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均逸送完霜儿母女之后回头, 发现那吉日嘎朗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似, 有种雄性动物发现了猎物的兴奋感。

　　凭着男人本能的机警, 他觉得有必要要让他知道自己与霜儿已经订过亲的事了。

　　“哦？那又怎样？”吉日嘎朗不以为意, 坏笑着继续说道, “我们大漠儿女向来不计较这些, 莫说只是订了亲了，就算是父汗去了，他的后妃我也都能娶过来。父没则妻后母, 兄亡则纳嫂。难道，你没听过？”

　　“你！”若是刚刚只是提醒，现在这吉日嘎朗的话就是□□裸的宣示了, 宣示他并不在意这些。田云箫不禁蹙紧了眉头, 紧握双拳。

　　齐王也听明白了这可汗长子的话，本以为通过他还能有解救霜儿的可能。可现如今, 看来只能另想对策了。且要想成就大业, 还需要这吉日嘎朗的帮助, 暂且是不能得罪他们的。

　　送走吉日嘎朗他们, 齐王悄悄交代了下钟连石, 最近要找人看好这田云箫, 以防他再做出什么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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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里，安顿好女儿，常宁公主强打起精神便往谷上北的书斋走去。也该好好谈谈关于霜儿的事了, 虽然送和亲圣旨的内侍官被杀, 圣旨也不翼而飞。可再下圣旨，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谷上北此时也在焦虑此事，他已得知齐王已经将霜儿定亲之事告诉了皇上，可是皇上并不予理睬，还怒训他不分国事家事的重要性，且还让他早些回藩地去。

　　“给夫人请安~”门外是小厮的声音将谷上北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转身到门前，扶着夫人进来。

　　“中书令王大人那里，可有音信？”刚一坐下，常宁公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谷上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后宫与前朝向来紧密相连，王昭仪如今有孕，虽然盛宠在身，可也需得步步为营。王大人虽然有心帮我们，可也是不敢得罪皇上与太后。且那日皇上曾狠狠训斥了齐王，说他不分轻重，国事家事分不清。自此之后，王大人与王昭仪更是不谈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提及此事了，他们想自保，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伴君如伴虎，谁也不敢行差就错半步啊！”

　　常宁公主点点头，无奈的叹口气，说：“唉，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位想想，若是这事出在别人家的身上，来求我们，我们又岂敢贸贸然的去跟太后与皇上说道？今日在齐儿那见到了几个蛮族人，粗鄙不堪，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不见还好，见了之后，更是舍不得割肉将霜儿远嫁过去！”

　　“齐王府里怎会有蛮人？”谷上北蹙眉。

　　“有蛮人又怎么了，说出来个事儿，恐你都不敢相信！灵犀居然和蛮族人好上了，霜儿也知道，怕是在咱们府里也呆不长了！”常宁公主摇摇头，颇显无奈。灵犀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本指望她就算嫁人，也莫要离得霜儿太远，没想到……唉……

　　“夫人，齐王会不会有什么……”谷上北欲言又止，眼神里全是他要说的话，对上夫人的双眸。

　　近二十年的夫妻，一个眼神，便什么都懂了。

　　“不可能！”常宁公主“倏”的站起了身，一口否认道：“齐儿虽然心中有些不痛快，可不至于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夫君，恐多虑了！”

　　谷上北知道她不会相信，便不得不将近日所调查的妙梅的事，告诉给了夫人。若是真要动兵打仗，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啊！

　　“你是说，那鸿居楼的老板娘是齐儿的人，且专门留在金陵给她探听消息？”常宁公主有些不敢置信。

　　“不止鸿居楼，就连那钟氏镖局也是他的。”否则，堂堂一个镖局总镖头，怎会常年在齐王府听候使唤呢！

　　“哼，这些，怕都是你那金屋藏娇的小阿娇跟你说的吧！”常宁公主说罢便拂袖而去，根本不理睬谷上北在她身后一直追喊的声音。

　　瞧着夫人气呼呼的走了，谷上北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吃这种毫无道理的飞醋。为何藏着那江氏，她又不是不知道！

