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大恶狗
顾凛却是低声笑了。
“开玩笑的, 皇帝这么辛苦的事才不干。整天被人盯着多累, 我都没时间陪孟姑娘玩了。”
“我才不跟你玩。”
“嗯, 孟姑娘要忙正经事。”顾凛摸了下孟璎的头, “我先提前过去, 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处理掉。”
即使顾凛打消危险的念头, 但孟璎还对那番话心有余悸。
他是否阴险卑鄙不作评论, 随心所欲倒是真的。
“你别惹事……要是遇到作死的,手脚也轻些,别把人弄得太惨。”
“好的, 我的老板娘。”
孟璎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
窗外倾斜而入的月光,带着一抹温情洒在他们的身上。
她微阖双眼, 嘴角轻轻上扬。愉悦的心情慢慢传染给另外一人, 让那张冷峻的脸庞添上了些许柔和,像拨开云雾的那一束阳光, 连心都变软。
两人相拥沉默良久, 谁也不愿打扰此刻的安宁。
直到打梆子声传来, 他们才恍然惊醒。
顾凛轻轻吻了下她的长发, “我在京城等你。”
说完, 他就转身离去。
失去怀抱的温暖, 孟璎的身体骤然冷了下来。
她静静的看着地上良久,清幽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舍不得的又何止一人呢?”
走到门口的顾凛似有感应,准备上马的时候, 他动作一顿。
他打开纸包, 低头尝了一口桂花糕。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甜中回味着酸,香糯里引出软滑。吃完了仍唇齿留香,满满都是桂花的香气。正如孟璎这个人一样,要仔细品味,才能尝到独特之处。
脑中闪过前世与孟老太相处的画面,又想起与孟璎相遇后分享过的无数个日夜,她的娇嗔、她的嬉笑、她的泪水……
顾凛缓缓摊开手掌,看着月光从指尖泄下。
银白色的光泽显得无比柔和,仿佛有生命一般轻轻跳跃着,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心脏。
低声叫唤着那个令他心悸的名字,还未说出口,心里就涌出一股陌生的甜意,与桂花香气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原来在不知觉间,已经沁入心脾,连看着寂静的夜空,也渐渐凝聚成她的笑靥。那些闪烁的星星,正如她妩媚的桃花眼,似乎在对他露出欣然的笑容。
这可真是糟糕。
想到离开时她的笑脸,眼中那欲言又止的黯然,顾凛心头忽的一揪。
“王爷?”
“你先走,本王稍后赶上来。”
顾凛不等霍松的回应,转身就快步回去,越跑越快,他翻过墙回到孟璎的房间。
他放轻脚步,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
当看到孟璎趴在桌上睡着的样子,他微微一怔,不由得低头扶着额头,失声一笑。
他怎么突然如此失态?
顾凛摇了下头,把她抱回床上,再细心的盖好被子。
他撩开孟璎挡着脸的头发,摸了下她的脸,轻声道:“没良心的姑娘,我才刚走就立即睡熟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显得异样的柔和。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就算在自己家里,这么毫无防备,不是让人有机可乘吗?
叫他怎么安心离开。
顾凛生平第一次有种认输的感觉,不过输在她手上却甘之如饴。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说过的话不要反悔,如果要从他身边离开的话,他情愿她坏在他的怀里。
即使不择手段。
看着孟璎睡得香甜的脸,顾凛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他未曾发现的宠溺。
未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需要储存一些能量来维持。
他微微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抬头时,发现一只鹦鹉正歪着脑袋偷看。
顾凛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指,轻声道:“看好她,知道吗?”
鹦鹉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顾凛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只有一只鹦鹉呆站在窗台,傻乎乎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姑娘。
孟璎翻了下身,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在做着什么有意思的梦。
“大恶狗。”
……
霍松看到顾凛回来的身影,才将提起的心放下——不,应该说自从当了顾凛的侍卫,他的心就一直没在原位待过。
他知道自家王爷去了哪里,他担心的是,王爷这么来来去去,多看几眼就不走了。
皇上派来“押人”的暗卫可不是放着好看的,不然一向随心所欲的顾凛怎么会顺从离开。
幸好的是不用“血洗”芙蓉镇,也不用强行把谁绑走,这次回京应该能平安顺利……吧?
