,言归于好后,会共饮合欢花沏的茶水,所以寓意着……
“孟姑娘?你在想什么?”
“合欢树……”
“什么合欢树?”
孟璎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挺多爱情传说的。”
“是吗?”张公子感叹道:“那是因为世间有情人多啊。”
张公子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可惜孟璎却无法感同身受,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张公子兴奋的说了一通,才发现孟璎反应平平,又提议道:“孟姑娘,不如我教你怎么划船吧?”
不等孟璎开口,他把船桨递给她拿着,手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下她的手背。
孟璎身体微僵,被碰到的地方激起了鸡皮疙瘩,就像被蛇碰到一样生起恶心的感觉,她不自然的缩了下手。
“孟姑娘,你跟着我一起划。”张公子又再次伸过手,笑着说:“你的动作应该这样,慢慢的前一下后——啊!”
张公子的身体突然后仰,只听到惊叫一声,他就“噗通”的往湖里掉去。
孟璎惊呆了,她不知发生什么变故,愣怔的看着张公子在水里挣扎。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孟璎没看清楚,湖面就激起圈圈涟漪,冲散了画面。
眼见张公子要沉下去,孟璎连忙朝岸上叫唤起来。
经过一番折腾,张公子终于平安无事,在他仆人的照料下,他很快就恢复精力,继续邀请孟璎去下一个地方。
孟璎:“……”
媒婆果然没介绍错,这个人果然身体健康得不得了。
张公子又对孟璎嘘寒问暖一番,可是热情得实在让人吃不消,孟璎委婉的提议,“张公子适才受惊,不如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孟姑娘还没尽兴,我们去逛街吧。”
已经快自“尽”的孟璎:“……”
最后,还是去逛街了。
不管张公子说什么,孟璎依然保持微笑,他也好应付得很,不需要得到回应,一直表现得很高兴。
说到兴奋的时候,张公子甚至比划起来,不小心撞到旁边的路人。
被撞到的人什么都没说,低头就狂奔起来。孟璎正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张公子突然惊呼:“小偷!”
张公子气得不行,朝小偷离开的方向追去。被丢下的孟璎愣了下,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当孟璎赶来的时候,张公子正弯着腰喘气,看见她就说:“孟、孟姑娘,帮忙……”
其实孟璎追上来就后悔了,刚才正好趁机离开,她傻乎乎的跑来干嘛?
听到这话,孟璎丢下一句“张公子放心,我帮你去追小偷”就匆匆跑走了。
“……找衙差?”张公子说完下半句话,抬头发现孟璎不见了人影。
那一头孟璎才追出去,刚拐弯手腕一紧,被人拉进一个小巷。
她心头一惊,难道那个小偷要杀人灭口?
孟璎激烈挣扎,手腕上的力道却愈发收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被推到墙角,一股熟悉的松香味扑入鼻尖,她微微一怔。
当孟璎一抬头时,猛地瞪圆了眼睛。
“是你?”她回过神来,立即说:“来得正好,快跟我去追小偷。”
孟璎见顾凛无动于衷,疑惑道:“你还捉住我做什么?”
顾凛却拿出一条手帕,低头认真的擦着她的手背。
“我的手脏了吗?”
“嗯。”顾凛重复着擦一个地方,“被脏东西碰到了。”
“擦干净了,我们快走吧。”
顾凛动作一顿,终于抬头看向她,“你很着急?”
“怎么不急,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确实会追不上。”
“那你怎么不放手?”
“可是,关我什么事?”
孟璎这才发现顾凛没有平日的笑容,表情还有些淡漠,她有些担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那个张公子很好吗?”
孟璎听得莫名其妙,“你今日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孟姑娘只身一人追小偷,不怕危险吗?”
“我哪有一人,不是让你一起去吗?”
“他这样值得你付出吗?”
孟璎这才发现他们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不得不放弃,“不跟你说了,你快让开。”
“孟姑娘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孟璎真想撬开顾凛的脑袋,看看他在乱想什么。目光不经意扫到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上面有道细小的伤痕,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跑堂?”孟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那个跑堂是你?”
顾凛看着她没有回答。
孟璎气恼的瞪他,“你为什么又来搞破坏!”
“今日游湖开心吗?”
她用手推了下他的胸膛,果然是不能推开,“那个小偷是霍松对不对?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到孟姑娘开心,忍不住打扰一下。”
“你!”孟璎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别太过分了,那天不是说好了吗?”
“说什么?好搭档?”
“怎么?你不承认,要跟我翻脸吗?”
“孟姑娘问过我的意愿吗?”顾凛声音低沉了几分,虽然语气温和,但尾音隐含几分道不清的气场,“我想当你的搭档吗?”
“不想当就不想当,你自己有未婚妻,别坏我的事好吗?”
