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泽禹离开家之前, 顾清宁先要送别的就是夏宜年夏先生和霍云舟。
和之前不同, 这一次游学要去的地方更远, 而且都是穷乡僻壤, 很有可能一两年都回不来, 且虽然有霍家的护卫, 但危险性也不低。
顾清宁准备了不少东西给夏先生, 收拾好之后,亲自拿到客院去,谁知刚进去就碰上霍云舟。
霍云舟看到她, 似乎有些惊喜,但他很快又垂下头。
顾清宁虽然和母亲说的斩钉截铁,但毕竟与霍云舟认识这么多年, 多少还是会担心他的。尤其他此刻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 更是让顾清宁有一点心软。
顾清宁说道:“你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霍云舟点点头,眼见她放下心来就要走, 他连忙道:“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我们吗?”
顾清宁回过头, 霍云舟只是抬头看着她, 他的神情难得严肃, 眸子里仿佛有两团小小的火焰, 这样子倒是唬人, 只是耳根处泛起的红色出卖了他。
在顾清宁看来,他就只是个孩子而已,此刻听到这样一番话, 心中除了错愕也只是无奈:“别闹。”
听见她的话, 霍云舟眸光一暗,还欲说什么,顾清宁已经将东西送进院子里了。
夏宜年正在整理书箱,见她进来,扬起一抹笑容:“我还当你这小丫头已经忘记我这个老师了。”
顾清宁无奈道:“您又开玩笑了。”
夏宜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稍稍一看便笑道:“果然还是女孩子细心,送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哪像泽浩几个,居然送的都是刀剑,平白占了行李的重量。”
夏宜年虽然面露嫌弃,但这几把刀剑可都被他给带上了,用他的话来说,等到盘缠用完了,还能把这些拿去当了。
顾清宁知道老师向来心口不一,也有些好笑,又指了指她收拾的那些东西:“泽慕知道您可能要去百越那边,还特意找人配了些药膏,且一并准备了药方,防瘴气的,治蚊虫叮咬,还有,他嘱咐您多带些雄黄过去,那边的蛇多。”
夏宜年顺着她的指示将东西找出来:“这倒是帮了大忙了,难为这小子在外头还想着为师。”
“对了,他如今在充州那边怎么样了?”
顾清宁便将他在充州那边治水的事情告诉了夏宜年,只是隐瞒了他查詹世杰旧案的信息。
夏宜年频频点头,他与顾泽慕虽然无法成为真正的师徒,平日里也总是互怼居多,但却意外地惺惺相惜,如今顾泽慕做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他自然很欣慰。
顾清宁同夏宜年又说了一会话才离开,只是走出来才发现霍云舟居然还在。
霍云舟几步走过来,然而看到顾清宁那双眼睛之后,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能……和我在院子里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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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宁和霍云舟并肩走在花园里,此时已是秋季,树叶逐渐转黄,连风中也带着一丝萧瑟。
两人走在小道上,脚底下踩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顾清宁穿着淡黄色的长裙,头发梳着最简单的垂鬟分肖髻,戴着铃兰的绢花和珍珠的饰品,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显露了娉婷之姿。
霍云舟不敢看身旁的女孩子,他只觉得手心一直在冒汗,想他平日里性子最是洒脱促狭,竟也有这样的一天。
过了好一会,霍云舟才道:“我本以为你不会答应我的。”
顾清宁唇角弯起,说道:“我将你当做朋友,朋友要出门游学,我同你好好说几句话,这不是很正常吗?”
霍云舟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失望,他忍不住问道:“是我有哪里不好吗?是……是因为我初见的时候就捉弄你,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够稳重?”
顾清宁看着他脸上急切的表情,心中有一点愧疚,若不是她,换了任意一个小姑娘,面对霍云舟这般真挚的感情,都是会动心的吧。
只可惜她没法同霍云舟说出真相,只得道:“不是的,你很好。”
“那你……”霍云舟及时住了口,以他的自尊,剩下的话是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霍云舟很想问顾清宁,是不是因为顾泽慕才不接受自己的,可是又觉得这么问出口显得自己的姿态太不好看了,只得一个人闷在心里。
顾清宁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过多解释。
眼看着花园就要逛完了,顾清宁正准备跟霍云舟告辞,便听见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清宁妹妹,你在这儿啊?”