霍松看着顾凛走向王尚书的马车,心里早有这样的预料。
他是无法对皇上的人出手,不过王尚书算什么?
只不过离开京城一段时日,有的人忘记,当初顾凛是怎么让人鬼哭狼嚎的。
老实做人不好,非要作死。偏遇上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自认倒霉吧。
那头的王尚书虽不知霍松的想法,但也没忘记顾凛的手段,他敢这样做是仗着如今的地位。
当年的王尚书只是个小官,曾为先皇挡过一箭。先皇见他伤势过重,可能救不回来,便应了他几个的请求。结果王尚书竟然大难不死,经过一番钻营,官位越做越大,也慢慢得到当今皇上的宠信。
王尚书看顾凛脸上并无怒色,以为他没将这些事放心上,轻快的笑道:“王爷,不如回京后举办个赏花宴,让大家同乐一下?”
“赏花宴?”
王尚书刚点了下头,就听到顾凛说:“用王家的血浇的花吗?”
“呵呵,王爷真是爱开玩笑。”
王尚书讪笑两声,却发现顾凛的目光相当慑人,他咽了下唾沫,“小女对王爷甚是想念,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哦?王小姐跟她的小情人玩得不够痛快?”顾凛嘴角勾起一道莫测的笑容,“既然王尚书千里迢迢找来,本王一定让你们全家尽兴。”
“这……下官是听从皇上的命令来找王爷。”
“你要告诉本王,你也是身不由己?”
王尚书哪里听不出顾凛的反讽,急道:“王爷请息怒,听说您跟一个酒楼的老板牵连不清,这恐怕对您的名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冷的东西贴着,抬头看见顾凛的笑容依然温和。
“对本王的名声怎么样?”
“这……”
“若是将尚书府上下几百口灭了,这名声又如何?”
“……王爷,皇上派下官来找您,若是途中发生什么意外,皇上大概不太愿意看到。”
这话说完,王尚书终于感觉脖子上的威胁离开,才刚松了口气,阴鸷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
“学聪明了,会用皇兄来威胁本王。”
“呵呵,下官怎么敢这么做呢,我们即将是亲家,王爷怎么会将自己的亲人出手。”
“亲人?谁?”顾凛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你吗?”
王尚书看到顾凛像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心里生起不妙的感觉。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四肢就被按住。
“本王前几天没空处理,你就以为能高枕无忧?”
他的脸被压到地板上,看不到周围的场景,但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渐渐笼罩着他。
“做了什么事,有什么下场心知肚明吧?”
“王、王爷,下官也是为您好。”
“嗯,本王确实感受到你的‘好意’,要好好报答一番才行。”
王尚书想要回应,但喉舌都给恐怖干结住似的,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吐不出来。
“王尚书的厨子不幸被杀,悲恸不已,身体病倒不便行动。”
随着他的话,王尚书感到四肢传来剧痛,只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他被人废了?
“还差点什么呢?”王尚书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恐怖气势,每一道目光仿若已经将他凌迟一般。
空气中酝酿着骇人的气氛,在王尚书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后背传来滚烫的剧痛,他惨叫了一声。
“感觉如何?这是从你地牢里拿来的铁烙,好玩吗?”
