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威国公还是答应了顾清宁两人的要求, 没想到他答应了, 两个儿媳妇却没法接受。
顾清宁看着哭哭啼啼的陶氏, 实在是有些无奈, 只是她也不可能因为陶氏而选择放弃去邺城, 所以安慰归安慰, 却怎么都不松口留下来。
陶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目光中露出绝望,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泽慕的缘故,所以才选择去邺城的?”
顾清宁一脸懵逼, 不明白陶氏怎么会想到顾泽慕身上去。
陶氏却误解了她的表情, 哭得越发厉害:“我本以为你是真的只对他有兄妹之情的,但清宁, 娘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你若真喜欢泽慕, 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可千万不能拿你自己来赌气啊!”
顾清宁:“……”
她只得和陶氏解释:“我去邺城, 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 与旁人没有关系。”
陶氏显然不相信,顾清宁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陶氏这种以夫为天的女子, 她的想法大概的确让她无法理解吧。
如此想了之后, 顾清宁也就不再执着于解释了,反正日子久了,陶氏自然会明白。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顾清宁与顾清姝果然如她们所说的那样,按照军营的方式操练,不管晴雨冷暖,不管再苦再累,都要咬着牙坚持着。
这般下来,哪怕陶氏和柳氏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被眼前的事实所折服了,认定她们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要这么做了。
而这一段时间,闵夫人也承担起了安抚两个儿媳妇的责任,柳氏和陶氏也只得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当然,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就是顾泽浩,原本他与顾清宁一起学兵法,就一直被顾清宁碾压,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武艺比顾清宁强一点,没想到顾清姝也加入之后,直接摧毁了他最后那点尊严,他现在每日都被姐姐压着打,日子苦不堪言。
偏偏自家母亲还要天天耳提面命,让他去了邺城之后好好保护姐姐,他欲哭无泪,到时候真去了邺城,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总之,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中,威国公也定好了出发的时间,恰好在顾清宁行完及笄礼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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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是在每年的三月三日,到了那一日,顾家相熟的亲戚早早来了威国公府,而令人惊讶的是,乐平长公主居然也来了。
这几年乐平长公主完全改掉了曾经嚣张跋扈的性子,大部分日子都只是在府中吃斋念佛,除了宫宴,几乎不参加京城任何的宴会,所以当她出现在顾清宁的及笄礼上的时候,叫大部分人都惊掉了下巴。
毕竟乐平长公主和顾家不仅没有什么来往,还有点仇,谁想得到她居然会来?不过看到和乐平长公主一同进来的元嘉长公主,不少人又明白过来,乐平长公主过来,显然是为了给妹妹面子。但这也足以让人看出来元嘉长公主对顾家这位四小姐有多上心。
负责接待宾客的朱氏连忙走过来,将两人迎进去,乐平虽然态度淡淡的,但好在旁边有元嘉,倒也没有冷场。
元嘉长公主是这一次及笄礼的正宾,因此到了之后,先见了闵夫人与陶氏,又去到顾清宁的房间。
顾清宁一早起来就已经焚香沐浴,此时正披散着头发,让丫鬟用布巾替她擦干,而旁边陪着她的就是顾清姝和顾清薇,顾清姝也是她及笄礼的赞者。
元嘉走了进来,见顾清宁坐在软榻上,看着顾清姝和顾清薇拌嘴,分明是无奈的神情,眼角却蕴着笑意。
顾清姝和顾清薇连忙给她行礼,顾清宁也想动,元嘉却已经阻止了她:“你这会不方便,这些虚礼就免了。”
顾清姝与顾清薇知道她们应该有话要说,便带着丫鬟一同下去了。
元嘉这才坐到了顾清宁的对面,看着少女模样的顾清宁,哪怕她已经见过这样的母后很多次了,可每次都会觉得格外荒诞。
“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一想到今天就紧张的心口乱跳,我这会手心还是湿的。”元嘉自嘲道。
反倒是原本应该紧张的顾清宁淡定地安慰她:“没事的,再难还能难过上朝,别担心。”
自从元嘉掌管宗室之后,因为宗室之事,她的确上过几次朝,不过在她心里,这远比上朝让她紧张多了。
不过和顾清宁聊完之后,元嘉的心情倒也渐渐平复下来,想想看,替自己的母亲加笄,她这大概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可惜不能说出去,不然也是流传青史的一桩奇事。
两人没聊多久,外头丫鬟便来提醒快要到吉时了,元嘉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做一些准备。
而顾清宁则在房间等着,到了时辰,才由顾清姝扶着走出门去。
威国公府的正厅已经被布置好了,上首坐着的就是主人和正宾,一旁的有司则在念诵着礼仪的流程。
