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威国公府。
顾清姝一早起来就发现下雪了, 她顾不得丫鬟的惊呼, 赤着脚跑到窗边, 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回雪景才回去洗漱换衣服。
顾清宁也是早早就起了, 发现下雪之后怔了一下, 春樱一边替她梳头发, 一边说着:“小姐,今年这雪下得可真早啊!”
顾清宁应了一声,随后又道:“这雪下得有些大, 我恐怕城外那些流民乞丐要过得艰难了,让管家留意一下,多准备些柴火和米面, 等雪停了, 我和娘亲去城外施粥。”
“知道了,小姐。”
顾清宁便不再多说, 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
这时, 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顾清姝带着顾清薇走进来:“清宁, 你怎么又在看书!别看了, 走, 咱们去堆雪人!”
顾清宁有些无语:“二姐,你几岁了,还堆雪人?”
“为什么不能?”顾清姝理直气壮地反问, 然后一把夺走她手里的书, “行啦,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书,不无聊吗?你都快看成书呆子了。”
顾清宁拗不过她,只能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素白。威国公府的花园比起其他人家要空旷许多,此刻堆着厚厚的积雪,光秃秃的树杈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雪,然而随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这静谧的雪地里瞬间就热闹起来。
顾清姝与顾清薇穿着厚厚的衣裳,在雪地里开心地堆着雪人,也不让丫鬟们帮忙,就靠着自己,已经堆出了一个高大的雪人。
顾清薇一见就笑了:“这个雪人好像大哥!”
顾清姝定睛看去,也笑起来:“还真有点像。”又道,“我们给他做个发髻吧,再找根树杈当簪子。”
顾清宁袖着手在一旁看她们俩玩得不亦乐乎,无奈道:“玩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吧,不然一会该着凉了。”
顾清姝正在兴头上,就被顾清宁给泼了一头冷水,她眼珠一转,悄悄团了个雪球往顾清宁身上一扔,顾清宁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了,只是没想到还是被砸中了。
顾清薇叉着腰哈哈大笑:“清宁,这就叫声东击西。”
两人偷袭成功,十分得意。
顾清宁也不甘示弱,团了个雪球往她俩身上扔去,三个姑娘就在花园里热闹地打起了雪仗。
这一幕恰好被亭子里的三个妯娌看见。
朱氏今日比较空闲,柳氏便邀她和陶氏一同来亭子喝茶赏雪,只是没想到,这雪没赏到,就被自己女儿给破坏了个干净。
柳氏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我家这丫头,过了年就十八了,我被她的婚事愁的夜夜睡不着,她倒没心没肺,还跟个孩子一般瞎闹。”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朱氏安慰她,“孩子想得开,你做娘的反倒应该放心才是。再说,这姻缘天注定,谁知道什么时候来呢?我倒觉得清姝这丫头是个有后福的。”
“希望能够承大嫂的吉言了。”柳氏叹了口气,“不过清姝除了一身武艺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可谁家娶媳妇想娶个功夫这么高的?还有她那脾性,怎么让我不担忧?”
“要按你这么说,清薇与清姝年纪相仿,她更是稀松平常,什么都不会,这么大了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整日就知道吃,还能为了两块肉跟我哭闹。”朱氏笑道,“这一比,我不是比你还要愁吗?”
柳氏知道朱氏在安慰她,可是顾清姝的婚事已然成了她的一桩心病,哪能这么轻易就被安慰好了,不过她也不想朱氏担心她,便不再说顾清姝,转而看向陶氏:“还是玉娘好,清宁乖巧懂事,泽慕又那么有出息,一点都不需要操心。”
陶氏正在出神,听她们说起自己,这才回了神:“什么?”
朱氏便笑道:“说你命好,两个孩子都有出息,往后只管安安心心享着诰命就好。不像我们,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陶氏听她这么说,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朱氏敏锐地发现了陶氏近来有些不对劲,便问道:“玉娘是怎么了?可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陶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柳氏也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之前我见你一直在操心清宁的婚事,怎么样?你可有相中什么人?”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陶氏又开始发愁了,只是顾泽慕的身份如今还是个秘密,她又不能说出来,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朱氏见她的表情,只以为她真是为了这件事,便道:“可是这上头有什么问题吗?你说出来,我们替你想想办法。”
陶氏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道:“若是有人喜欢清宁,我却不想清宁嫁给对方,但对方的身份又不好拒绝,你们觉得我要怎么办?”
