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伯老大不小却不成亲, 三十多了, 你说呢?”
这不是寡人有疾, 就是心里有人儿。
因此, 太夫人其实对这门婚事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若她当场拒绝, 韩国公还得给阿兰继续挑婚事, 到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家。
因此太夫人没有点头, 却也没有摇头。
胖团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打了一个哈欠趴在萧秀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 暖和得很。萧秀顿了顿,回头看了看挨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点着小脑袋,要睡不睡的阿菀, 抿了抿嘴角蹭了蹭她的脸。
他是个很安静的孩子, 与阿菀在一块儿的时候,只能听见胖团子叽叽呱呱的, 从来听不见他多说什么, 就比如此刻, 萧秀同样没有说什么, 只是把阿菀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见他对胖团子轻拿轻放的样子, 韩国公夫人倒是觉得有趣。
她微笑了一下, 又试探地对太夫人问道,“这么说,阿兰这婚事……”
“无论如何, 陆城伯这门第再显赫, 就算是人也极好,可是年纪大了,与阿兰也不合适。”太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你再去瞧瞧这外头有没有合适些的人家儿。只要对咱们家女孩儿好的,门第低一些也没关系。她日后还有姐姐姐夫,还有兄弟,都是她的依靠。可不能叫她在婚事上受委屈。”
她对阿兰的婚事虽然在意,可是也没有说在意得不得了的,因此将这件事交给韩国公夫人。
韩国公夫人心里却不由苦笑了一声。
她身为嫡母的,给庶女挑婚事,恐怕里外不是人啊。
所幸太夫人还知道韩国公夫人的为难,见她低声应了,便温煦地说道,“不过是叫你去挑人家儿。掌眼的,拿主意的也都是我。你不必担心。”
她拍了拍韩国公夫人的手背,韩国公夫人顿时就明白了婆婆的一番维护之意,到底点头就走了。她走了之后阿菀就忍不住钻萧秀的怀里去睡觉了,因这才是两只团子,还没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程度,因此太夫人只叫人把这两只团子团团包好送回了明仪郡主的房里。
明仪郡主送出去一只团子,却回来了两只,顿时喜上眉梢。
韩四郁闷死了,看着萧秀,特别不想展露作为舅舅的慈爱。
“一个王世子,一个还县主……这些小蛀虫!”作为正在为朝中效力玩儿命干活儿妄图升职加薪的壮年重臣,韩四一看见这两只才不大一点儿就知道挖朝廷墙角的小蛀虫就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提起一只胖的看了看,抖了抖,塞进了被窝儿,又把那只精致漂亮,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也抖了抖,塞到了胖的那只的身边,这才挽着袖子对嘴角抽搐的明仪郡主说道,“一个两个爵位倒是都不低。都是米虫,都是……”
韩四大人不说话了。
作为比县主还高一等的郡主大人冷笑着也挽了挽袖子。
胖团子这一晚上仿佛听到了一点“饶命!”“不敢了!”这样低低的声音,觉得还有点儿耳熟,却没有理睬,抱着自家表哥一块儿睡。
她睡得香喷喷的,且生性十分霸道,占据了好大的床铺,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表哥都叫自己给挤得搭在床边边儿上睡着。阿菀本有些迷糊,可是此刻看着萧秀一张漂亮的脸在睡梦里多了几分稚气,少了几分严肃,无声地安睡的样子,不知怎么看得呆了一会儿。
她见过的漂亮的男人不少,不说别人,皇帝英俊逼人,七皇子生得冠绝人间,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萧秀最好看了。
胖团子忍不住伸出小胖爪子,轻轻地摸了摸萧秀白净漂亮的脸,却见他猛地张开了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镇定地看着自己。
“表哥真的好看极了。”胖团子用镇定的表情说道,努力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摸人家的脸被抓包什么的……她家阿秀表哥难道不知道会叫淑女尴尬么?
就算感觉到被摸了两把,也应该当做不知道的呀!
“你喜欢我的脸么?”萧秀刚刚睡醒,可是声音却清醒极了。
他还握住胖团子的小爪子,在自己的脸上又摸了摸。这白净细致的小脸儿养得还蛮精致的,胖团子哼哼了两声,有点儿矜持地说道,“表哥以后如果对我跟从前一样儿好,那我就喜欢。”
当然,如果以后萧秀对她不好了……他又怎么会对她不好呢?胖团子偷笑了两声,往萧秀的怀里拱了拱,诚实地说道,“表哥生得好看,我当然喜欢。”她虽然没有十分甜言蜜语,萧秀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如果我以后不好看了呢?”