顾清姝扶着顾清宁跪坐在席子上,先是向主人席的祖父祖母还有母亲行礼,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原本是要由父亲和母亲对女儿进行教诲,因为顾永翰不在,所以就由威国公代劳,他看着顾清宁,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只是出乎意料的,并不是让她遵守女德一类的话,反倒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殷切的教导。
顾清宁明白祖父这番话的意思,满怀感激之情地缓缓下拜。
之后是陶氏,陶氏本就多愁善感,此时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感情汹涌,几乎是强忍着泪水,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宾客们家中都有女儿,也明白陶氏的心情,并没有人催促她,都只是善意地等待着。
陶氏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情,才道:“娘看着你从刚出生到牙牙学语,又渐渐长大,娘的心里,既盼着你长大,又盼着你永远都长不大,不过如今娘也想通了,不管你日后做了什么选择,只要你心里开心,娘也跟着你开心。”
顾清宁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些讶然,看着陶氏满脸的不舍,拼命忍着泪露出的笑容,她知道陶氏这是选择了支持她。哪怕陶氏根本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作为母亲,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女儿。
顾清宁百感交集,唯有深深下拜表明自己的心情。
等到拜完长辈,顾清宁才被顾清姝扶起来,向正宾元嘉长公主和来参加及笄礼的宾客行礼。
等到行了礼,她又重新跪坐在席子上,元嘉长公主这才缓缓从位置上走下来,神情严肃地以盥洗手,随后才走到顾清宁的面前,念着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在有司的指示下,跪坐在顾清宁的身后,替她梳头加笄,只是谁也没想到,在朝堂之上都从容自若的元嘉长公主,替顾清宁梳头的手居然微微颤抖。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手上的动作,只是这番郑重其事的模样,竟然让周围的宾客也不由得跟着表情慎重起来。
等到加笄之后,顾清宁在顾清姝的扶持下站起来,接受四方宾客的恭贺,接着回房去换上素色襦裙。
等到顾清宁换好衣服出来,元嘉也再次洗手,有司奉上发钗,元嘉拿着发钗走到顾清宁的面前,第二次念起祝辞。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接着,顾清姝替顾清宁去除发笄,元嘉则又替她簪上发钗,顾清宁再次回到房间,换上了深衣。
穿着深衣的顾清宁虽然容颜仍旧稚嫩,神色之中却已然多了些什么,这让元嘉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有司提醒,这才又回过神。
她洗了手,等到顾清姝将发钗取下,才将那一顶钗冠给取出来,这顶钗冠刚刚拿出来,在场的宾客便一片哗然。原因无他,在场都是京城高门大户的女眷,自然也是有参加过元嘉长公主及笄礼的,自然是认出了这顶钗冠的来历,正是元嘉及笄礼时所用的。
这种钗冠一般都是由母亲传给女儿的,元嘉长公主没有女儿,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留着这顶钗冠,日后传给孙女,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会拿出来给顾清宁,这番堪比亲女儿的待遇,足够让人震惊。就连一直对外事外物不为所动的乐平长公主,也多看了那钗冠一眼。
不过元嘉并未在意旁人的看法,缓缓地念出了接下来的祝辞。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随后,她跪坐在顾清宁的身后,替对方戴上钗冠。
等元嘉重新回到座位上,顾清宁也由顾清姝扶着回了房间换上了最后一重礼服。这一次的时间比较久,因为除了换上衣服,还要给她上妆。
在等待的过程中,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所讨论的自然是元嘉长公主对顾清宁的态度。之前有不少人都听说元嘉长公主对顾清宁很好,但她们这样的贵妇,对旁家的孩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不都是面上功夫罢了,谁能想得到,元嘉长公主不仅亲自给顾清宁做正宾,还将意义如此重大的钗冠送给她,这待遇,说是亲女儿也不为过吧。
不少人心中都打起了小九九,还有不少原本家中要跟顾清宁谈婚论嫁的,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宾客们各有心思的时候,顾清姝扶着顾清宁缓缓地走了出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前这个姑娘就像一幅清淡的水墨画被添上了浓墨重彩,她穿着黑底红襟的深衣,肤色晶莹如玉,两颊透着一点淡淡的粉色,黛眉朱唇,缓缓行来,气势逼人。
她这样沉静的神情,仿佛穿越了时间的界限,与另一张面孔重合在了一起。
不止元嘉长公主神色微怔,就连乐平长公主也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甚至打翻了桌上的杯盏也没有在乎。
不过很快,元嘉长公主便平复下来,有司也回过神,慌忙宣布下一项礼仪,顾清宁走到元嘉面前,元嘉看着她,说道:“今日为尔及笄之礼,我既有幸作为正宾,便替你起个字吧。就叫昭宁。”
顾清宁心有所感,缓缓拜谢。
至此,有司才宣布礼成,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这一场及笄礼,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被京城之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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