顾清宁和霍云舟一同看过去,就看到萧恂脸上带着笑容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霍云舟的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那点子颓废和郁闷消失无踪,他就像是被突然放进斗场的斗鸡一般,霎时燃起了斗志。
萧恂已经走了过来:“清宁妹妹,我恰好出宫办点事情,就顺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在园子里散步。”
霍云舟的脸上露出淡定自若的笑容:“清宁,这位是?”
霍云舟平日里叫顾清宁都是一口一个“姑奶奶”,眼下要与萧恂别苗头,为了不低他一头,竟亲热地叫起顾清宁的名字来了。
萧恂这才将目光转向霍云舟,说话绵里藏针:“我是萧恂,我平日里不出宫,霍公子不认得我很正常,我却是认得公子的。”
霍云舟露出个恍然的表情:“原来是四皇子殿下,失敬失敬,清宁也未曾同我提起过,故而没能认出来,还望你见谅。”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斗志。
萧恂自从被顾泽慕托付了重任之后,便将这件事完全放在了心上,只是他出宫的机会不多,两人之前也没有对上的机会。他怎么都没想到,霍云舟都要离开京城了,居然还缠着顾清宁不放。
萧恂难得强硬,霍云舟也毫不退让,他平日里都是怼人的,难得被人针对,两人你来我往,居然看起来势均力敌。
顾清宁无奈的不行,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看到两个孙子级别的拿自己争风吃醋,让她看得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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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充州的顾泽慕没有想到,他离开前的嘱咐并没有白费,果然成功地让自己的两个情敌对上,自己毫无知觉地便坐收了渔翁之利。
此时,顾泽慕正和洪松源一起,听他讲最新查到的消息。
洪松源摇摇头,面色难得凝重:“这曹家可不简单。”
“怎么说?”
洪松源道:“我按照你的吩咐,去查了曹家这些年的产业,曹家除了地,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经商,但我派人估算了一下,曹家的产业并不算是暴利,尤其是布匹生意,据说曹家花了重金研究出来的云缎卖得并不好,之前曹家想要拿云缎去竞争贡品也失败了。这对于曹家来说可以算是损失惨重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就算不节衣缩食,但也不应该过得如此奢靡。”
听他这么说,顾泽慕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所以在你看来,这曹家的产业绝不止是明面上的这一些,他们的大头都在暗中?”
洪松源点点头:“我听你说,当年在总督府搜出来的赃物大约有一百万两左右,若这些东西都是曹家提供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顾泽慕按了按额头:“这曹家人口风很紧,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从曹源口中问出些什么,他却十分机警,并没有被套出什么话来,不过我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哦?”
顾泽慕刚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下人的敲门声:“公子,曹公子来访。”
顾泽慕顿时住了嘴,不再说下去,给洪松源使了个眼色:“你接着去查吧,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了。”
洪松源点头应了下来,又从侧门离开。
顾泽慕这才不慌不忙道:“请曹公子进来吧。”
曹源跟着下人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泽慕,伍兄他们说要去打马球,你要不要一起去?”
充州这边很流行打马球,不止是男人,便是很多姑娘家也会换了骑装上场打几杆。
顾泽慕对这样的活动不太感兴趣,从前一直都是拒绝,这一次却破天荒地同意了。
曹源本也没有太多指望,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连忙道:“那太好了,我赶紧让人去通知伍兄!”
顾泽慕道:“我不太擅长打马球,到时候看你们打便是了。”
曹源连连答应,派了人去通知,这消息顿时便传遍了大半个充州,与曹家交好的自然是高兴,但也有一些不高兴的。
等到曹源带着顾泽慕到了马球场的时候,被他称作伍兄的男子正在和另一伙人对峙。为首之人名叫刘子义,家中也是豪绅,不过比起曹家来说,刘家的子弟显然要出息许多,家中子弟有中了进士在朝为官的。两家早年有怨,一向互看不顺眼,刘子义与曹源是同辈,两人平日里摩擦也不少。
曹源眉头一皱,连忙将那伍兄拉到一边:“怎么回事?”
对方却比他更郁闷:“这刘子义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早早就派人将这一片地方给占了,还态度嚣张地让我们换地方!”
曹源神色难看:“那怎么行,我难得将顾公子带过来,这要退让了,岂不是让他看不起我们?”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那刘子义却带着人走到了顾泽慕面前。
曹源神色一紧,连忙挡在顾泽慕的前面,就怕刘子义做什么。
顾泽慕却自己走了出来,对刘子义微微颔首:“刘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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