王尚书咬紧了牙齿,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他恨自己怎么还不晕过去,还要承受顾凛的折磨。
“唔,本王好像弄错了。”
王尚书才舒了口气,听到顾凛下一句话,头顶“嗡”的一声,仿佛身体的血液被凝结住了。
“你好像比较喜欢烫在脸上?”他的下巴被用力捏起,力道大得要把它捏碎。
这姿势让人感到无比的羞辱,但是王尚书的心里只剩下恐惧。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想要求饶,但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铁烙离脸越来越近,他能感觉迎面扑来的灼热,甚至能闻到一些陈旧的血腥味。
他眼里满是求饶,泪水鼻涕糊了一脸,狼狈至极。而顾凛似是很欣赏他现在的惨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凛嗤笑一声,挥手让人把铁烙拿走。
“这张脸虽然很丑,但毁了更难看,还是先留着吧。”
王尚书刚有逃过一命的感觉,但顾凛的下一轮折磨,快要让他疯起来。
“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定能想个让尚书大人满意的玩法。”
王尚书像条死狗一样喘着粗气,脸上因为疼痛扭曲起来,混合着汗水和血水流到眼里,让他有种身在地狱的感觉。
“皇、皇上若知道下官受伤……”
“不用担心,本王有最好的金疮药,保证不让你留下一道疤痕。”
看到他瞪大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和绝望,顾凛笑道:“王尚书护驾有功,皇兄既然还看重你,本王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本王向你保证,回京的时候,你依然是完整无缺。”
王尚书想要捉着顾凛的脚求饶,却被他避开了。
顾凛吩咐霍松安排下去,“王尚书思念他的厨子,要与他的遗体告别,谁都不能去打扰。”
王尚书看着侍卫将腐烂的尸体摆在他旁边,脸上恐怖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可是浑身不能动弹,别说是阻止他们。
“好好享受与你的厨子最后的时光吧。”
眼前的木门渐渐的关上,王尚书死死瞪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安王。
但他已经传信回京城,现在先忍耐一下,等回京皇上自会为他做主!
……
京城皇宫里。
庆徽帝合上王尚书传来的密信,笑道:“瑾安这小子挺会找地方躲的。”
小太监在一旁应道:“安王爷一向心思聪颖,”
“那你肯定猜不到他被一个‘妖女’迷惑了。”
“这……安王爷看上的女子肯定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王尚书急得要朕给他女儿撑腰呢。”
这话小太监可接不下去,王小姐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他给安王戴了几顶鲜艳的绿帽子。
安王阴险狡诈,没将他们全家霍霍直接逃婚已经算好的了,现在还敢要皇上来撑腰,真是脸够大的。
小太监虽然心中腹诽,但脸上不显,笑道:“那皇上的意思?”
“朕怎么能让唯一的弟弟被蒙骗呢?”
“皇上要把人给……”
“嗤,朕是瑾安那样的人吗?”庆徽帝心情不错的说:“找个人去好好保护那位姑娘,送她平安上京,朕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出色的‘妖女’。”
小太监应了一声,庆徽帝让人回了王尚书的信,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让御医先准备好伤药,王尚书这次可是个苦差,回来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不是吗?
每次都被安王怼得只剩半条命,这次又自告奋勇去找人,不知王尚书是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行,还是怕他的女儿嫁不出去。
庆徽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瑾安回来,京城可又要热闹起来了。”
小太监依然保持沉默,牵连到京城一霸安王的事,还是不要讨论,那位主子可是个记仇的人。
他心里替曾得罪过安王的人,默哀一声。
……
不提京城各人的心思,还留在芙蓉镇的孟璎正在做梦。
春光明媚的郊外,她与一只长相凶恶的狗,在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她被扑倒在花丛中,呼吸间满是他身上的松香味,只觉得花香味更浓了,熏得她脑袋有些懵,心里也噗通噗通的乱跳。
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那低沉的嗓音如同徐徐流淌的轻风,似有若无的撩拨着,让她的心都醉了。
她看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是桂花的香味。
孟璎醒来的时候,看着花笺上大恶狗。
手指描绘着画像上的轮廓,嘴角微微扬起。
明明凶得很,还会咬人,哪里有说的这么可爱。
“说什么只能看着他呢?”
孟璎低头碰了下花笺,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姑娘,你醒了没有?”
木荟推门进来,看到孟璎坐在桌前,正表情严肃的翻看账本。
“真是奇怪,我昨晚睡得很死,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孟璎漫不经心的说:“有恶狗跑进来了。”
还是只色狗呢。
孟璎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很快又敛去。
木荟却被吓到了,“什么?狗呢?姑娘没被伤到吧?”
