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 威远侯府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 大小姐胡婉琰不久后将嫁给成郡王, 二小姐胡晚晴也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妃, 这对姐妹身份无比尊贵, 连带着侯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一日比一日风光。
四月初八, 正好赶上浴佛节,京城百姓无论身份高低、年岁大小,都会前来普济寺祭拜。
周清、昭禾以及瑞王妃三人坐在马车上, 瑞王妃拿出瓷罐,递到二人眼前,笑眯眯说, “这是我亲手做的蜜饯, 两位夫人赏个脸,尝尝味道如何?”
周清捏了一颗去了核的酸梅子, 刚一含在嘴里还没觉得有什么, 细细品尝味道时, 铺天盖地的酸意涌了出来, 让她面皮涨得通红。
“做蜜饯的时候并未加糖, 只放了些蜜水, 可能不那么甜。”瑞王妃讪讪开口。
昭禾连喝了几口茶汤,才将那股酸味儿压下去,还没等说些什么, 马车已经到了普济寺的山门外, 道边停放着一辆辆马车,其中有几辆的标志分外熟悉。
“胡家的人也来了。”昭禾低低说了一句。
周清略微颔首,看着先前见过的秀丽女子跳下马车,曲夫人面色温和地挽着女儿的胳膊,待瞥见后头那辆马车时,笑意瞬间化为浓浓嫌恶。
胡晚晴与曲姨娘虽只是庶女与妾室,不过她马上就要嫁给齐王,那可比郡王妃尊贵不知多少倍,说不定还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日日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胡晚晴自是万分得意,走到长姐与嫡母身边,施施然福了福身,也不知说了什么,将曲夫人气的面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哆嗦着。
昭禾跟景昭齐关系亲近,又对胡婉琰心存愧疚,见到这一幕,不由拧了拧眉,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周清不太放心,跟瑞王妃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即使过不了多久就要得偿所愿了,但胡晚晴到底还有些城府,她刚在周清身上吃了亏,知道自己若是再开罪了昭禾郡主与瑞王妃,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此,她眼底透出丝丝不甘,快步往后退,容貌艳丽的曲姨娘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她收敛了情绪。
先前周清在威远侯府见过胡婉琰一回,当时这位小姐病得不轻,房间里充斥着苦涩的药味,面颊苍白寻不到半分血色,但今日一看,她倒是康健了不少,双目明亮有神,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晚晴见过郡主、见过王妃。”娇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昭禾根本不愿理会她,挽着胡婉琰的手走上石阶。
自打明仁帝下了赐婚的圣旨后,再也没有人胆敢如此轻视自己,感受到郡主轻慢的态度,胡晚晴气的脸色发青,面容也扭曲起来。
见状,瑞王妃抿唇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先前那断骨花与死去的齐贵妃脱不了干系,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就算她不愿与人计较,也不可能对这种杀身害命的大仇视而不见。胡晚晴马上要嫁入齐王府,她们注定站在对立的阵营中,又何必费心费力地做表面功夫?
死死盯着一行人的背影,胡晚晴死死咬住下唇,双眼几欲喷出火光。曲姨娘低声安抚,“莫要冲动,且让胡婉琰再得意一会儿,今日佛诞,不止会毁了她的婚事,也会毁掉她的名声,为了不牵连我的晚晴,便只能让她下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
听到母亲的话,女人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唇角勾起一丝甜蜜的笑容。
也是,她根本没必要和弃子计较。成郡王虽并非陛下亲子,但深得太后看重,这样的男人肯定不会迎娶一个名声有瑕的王妃,到时候从枝头狠狠摔下来,胡婉琰也就能分的清高低贵贱,不敢再摆嫡女的谱儿了。
普济寺在佛诞日举办斋会,届时殿前有一只青铜大鼎,用来熬煮青豆,称为结缘。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来到寺庙中,有的吃斋,有的尝缘豆,倒是吸引了不少的香客。
好不容易走到殿前,大多数人都去了斋会,周清她们不爱凑热闹,索性就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有个和尚端着托盘走到近前,低着头道,“请几位女施主结缘。”
僧人将粗瓷碗放在几人面前,他一靠近,周清就嗅到了一股香气,味道虽然有些浅淡,却透着一股铃兰的味道。铃兰乃是番邦进贡过来的香料,十分稀少,她只在曲姨娘身上闻到过。
等僧人转身离开,周清按住胡婉琰的手,轻声说,“方才那和尚与曲姨娘接触过,他送来的缘豆,怕是不能入口了。”
闻得此言,曲夫人面色大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对母女竟如此无耻,已经借着侯府攀附上了齐王,竟还要对她女儿下手,到底有没有良心?