“只要是表哥,那我就一定喜欢。”胖团子恨不能指天立誓了。
这样儿认真的团子当真不多见了,萧秀却仿佛相信了阿菀的话,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其实更想问问阿菀还喜欢谁的漂亮的脸孔,可是想来这只团子一定会甜言蜜语地说他才是最好看的那个,问了也没用,不如多想些招儿来怎么对阿菀好,把阿菀守住。
因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城府,河间王世子从床上爬起来,坐在阿菀的身边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大脑门儿认真地说道,“往后我对你比……堂兄们对你都好。”他说得这样诚恳,还带参照物的,阿菀急忙点了点小脑袋算是自己答应了。
“万万要对我很好很好啊。”她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每天都说一遍,争取叫表哥们永远都忘不掉。
这两只团子在床上滚的时候,明仪郡主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了。
因为昨日被韩四污蔑自己是只大蛀虫,明仪郡主叫韩四大人好好儿地感受了一下啥叫蛀虫的强大,今天早上看着韩四揉着被挠了一把的眼角上朝去了,她直接两眼放光地来了阿菀与萧秀的屋里。看着这两只团子一本正经地在床上谈判,明仪郡主噗嗤一声,招呼了丫鬟们给萧秀和阿菀穿衣裳,却见萧秀不叫丫鬟们动手,自己就穿好了衣裳。
明仪郡主觉得萧秀这真是个怪胎啊。
从不叫丫鬟服侍,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拾掇明白。
虽然很稳重,可是明仪郡主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正娇气地伸着小胖爪叫丫鬟姐姐们服侍的团子。
身为一只团子,若是不会撒娇,也不会混吃等死,那还叫养她的长辈有什么趣儿呢?
明仪郡主觉得自己一辈子服侍团子都不会腻歪的。
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萧秀与阿菀都整理好了,萧秀还在给胖团子的脖子上挂金项圈儿,明仪郡主忙叫人抬了炉子进来对阿菀笑着说道,“我叫人熬了好吃的牛乳粥,正热乎乎的,你多吃几口。”
她就准备跟阿菀今天就在这屋里呆着,不冰天雪地地往外头去了,却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之后一个脸上冻得有些发红的丫鬟匆匆进来,见明仪郡主正抱着阿菀亲手喂她,胖团子一脸惬意地张着小嘴巴等着明仪郡主喂饭,这丫鬟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急切。
“郡主,老太太房里仿佛出了些事儿。”
“什么事儿?”明仪郡主诧异地转头问道。
“仿佛二姑娘在庙里冻病了,病得不轻。几个嬷嬷恐书信来往耽搁了,前些时候一边叫人送信儿一边护送二姑娘回府。如今书信到了,二姑娘也到了。”
这丫鬟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其他的事。然而明仪郡主想了想就想明白了,轻声问道,“大嫂难受了?”儿女是做母亲的心头肉,若是阿恬当真病得叫那几个嬷嬷必须送回府来,那怕是病得真不轻。韩国公夫人哪儿有不心疼的道理?
恐怕太夫人心里也不自在。
“都在老太太那儿哭呢。”丫鬟是明仪郡主身边服侍的人,缓缓地说道。
明仪郡主顿时皱眉。
“在老太太房里哭什么?莫不是还埋怨起老太太来了?”若韩国公夫人当真因阿恬病了就埋怨太夫人,那明仪郡主觉得真是狼心狗肺了。
太夫人当初要惩治阿恬,不都是为了韩国公夫人?
“并未埋怨老太太。只是夫人哭得有点厉害。老太太说叫二姑娘回府里来,已经去请太医。不过奴婢瞧着,夫人仿佛对二姑娘十分愧疚。”
丫鬟在太夫人的房里多看了一眼,也见阿恬的确是病得有点沉重,不过看起来不过是风寒而已,只怕是在庙里着凉。韩国公夫人看着病弱的女儿伤心倒是并没有什么课奇怪的,毕竟母女连心,不过在太夫人的面前哭成这样儿,说句不好听的。
韩国公夫人大抵心里并未埋怨太夫人,不过落在太夫人的眼里,这么哭,反倒叫太夫人心里有些多心。
“老太太房里还放着长生呢,长生那么小,怎么反倒把阿恬给送去老太太屋里?过了病气儿算谁的?”
太夫人房里老的老小的小,韩国公夫人也不说先把阿恬挪回自己的屋里去再哭。
明仪郡主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好脾气的人,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悦,哪怕与韩国公夫人一向妯娌之间相处得不错,也觉得韩国公夫人哭得不是时候。
“你等等。二丫头是风寒?”明仪郡主却突然凝神,侧身对这丫鬟轻声说道,“我记得前些时候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去给庙里送了一车的炭,说务必不能叫二丫头冻坏了身子骨儿。庙里暖和得很,她怎么得了这风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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