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师傅, 这, 您怎么会写得跟孙, 孙无赖一模一样?”
总不会是老祖在这儿临了一会儿孙无赖的信件, 就能学会了写他的字吧?
“这不算什么, 我写得这几句只不过就是八分像而已, 听说江湖上有专门擅长做这个的,能把书信模仿得连本人都瞧不出来差别……那才是绝活呢……我这个,也就骗骗普通人。”
这还是八分像?
阿暄觉得自己都有点风中凌乱了。
“那, 若是这般,许多案子里的物证和文书,岂不是都能造假?”
“不错, 造假不难, 当初你师傅我,流浪江湖的时候, 随身携带的户籍文书, 可不就是自己造的?不然女扮男装还是逃奴, 不早就漏了馅?”
阿暄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不过听着却也格外的紧张有趣。
“师傅能自己编个人名户名也就算了, 那文书上的章印可要怎么弄?”
妙常居士笑着把笔搁下, 用旁边的长巾擦了擦手,“这还不容易么,寻个萝卜, 照着见过的章印自己刻一个便是……”
“那难道不会被发现么?”
“傻孩子, 比如说你到京城,用的是定远城的文书,过城门的时候,那些小吏不过扫一眼便完,好些个差役自己大字都不见得能识几个,去哪分辨是真是假?”
阿暄两眼闪闪,觉得自己仿佛初窥新世界的门墙。
妙常居士已是将桌案上墨迹变干的诗句卷了起来,装进一个信筒内。
阿暄忽然领悟,“啊,师傅这是打算偷梁换柱,用这个假信,换下陆家姐姐写过的那些情书?”
说着灵光一闪,每行诗的头个字连起来念,那便是,“我爱罗芙?罗芙是谁?”
发现了这个玄机,阿暄原地就蹦了起来。
孙五郎留着那些情书,是用来要胁的,但他又不想愣头青似的自己真身直接找上陆府,怕要是闹得坊间皆知,陆府恼得跟他来个不死不休,所以定然是要通过他的靠山,在一个公众瞩目的时机拿出来,当作筹码的,然而那靠山若是自以为笃定地拿出这信来,教人一看一念……那画面,定然美得很!
他现下就急不可待了怎么办?
妙常居士面露微笑,高深莫测。
“小孩子家家的,就不用知道妇人的闺名了……”
阿暄挠了挠头,嘟起了嘴。
这不吊人胃口的吗?小孩子也有好奇心的好吗?只可恨他往常对这些家常里短的事不感兴趣,还真不知道京城里的贵妇人都有哪些,特别是姓罗的。
阿暄知道老祖虽然慈和,便一向说一不二,既然不叫他知道谁是罗芙,那就一定不会告诉他,因此虽然好奇得不行,也不去白费力气,倒是缠着老祖,跟她学了几招如何模仿旁人笔迹的小诀窍,当然了,如何在来往信件里做些暗记,让别人模仿了也会被认出来的小窍门也没少学。
送去仿制的金钗约定了第二日便能取,一大早练过剑法的小道童,精神熠熠地穿过好几条街去百匠坊于家取货。
于匠户是积年的老工匠,仿个把钗子是小菜一碟,阿暄拿着仿的金钗跟原本的一比,打眼几乎瞧着是一模一样,但上手一摸,就能感到钗身略粗糙,再让见惯了首饰的人一看,又能发现颜色略有不对,原来是铜铅包了层薄薄的金皮,用指甲稍一用力就能划开看到里子的玄机。
以于匠户的手艺,要做出个仿得天衣无缝的来其实更容易,可这位小客人要求得如此古怪,他用的力气反而多了些,不过反正他就是挣个工钱也就不管小客人究竟要用来做什么了。
阿暄拿到了仿好的金钗就赶紧往回返,百匠坊里有趣的着实太多,要不是他有正事在身,不敢耽误,还舍不得这么快就走呢。
妙常居士拿到小徒弟带回来的仿品,满意地点了头。
这支金钗便跟几封假信一起,被侍卫们偷偷地放到了孙家。
而孙五郎在骂了一通寒梅办事不利之后,又强忍着浑身的疼痛,下床重新写了封信给季四公子。
先前孙五郎起了去老梅观寻陆小姐的歪念头,季四公子是乐见其成的,还专门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一起,结果没想到,陆小姐没见着,倒霉的孙五郎就刚好碰到了野树丛里的马蜂窝。孙五郎固然被蜇成了个猪头,那两个家丁也挨了几下狠的,好歹记得主人的叮嘱,在逃得几里远之后,又试探着回来,把不成人样的孙五郎给扶回了城。
季四公子只当孙五郎破了相,这颗棋子是废了,正在那儿想别的招儿呢,见了这封信就笑道,“既然孙五郎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做回好人,成全了这对小鸳鸯……”
这小娘子犯起傻来,可真是……他季家的闺女可得请最严厉的女师来教导,敢跟人私定终身,俩腿都打断!
于是大红烫金的请贴就送到了陆府陆翰林的手上。
陆翰林瞧着这请贴,就犯了难。
这是户部侍郎顾大人家为次子办喜事的请贴。
这位顾大人,从前也在翰林院呆过,资历比陆翰林老,七八年前就迁去了户部,去年升任了户部侍郎。
若是按照从前在翰林院的点头之交的交情,陆翰林尽可以命家丁送上贺礼,人不用去即可。
可这专程有请贴,还有给内宅女眷的,他就不好拒绝了。
本来要不是有瑶娘这档子事,他也不会为参加婚礼的事发愁,眼下倒是瑶娘被老祖宗教得回转了性子,可之前那闹腾的那些,压得再紧也怕会被透出了风声去……所以最近的宴席酒场,他们一家子都是能推就推,这顾大人专门送来了贴子……
他思索再三,他是肯定得去一趟了,夫人要是也去的话,可以不用带瑶娘,就说瑶娘得了风寒出不得门好了。
顾大人次子娶的是季府的小娘子,算起来是宫中季妃娘娘的堂侄女,这门亲说不上谁家高攀,毕竟季府小娘子才貌都没听说过有多出众,而顾家次子也在京里没啥名气,虽读书却连个秀才都不是。
但在上门道贺的宾客的恭喜声里,这一对那当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双璧人。
大喜之日,说些吉祥恭维话本也是应有之义。
陆夫人随大溜儿,见人就笑,客套话说了一大车……总算观礼毕,新人送入了洞房,男女宾客分开入了席。
陆夫人坐在席间,正举著要去挟面前的一只丸子,一个宫装侍女匆匆走过来,冲着她施礼,“可是陆夫人?二皇子妃殿下有请……”
陆夫人手上一抖,心里格登一下。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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