“没事,跑了。”
虽然这么说,但木荟还是跑出去,吩咐下人保持警惕,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要速速捉起来。
孟璎继续若无其事的看着账本,只不过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木荟回来后,又是一脸担忧,“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姑娘不如去观音庙拜拜神,去去晦气吧?”
没等孟璎开口,她又说:“虽然姑娘本事了得,把王爷的心栓得紧紧的。不过最好再求个姻缘符,京城的莺莺燕燕太多,难保王爷不会中计被迷倒。”
这下真的淡定不下去了,孟璎没好气的说:“你那么闲,怎么不去盛香楼帮忙。”
木荟一看就知道孟璎恼羞成怒,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不过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你真的不担心王爷吗?”
“想这么多作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上京了。”
“对哦,要是王爷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可以直接杀上门。”
孟璎毫不客气的泼冷水,“杀什么杀,人家霍松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你摁倒。”
“我连霍松也打不过。”木荟神情变得沮丧,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我要加把劲锻炼才行,不然王爷被逼成亲的话,我就没办法帮姑娘抢婚了。”
孟璎差点被她的豪言壮志呛到,“你胡思乱想什么?就算成功,我们也要亡命天涯,你以为抗旨……”
她的话戛然而止,顾凛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抗旨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容易吗?
“抗旨很严重吗?听说皇上很宠信王爷,一定不会强迫他。”
孟璎却没木荟那么乐观,顾凛如果能反抗就不会逃婚。她也猜到这次离开,应该是皇上下了令。回京后哪里能让他再跑一次,说不定就立即促成婚事。
想到顾凛离开前的那番话,孟璎就隐隐担忧。
他千万别做出什么事来。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外面传来的喧闹拉回她们的注意,声音还越来越大,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难道又有人办喜事?
孟璎刚要出门,下人就一脸喜气的跑进来。
“姑娘,王爷送礼来了!”
孟璎愣了下,他上次才让侍卫送东西过来,就算漏了东西,也不需要这么大阵仗吧?
“送聘礼吗?”
听到木荟惊喜的声音,孟璎可要被吓死了。
赐婚的事还没解决,他不是这么大胆明着对抗吧?
有这样误会的可不止木荟一人,孟府外来了一队气势威严的侍卫,身后还抬着名贵的箱子,可不比人家迎亲队伍低调。
孟璎一出现,看热闹的人立即围了上来。
“恭喜孟姑娘,你真是得偿所愿。”
“我们都说王爷一定不会辜负孟姑娘,这不送礼来了。”
“孟姑娘真是我们芙蓉镇的光荣!”
有个大娘忽视侍卫身上的煞气,喜盈盈的问道:“侍卫大哥,你们是来送聘礼的吗?”
侍卫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不是。”
大娘:“……”
这就尴尬了。
还在道贺的人都面面相觑,大娘讪笑道:“呵呵,就算不是聘礼,也是王爷的心意呢。”
空气中酝酿着奇怪的气氛,尤其每个侍卫都散发着骇人的气势,想起顾凛的那些传闻,甚至有人猜想那些箱子,该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孟璎上前问道:“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侍卫见到她,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朝身后的人点点头。
“这些都是王爷送给孟姑娘的谢礼。”
十几个箱子依次被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大家的眼睛惊得快要掉下来了。
“王爷吩咐道,孟姑娘喜欢什么拿去买。”
金光灿灿的银子塞得快要漏出来,看得人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喜欢吃什么随便做。”
上等的鲍参翅肚,珍贵的山珍海味,看得人不停的咽口水。
“喜欢教训谁随便对付。”
金刀金剑金鞭子,打起来肯定很爽……呃,大家低着头移开视线。
送走侍卫离开后,孟璎看着这十几箱礼物,揉了下发疼的额角,让人将它们搬到杂物房,以后再想办法处置。
她刚转身,就听到传来叫唤声。
“孟姑娘请留步。”
孟璎回头又看到一个侍卫,才刚送走怎么又来了,她不由得有些无奈。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位侍卫比刚才的人温和许多,他态度可亲,但是语气却不容抗拒。
“请您尽快收拾行装,卑职遵皇上命令,护送您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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