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听到帐篷里传来的声音, 吓了一跳, 赶紧冲了进去, 就发现奉展和顾泽慕在打架。
奉展完全当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招招都是下的狠手。顾泽慕大约是顾忌着奉展身上的伤, 所以都是以防守为主, 但到了后来, 大约也是被打出真火来了,也就不再一味闪躲。
就这么一会,帐篷里便已经是一片狼藉, 而且奉展身上的伤口也都挣开了,洇出血色来。
顾清宁又急又气,大喊道:“快住手!!”
可两人压根没理她。
顾泽慕伸出一脚往奉展身上踹过去, 只是看到他胸腹处的绷带, 不禁犹豫了一下,而奉展就抓住了这一个微小的破绽, 手臂扭住顾泽慕的腿, 直接将他摔在了身下, 随后单膝压在他的背上, 让顾泽慕动弹不得。
奉展喘着气, 挑衅着对顾泽慕说道:“还不认输?!”
顾泽慕咬着牙,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运气用力,直接就将奉展给掀翻下去。
眼见两人还要接着打, 顾清宁直接就拿过放在一旁的马鞭, 往两人中间的空地一挥鞭,尖利的鞭响让两人都愣了一瞬,不约而同停下了。
顾清宁气得不行,对两人喝道:“打呀!接着打!”
她瞪着顾泽慕:“他一个伤员,你同他打什么?!”
顾泽慕:“我……”
“不许说话!”顾清宁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之前就说了,等他的伤好一点再说,再不济,你让我来说,不行吗?!”
不等奉展在心里暗自庆幸,顾清宁又将炮口转向了他:“你也是!不管怎么样,人家毕竟是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忍忍你的狗脾气!——这下好了,伤口又崩开了,早知你这般不爱惜身体,我拼了命救你干什么?!”
两个男人都被训斥的不敢发声。
顾清宁这才缓和了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想要让两人通力合作。
可顾泽慕与奉展虽然被她看着没有再动手,但两人显然也没有要和解的打算。
顾清宁却只觉得心力憔悴,她早知道这个误会并不好解开,但在这种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好在,在她的劝说之下,两人总算是勉强答应合作。
顾清宁这才松了口气,让军医进来给奉展重新包扎,而奉展刚刚打架的时候看着生龙活虎,但毕竟伤势不轻,年纪也大了,所以顾清宁便让他先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等到奉展睡下,顾清宁才走出帐篷,正看到顾泽慕站在旁边,似乎是在等她。
-
两人走出了营地,就在草原之上慢慢地走着。
此时已进入深秋,草原之上还是有些冷的,顾泽慕将外袍脱下来披在顾清宁的身上,顾清宁愣了片刻,才道:“谢谢。”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过了许久,顾泽慕才开口道:“我从未想过刺激奉展,这只是个意外。”
顾清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顾泽慕道:“他对我恨意太重,如果他没法以平常心对我,就算我们合作,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顾清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偏向奉展的。
顾泽慕便也不再提这个,转而道:“我当时根据你的信,有了几个怀疑的人选,让人去细查了。”说着,就将那几个人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顾清宁蹙着眉,听他一一分析,然而听到最后的时候,也是一愣:“康烨?”
顾泽慕点点头:“这些人中,我最怀疑的便是康烨,以他当时的身份和才智,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可他为什么要害奉展?”顾清宁不解道,“他们无冤无仇,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连交集都少有,何必要费这么大心力去害奉展呢?”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顾泽慕道,“这些,恐怕就要问奉展才知道了。”
顾清宁将这些记在心里,不管如何,这些事情顾泽慕都是费了心的,于是她又对顾泽慕道:“谢谢你。”
顾泽慕顿了顿:“我说过,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字。”
顾清宁抿紧了唇,她不是傻子,顾泽慕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若是从前,她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同他划清界限,但此刻,她却显然有些迟疑了。
顾泽慕站在原地,拉过顾清宁的手,轻声道:“阿宁,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我的妻子,只是从前我太过多疑,不曾好好珍惜,如今我知错了,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吗?”
顾清宁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泽慕看似镇定,实则心里如一团乱麻一般。
其实这些话他早就想和顾清宁说了,若不是之前裴鱼突然闯了进来,他就已经说了,后来他还想说,却已经没有太好的机会,如今总算说了出来。然而,一向自信十足的顾泽慕此刻却难得忐忑不安,他甚至不知道,如果顾清宁拒绝,他会怎么样。
许久,顾清宁才轻轻摇头,低声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原本看到顾清宁摇头,顾泽慕心中一凉,但听到她之后的话,这颗凉掉的心就像被丢进了沸水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以后再说吧。”顾清宁深吸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里的重担,脸上竟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来,“再说,小舅子们都还没同意呢,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顾泽慕:“……”
顾泽慕刚刚因为她的态度软化而高兴,就被这严苛的条件给呛到了。
他苦笑着想,上辈子还只有奉展一个小舅子,这辈子除了他还要再加上顾家的那些男丁们,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因为彼此做过兄弟而放自己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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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展稍好一些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知道此刻并不是与顾泽慕闹矛盾的时候。只是就算如此,还是免不了冷嘲热讽。
顾泽慕自然不会同他计较。倒是顾清宁害怕出事,紧紧在一旁守着。
奉展便将当年的事情一点一滴都说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很多事情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但当年的事情,对奉展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所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依然没有忘记。
据奉展所说,当年他写了折子上去,没过多久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密折,他便也没有多想,便开始设立军屯。
顾泽慕皱起眉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会忘,除非这封奏折压根就没有到我的面前。”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奉展也相信的确有人从中作梗,但还是忍不住刺了顾泽慕一句:“谁知道呢,反正那封密折如今也不在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写那封密折。”顾泽慕加重了语气。
“但那些来邺城的亲卫总是你派来的吧?若不是如此,奉云他们也不可能狗胆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顾泽慕道:“那些亲卫只是来查探事情真相的,我从未有过要杀你之心,倒是你,之后竟然带着外族人来抢邺城,可见你的确有反心,只是从前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
顾清宁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有些头疼,连忙劝道:“行了行了,不要吵,先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两人暗暗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奉展才接着说道:“至于其他更是无稽之谈,我与外族人仇深似海,怎么可能互市?只不过当时设立军屯要养马,所以花了重金找黑市商人去替我找良种马,只是这种事情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我本打算找到了马,到时候带一匹小马驹回京城送给太子,再同你说这件事的。”
顾泽慕问道:“那几个黑市商人如今可还能找得到?”
奉展道:“我后来也怀疑过他们,所以还特意回去找过,不过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之前他们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他们去买马的时候,发现有大周人往来于几个大部族之间,那会我正好在查私盐案,本以为是那些贩给外族人私盐的人,只是还没有查出来,被中了郑铎等人的计。”
“私盐?”
顾泽慕同顾清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之前顾泽慕去充州治水的时候,便查到当年詹世杰一案背后的隐情,便是姚斐贩卖私盐引发,后来又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康家,只是没有证据而作罢。
而如今奉展之事又牵扯到了私盐,这是否也太巧合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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