顾凛闻言一怔,“什么未婚妻?”
“问你的侍卫去!你三番四次的戏弄我,很好玩吗?”
孟璎越说越气,手碰到腰间的玉佩仿佛烫到似的,立即摘了下来。
“我也不要你的东西。”把玉佩丢到他手里,她冷笑道:“你爱给谁就给谁。”
“等一下。”
“请记得你只是酒楼的伙计,而我的私事。”孟璎打断他的话,小巷里静得可怕,她却没有感觉到这令人压抑的气氛似的,一字一顿的说:“与你何关?”
顾凛看着孟璎离去的背影,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突然紧闭了一下眼睛,在极力压抑着、忍耐着。
脑中闪过了数张孟璎的笑脸。
她今天对那个男人笑了三次。
他们聊得这么开心吗?
她怎么可以跟他坐在一起,怎么能让他碰到她,还笑得那么好看?
顾凛的鼻息渐渐的沉重,心中的怒火终于抑制不住,恨不得立即杀死那个看到她笑容的男人。
他一拳头捶打到墙上,却无法将胸间的滞郁发泄。手上传来的疼痛,甚至让他无法麻痹自己,再一次回忆起孟璎的冷漠。
每次遇到她的事,他都会方寸大乱,他的冷静自持、他的游刃有余,通通都见鬼去了。
可是又能怎么样?最后他还是让她跑了,他竟然不敢强行将她留下,甚至舍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顾凛的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懊恼所替代。
该死的!
他还没有把她的手擦干净!
顾凛在压抑恼怒的时候,孟璎也不好过。
她离开后,冷漠的表情立即敛下,懊恼咬着下唇。
气死她了!
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她之前自以为是想试探他,得知他有未婚妻的时候,差点躲起来不敢见人。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他又跳出来干扰她。
就算全天下的老实人都是假的,又关他什么事,他开开心心娶媳妇就好了,管她被骗呢。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她都已经放弃了,他干嘛还出现撩拨她。
都说了要当个好搭档,不误会不争吵,他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关系,这样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他?
他说她今天开心?哈,他哪只眼看到了?没见到她笑得脸都僵了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货物一样被人挑选。
他肯定也在看她的笑话吧,不然为什么这两次都要出来破坏?
孟璎越想心头的怒火就越盛,这次绝对不能原谅他。
她刚回到院子,看到失踪一日的鹦鹉正站在枝头上傻呼呼的看着她。
孟璎正气在头上,恨屋及乌,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
鹦鹉眼珠子骨碌转了下,“盈盈?”
“去找你主人玩。”
“盈盈玩?”
看到那双单纯透亮的眼睛,孟璎心里的气顿时消散。它主人再可恶也跟它无关,她不该将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想罢,孟璎拿出零食袋子,朝它招了招手。
鹦鹉只伸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她,没有其他动静。
孟璎被看得心软,笑骂道:“还看什么,不想吃东西吗?”
它扑棱了一下翅膀,准备飞下来的时候却停下动作。它朝天叫了一声,一只鸟儿俯冲下来落在它的旁边。
鹦鹉立即靠着它的身体,扭动脖子用嘴巴轻轻捋着对方的羽毛。
两只鸟抛下孟璎,陷入了二鸟世界中。
孟璎放下僵硬的手,将零食袋子塞回怀里,哼道:“跟你主人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回到房间看到木荟正在做衣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吃了什么迷魂汤。”
“姑娘说什么?”
“你给他做东西,人家领你情了吗?”
木荟一脸糊涂,“什么人家?”
“瑾安又不缺衣服,你做这么多作甚?”
“姑娘说谁?”木荟一怔后反应过来,扬起手中的衣服说:“这是给姑娘的啊,哪个男子喜欢穿粉色?”
孟璎怔了下,又掩饰似的说:“我也不喜欢穿粉色,你不也一样照做?”
木荟终于感觉到孟璎语气里的不满,“姑娘,瑾安说你坏话了?”
孟璎摇头。
“那他肯定偷吃你藏起来的东西?”
“我是计较这种东西的人吗?”
“姑娘不说,我猜不到呀。”
孟璎沉默须臾,才开口:“瑾安让霍松收买媒婆,隐瞒跟我相看的人的资料。”
“啊?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说有些老实人不老实,要帮我鉴别。”
“那结果呢?”
“结果怎么样重要吗?他的做法很有问题。”
“对哦,他又不是媒婆,抢了人家生意,他们不就失业了吗?”
“……你怎么不关心你家姑娘嫁不出去呢?”
“也是,瑾安这做法太可恶了,姑娘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对象呢。”
“……”
“没想到他道貌岸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道德败坏,影响咱们酒楼的名声。”
本来还有些气愤的孟璎,看到木荟更生气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下,“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怎么不夸张,这可是人生大事,谁要破坏就跟灭人全家一样过分。”木荟挥舞着手上的剪刀。
“正因为是大事,所以我们要再三考虑。前几天酒楼就有流氓装老实人,我也差点被骗了。”
木荟放下剪刀,“真的?那瑾安是好心?”