　　深叹一口气，又坐下了，看着窗外好似起了北风。不知今年的冬日，该如何过了……

　　常宁公主也并非真的生气，而是震惊。她知道齐儿心中一直忿忿不平，钱嫔的死一直是他的心头大忌。只是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他依旧不能忘怀。

　　即便常宁公主作为长公主，可她也并非完全清楚当年的那些因因果果。

　　钱嫔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不知怎的上了龙床，怀了龙种，生下齐王。生下齐王后，她便从采女提成了婕妤。再之后，由于她生性恬淡，不喜与人争夺，慢慢的居然也得到了父皇的喜爱。去她那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齐王常常能与父皇在一起，得到的指点也多了起来。日子一久，许多宫中的人都说齐王是最像父皇的人。

　　很快，她也便从婕妤变成了昭仪，从昭仪升为了嫔。

　　齐王从小便聪慧过人，又很招人疼。喜欢他的人很多，无论是文还是武，在众多皇子中也都是拔尖的。一些别有用心的，无法靠近太子的大臣们，便将目光投向了齐王。

　　可是钱嫔的出生实在太过低贱，父皇又过于猜忌，当时齐王还小，根本没想过争权夺嫡。可是父皇临死之前，为了扫平太子登基之路，竟然随便拿个罪名将钱嫔处死了。就是为了让齐王失去后宫的支持，没有了母妃，他便像失去了羽翼的小鸟，不知该如何飞行。

　　虽然钱嫔死后按照妃位的规格下葬了，可毕竟是天人永别了。齐王怎能不恨？

　　当时他整整发了十日的高烧，脑子差点烧坏了。常宁公主舍不得他，便将他接去了公主府居住，日以继夜的照顾他。好在脑子没事，可自从那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染上了会胸闷气喘的怪毛病。

　　回忆起这些往事，常宁公主又有些舍不得自己的这个五弟了……

　　可即便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看着他做错事而不去拉一把！在房内徘徊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便让小厮去齐王府将她未来的女婿，田云箫给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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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月霜在房里，如何能坐得住，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应该问一问灵犀。

　　谷月霜让灵犀将苏德烈跟她提到过的吉日嘎朗的所有事情，统统一字不落的告诉她。也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怎么了，总觉得今日的吉日嘎朗与上一世中认识的不一样。

　　上一世的他是个极度野蛮的粗人，更不懂什么中原文化，金陵城，也是他一生都未踏足过的地方。可是这次看见的他，不仅出现在了金陵，还居然能说上一两句成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自己刚刚并未与他对上眸子，可是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那种想要霸占她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围绕着，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谷月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看见灵犀来了，连忙让她坐下，问了她好些事情。

　　灵犀歪着头想了许久，好似挖空了自己的小脑袋似的，蹙着眉心说道：“苏德烈甚少与我谈及他的主子，不过他说过，他的主子定是将来的可汗。说大漠的五大贵族现如今全都诚服与吉日嘎朗王子了，且现如老可汗身旁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得力的儿子了。”

　　“其余的王子公主呢？”谷月霜的心揪起来了，难道，难道……

　　“苏德烈并未说太多，灵犀不清楚呢……”灵犀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说道，“都怪灵犀没用，平日里也记不住事儿。小姐，要不然灵犀再去问问苏德烈？”

　　“不可！”谷月霜摇摇头，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说罢便用手掌撑住脑袋，手肘抵在桌子上，眼神空洞。

　　“小姐，你可是不舒服？灵犀去找个大夫来吧~”灵犀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谷月霜说不用了，又嘱咐她几句切不可将今日她打听吉日嘎朗的事情透露给苏德烈。灵犀说知道了，便退了出去。

　　上一世中，灵犀先嫁的是老可汗，过了八年之后，老可汗去世，她再被迫按照当地的习俗又嫁给了新可汗，也就是吉日嘎朗。

　　当时吉日嘎朗并非是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大漠的五大贵族中，只有两家是支持他的。其余三家均都是支持他的弟弟莫日根，一开始的众大臣也都以为莫日根才是新的大汗。

　　那是经历了整整六个月的王宫内斗，死了无数的蛮人，大漠上尸横遍野，最终才确立了吉日嘎朗的可汗地位。现在离那场政变明明还有八年的时间，怎会五大贵族全都臣服于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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