“多谢夫人提醒。”
胡婉琰眼底尽是感激,她虽然不清楚缘豆里究竟放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东西,她做梦都想离开威远侯府,嫁人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怎么能让曲姨娘母女毁了?
定了定神,她拿着瓷勺轻轻搅动汤水,作势往口中送,实际却吐在了锦帕上。
“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得看看她究竟设下怎样的局,才好应对。”胡婉琰低垂着眼,淡淡说道。
昭禾忍不住附和,“我觉得婉琰言之有理,咱们身边还跟着几名暗卫,这会也能派上用场了。”
过了半晌,胡婉琰以手抚额,半闭着眼歪倒在曲夫人身上,有两个小沙弥走上前,提议道,“夫人,寺中有厢房可供小姐歇息。”
曲夫人佯作欣喜,点了点头,“那就先将我儿送过去,免得吹了风着凉。”
昭禾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暗卫跟上了,他们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五官也不算出挑,自然不会被旁人辨认出来。
原本周清打算晌午就从普济寺回去,但闹出这种事情,她也走不了了,只能耐着性子在石凳上坐着,将瑞王妃随身带着的蜜饯吃了大半儿,到了后来也不觉得酸了。
厢房都是给客人居住的地方,按理而言,香客们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也不知胡晚晴究竟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将人给引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烟花冲上天,虽然白日里看不清颜色,但周遭却有一股香气弥散开来。
周清挑了挑眉,没想到胡晚晴竟如此大手笔,将檀香放在烟花爆竹中,在高温炙烤下,香气会越发浓郁。
佛诞日来的都是香客,对于佛香自是万分欣喜,当下便有百姓往西北走去,那里正是厢房所在的位置。
周清等人站起身,等走到厢房后,就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从房中跑了出来,身上还带着各种抓痕,可想而知方才的场景究竟有多香艳。
在普济寺做出这等腌臜不堪的事情,香客不由大惊,有几个身形高壮的武僧将那人按在地上,以麻绳绑缚住,还有人想要将厢房的木门给踹开,把那渎佛的淫.妇揪出来,好生惩戒。
那男子被武僧按在地上,不住挣扎着。
曲姨娘走上前,娇美面庞上满是惊色,哑声开口,“这、这不是五堂兄吗?”
曲家人丁兴旺,主枝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旁支却穷困潦倒,有时连一顿饱饭也吃不起,像这种人来到斋会蹭些粥饭也不算奇怪,但他与这美貌妇人相识,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曲湖,你怎么在此处,厢房中究竟是谁?”曲姨娘眼神闪烁。
被称为曲湖的男子约莫四十上下,生的无比粗壮,在看着中年美妇时,眼神中透着几分淫.邪,“还能有谁?屋里面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你们还不快把我放开,一个个想死吗?”
曲夫人急急忙忙从隔壁冲出来,抬脚狠狠踩在曲湖脸上,直将人踹的口鼻渗血不住讨饶,才恨声道,“你这混账可别血口喷人,我女儿好端端地呆在这儿,又怎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恶事?”
按照辈分来说,曲湖算是胡婉琰的堂舅,但他为了银钱,连人伦礼教都不顾了,竟打算彻底毁了自己的外甥女,若今日真落入陷阱,婉琰下半辈子哪还有活路?她肯定会被流言蜚语生生逼死。
好在曲湖从未跟婉琰打过照面,这才能让她们将计就计。
胡婉琰缓步走上前,冲着曲姨娘眯了眯眼,随即便有泪珠儿噗噗往下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堂舅如此诬蔑?那房中的人究竟是谁,值得你们将脏水往我身上泼?”
在看清了胡婉琰那张脸时,曲姨娘心口发颤,仿佛见了鬼一般。明明她应该呆在厢房中,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两手死死攥住袖襟,她忍不住回过头,四下寻找女儿的身影,晚晴究竟在哪儿?难道......
有好事者将房门一脚踹开,两名妇人冲进房中,分立于两侧,将衣衫不整的女子拖拽出来,只见此女双目紧闭,上身只穿了件儿水红的肚兜儿,不是胡晚晴还能有谁?
对上曲姨娘绝望的目光,胡婉琰心底甭提有多畅快了,只可惜她没有那对母女心狠,就算使出手段,也只是剥了庶妹的衣裳,未曾让曲湖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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