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此出征的副将姓曾, 原本是五品的武职, 跟钟敬这种靠着家世得来的军职不一样, 他倒真是打从底层一级级混上来的, 当然了, 真本事有, 但上下活动做人情打通关节自然也是少不了。
因曾将军之前官小职卑, 又没什么后台靠山,在当朝皇子站位这种事倒还轮不上他,因此他并非哪位皇子的人, 本来如果这次同五皇子一道出征,倒是个跟皇子近距离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曾将军临行之前心里也是略有些想法的……但经过这一路目闻目睹, 曾将军默默地坚定了自己只忠于朝廷的决心。
在看到来迎接他们的卫将军时, 曾将军之前那打算抖搂精神好好干好挣军功的想法,也默默平息了。
跟如披针毡的矮胖钱知县并排而立的定远军主将卫将军身材高大, 站姿挺拔如苍松, 映衬出的对比更加鲜明, 且卫将军身后数十名护卫甲胄光寒, 军容肃整……显然并非似之前朝廷估计的, 这一支数千人的押粮军几乎全军覆灭。
再看五皇子, 顶多在知道了卫将军的身份之后,惊讶地挑了下眉头,然后便仍是那么一副有本皇子坐镇, 你们这些下头的人还不赶紧把所以繁琐小事给安排好的清贵皇子模样……
五皇子马车入城时, 果然受到了全城百姓热情的围观,一路所到之处,都有排成行的人群欢呼相迎,五皇子这些年,极少单独受到这般的殊荣,不由得陶然微醺,眉飞色舞,下巴轻抬,觉得古时名士掷果盈车,也不过如此了……
享受了一路尊崇的目光,等车驾进了县衙,被钱知县恭恭敬敬地尊到上座。
钱知县不惜血本地令自家后院里最水灵的姑娘装扮了来奉上茶点。
这位最水灵的姑娘正是钱知县的庶女,她姨娘是钱知县最宠爱的,姿色心眼都有,生个女儿也随娘,一向娇贵地养着,都跟钱县令的嫡长子花费平齐了,钱县令本来就打着奇货可居用女儿攀附的主意,只一直没选准了人罢了。
如今晴天霹雳,三皇子倒台,他小命危在旦夕,自然也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先攀上五皇子这颗大树再说……
然而五皇子在皇子里头虽算是穷的,可在皇宫长大,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对于这个捧个茶都要含情脉脉地抛几个媚眼的姑娘也就是多看了几眼。
风流名士自然是爱美人儿的,可能称得上美人儿的,并不光是有张漂亮脸蛋就够了啊?皮,骨,神,气,缺一不可,就比如说他这趟救下的兰姑娘,那才是真正的仙姿玉貌,清雅无双呢!
钱姑娘连着送了两次茶点,都没能再让五皇子殿下多看几眼,收到亲爹的眼色,只得不甘地退出厅外。
钱姑娘恨恨地跺了下脚,旁边的老妈子见状凑上来在她耳边开导。
“小娘子莫心急,方才那是爷们说正事的场合,那皇子爷殿下就算是心里想看得紧,也得端着不是?依老婆子说,小娘子不如去看看给皇子爷准备的院子收拾妥当了没?这卧房,吃喝,洗漱,可都是要细心人照料得咧!”
钱姑娘眼神一亮,嘴角咧开,又想起什么似的用帕子掩上,“算你老人家见多识广,走,咱们去看看院子去!”
“卫将军不必忧心,孤奉皇命,领了三千兵马,定然将那些猖獗的匪寇剿灭,告慰牺牲的定远军将士英灵。”
五皇子觉得自己很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定远军交好,反正大皇子已经是扶不起的烂泥了,周家,总要找个靠山吧?周家是武,他是文,合则两利嘛!
也正是因此,他之前在路上百忙之中还抽出工夫来,亲自撰写了篇长祭文,几番润色,准备适时亲自当众念了再烧。
明明已经见到了苦主,上来啥也不问,就认定他们定远军已经都‘牺牲’了,这自说这话的本事啊……
心中瞬间万马奔腾,卫将军嘴皮微微抽动了下。
钱县令虽然此时是泥牛过江,但为了能尽快地抱上五皇子这条大腿,赶紧急五皇子之所急,在他冒出更多奇谈怪论之前插话道,“殿下有所不知,正是托朝廷洪福,卫将军在怪石峡受袭,却是侥幸逃出,又寻得匪寇踪迹,连日激战,终于将其全歼于石柯寨……”
五皇子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算得好好的,要尽力抚恤那些逃得性命的定远军将士,通过此事给周家卖个好,顺便再收服了副将成他的铁杆来着。
结果他辛辛苦苦行了几百里路,来了平定县,却告诉他战事已熄,他这一趟,白来了?
等五皇子回过神来,再看卫将军,可就不大顺眼了。
五皇子绞尽脑汁,问了几个他能想得出来的诘难问题。比如说为何当初传急讯的内容跟现下的不一样?那匪寇可是真的匪寇?可有证据?
这些问题卫将军早就想好了怎么回话,当初他们的计划里,是用来应对三皇子一系的人马的,现下用来应对五皇子,只有更轻松的,不过既然来的是五皇子,那有些东西,可就更方便露出来了。
“……那石柯寨匪徒胆大包天,私藏兵器粮草,甚而还同朝中大臣有所勾结……”
这话一出,五皇子没品过味来,钱县令身子先一个哆嗦。
“卫,卫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可不能凭空臆断啊……”
卫将军笑道,“当着殿下的面儿,怎敢胡言,自然是有物证,有活口人证……之前也审出了一些,只是此案事关重大,未敢多加声张,正逢着殿下代表朝廷领军前来处理这些匪寇之事,便该当全都交给殿下。”
五皇子此时才转过弯来。
这劫粮的匪徒,居然真的跟朝中人有勾结!
是老二,老四?
老三已经倒了,他还真盼着不是老二就是老四呢!
钱姑娘昂首挺胸,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几个婆子丫头,人人手里头都没空着,不是捧着食盒,就是端着花草。
钱姑娘走进给皇子爷专门打理过的精细院子,一边自来熟地指挥着带来的人,“这处放盆金桔,罗汉松摆在廊下窗子上,点心盒子拿进堂屋,这几样放内室……”
院子里已经稀稀拉拉地进了几个人,一看就是跟在皇子身边的侍从之类,见她这般举动也都没说什么,钱姑娘顿时觉得更有底气,眼珠子一转,“你们粗手笨脚的,还是我亲自来……”
说着抱着一盆水仙就往卧室走,一撩帘子,登时就看见床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钱姑娘眉毛一竖,戟指喝问,“哪来的野丫头,敢进皇子爷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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