“什么好心?”孟璎撇了下嘴,“你不知道,这两次相看他做了些什么。”
听到她说了个大概,木荟又激动起来,“什么?他竟然做这种事,姑娘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教训一下他们!”
“等一下。”孟璎连忙收起剪刀,“他也是怕我被人骗了,那些介绍的人有些不妥。”
“有不妥可以说出来啊,干嘛要搞破坏。姑娘嫁不出去就算了,要是被坏了名声怎么办?”
“……我的名声没这么脆弱吧?”
“姑娘不知道那些媒婆嘴多碎,你看看这几次介绍的是什么歪瓜裂枣,分明就是看不起姑娘了!”
“……媒婆不是挺积极找的吗?”
“不管媒婆怎么样,欺骗人就是不对。”
“这做法也是情有可原。”
“就算有原因也该跟姑娘商量一下。”
“这种事不太好解释……”
孟璎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抬头就看到木荟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怎么了?”
“姑娘,你到底要我骂瑾安,还是劝你原谅他?”
孟璎:“……”
她知道怎么办还这么烦躁吗?
木荟离开后,孟璎还很郁闷,起身想去院子散散心,这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飘过。
“霍松?”
听到她的声音,霍松往她房里丢下什么,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搞什么,跟他主子一样莫名其妙。”
孟璎腹诽了一声,回去捡起他丢下的东西一看。
这不正是媒婆给她介绍人的资料吗?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让人来偷东西!
孟璎气得拍桌子,这次怎么也要跟他算账。
这时,一张纸飘落到地上。孟璎弯腰捡起来,不经意扫了一眼。
上面写的是顾凛的资料。
她发现这张资料跟媒婆给的格式相似,显然就是同一批。
它是怎么混进来的?
难道是顾凛那个臭不要脸的,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多好,相比之下,她相看的人就显得很好笑?
一想到他的笑脸,孟璎心中的怒火噌噌的往上冒。她抓起旁边的毛笔,蘸了下墨,就在那名字旁边画了只丑巴巴的狗,还写上一句话。
——我是大恶狗,求主人狠狠惩罚。
她看着这幅杰作,得意的哼了一声。
脑中却蓦然响起那声“汪”,孟璎的脸顿时红了,迅速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明明有未婚妻的人,还这么不正经。
等一下,她好像疏忽了什么?
孟璎捡起地上那团废纸,展开来一看。
名字、性别、年龄后面的——没有未婚妻?
孟璎想起她提起未婚妻时,顾凛的惊愕不似作假,难道她又误会了?
不过一会,她又将纸丢下。
他婚不婚关她什么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搞事还一副有理的态度,恶劣之极不可原谅!
……
那一头霍松留下东西就匆匆离开。
要不是猜不透顾凛的心思,他真想把孟璎打晕运过去。不过现在的办法也不错,只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凭顾凛的魅力还哄不好孟璎吗?
霍松在心里给自己的计划赞了一声。
将顾凛的资料放进去,一来解释未婚妻的事,二来又暗示他条件不错,十分值得考虑,顺便约会——等下,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霍松停下脚步,用力拍了下脑门。
“怎么把戏票给漏了。”
现在再偷偷送过去来得及吗?
可是想到刚才孟璎杀气腾腾的样子,霍松缩了下脖子,他决定还是从长计议。
霍松正一脸愁苦,突然看到在枝头上与鸟儿互相顺毛的鹦鹉。
他眼睛骤然一亮,殷勤的朝鹦鹉招手。
鹦鹉虽然不知道它干什么,还是听话的飞了下来。
霍松把戏票绑到它的脚上,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您了小祖宗,把戏票交给孟姑娘吧。”
鹦鹉眼珠子骨碌一转,点了下头。
看着它扑棱着翅膀飞走,霍松才舒了口气。
却不知道鹦鹉在空中溜了个弯,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与那只鸟儿继续恩爱。
霍松心想着下一步计划。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另外一张戏票应该怎么送给顾凛?
当侍卫的就没有怕死之辈,霍松大义凛然回到住处,看到顾凛浑身都散发着“靠近者死”的煞气。
霍松:“……”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举起戏票,大喊道:“王爷,请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感觉到身上投来凌迟的目光,霍松急匆匆的解释,“属下觉得孟姑娘并不是很生气,王爷只要借机解释误会就可以了。”
“本王还需要解释?”
霍松偷偷觑了顾凛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说:“还请王爷别怪属下多嘴,请您想一下孟姑娘为什么要找老实人?”
“因为他们蠢。”
再次被堵住话的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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