朱氏与柳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最近频繁来找清宁的四皇子。
朱氏斟酌着开口道:“这……便是对方身份高,也没道理他想娶,清宁就嫁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问问清宁的意见吧,清宁自小懂事,不是那等为了情爱就什么都不顾的人,若她真的喜欢,那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要做那等棒打鸳鸯的恶人吧。”
陶氏一听便知道她们误会了,可道理却是一样的,虽说顾泽慕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自小疼到大的,她又何尝想做恶人,只是真要让她同意,她心里又是别扭的不行。
柳氏看见陶氏纠结的表情,便问道:“莫非清宁很喜欢对方?”
陶氏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清宁……”她忧愁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清宁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氏和柳氏见她是真的担忧,便只能安慰她,虽说她们的安慰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陶氏还是有些被安抚到了。
她看着和姐妹们玩得正欢的顾清宁,叹息道:“希望清宁能想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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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比顾清宁预想的要大一些,也久一些,等到雪停了,顾清宁便派了人去城外察看情况,果然有不少人的屋子都被大雪压垮了,且听说麓西一带今年遭了蝗灾,城外有不少流民都是麓西的。
因为陶氏之前受了寒,顾清宁便不让她出门,只自己带着裴鱼和一些护卫出门去施粥。
其实这些年顾清宁开始渐渐实践自己之前的打算,在城郊开了一家善堂,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儿。只是因为陶氏的缘故,她也习惯了亲力亲为做善事,有时候亲眼见到这些受帮助的人感激的目光,也让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顾清宁耐心地拿着勺子给排着队的流民倒粥。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捧着碗,小声说了句:“谢谢小姐。”
顾清宁听见她的声音,顿时一愣,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那个老妇人已经捧着粥匆匆离开了,人群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
之后,顾清宁便有些心不在焉,裴鱼见状,便主动接过她手中的勺子,替她给人施粥。
回去的路上,裴鱼见顾清宁频频出神,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是饿了吗?”
顾清宁回过神,无奈地看着她:“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吃东西一件事吗?”
裴鱼点点头:“当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过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我很少见你这种样子,就像是那道我之前惦记那道只吃了一口的松鼠桂鱼一样,你也有什么东西想吃又吃不到吗?”
顾清宁已经习惯裴鱼无论说什么都能扯到吃上头去,不过她此刻心绪烦乱,的确想找个人说说,便道:“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罢了。”
“小姐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明白吗?”裴鱼皱起眉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我有一个主意,小姐,不如我们去好好吃一顿吧,吃饱了或许就想明白了。”
顾清宁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她插科打诨,正巧此时马车排队进城,她便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正看到一个老妇人在向一个大夫模样的人磕头恳求,那个大夫却一脸不耐,不断地挥着手。
顾清宁眉头微皱,却让车夫先停下来,她则下了马车,往那两人的方向而去,裴鱼虽然不解,却也连忙跟着她一起过去。
顾清宁越走越近,已经能够听见两人的对话。
那老妇人哀求道:“……洪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女儿吧,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说过,要救人先拿钱来,我家是开药堂的,又不是善堂。”
“您救救她吧,她已经好很多了,只要还有几剂药就能好的,我会想办法拿钱的,求求您了。”
“就你这样子,怎么可能拿到钱,算了算了,别挡我的道。”
就在这洪大夫要踢开那老妇人离开的时候,身后去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清冽的声音:“我替她出钱。”
两人都吓了一跳,朝发声处看去。
顾清宁示意裴鱼拿出钱袋:“这些够吗?”
那洪大夫一见她身上的装束,便知道对方身份贵重,顿时拘谨起来,头如捣蒜:“够的够的。”
顾清宁淡淡道:“那就去救人吧。”
老妇人大概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帮自己,呆愣了好一会,才感激地朝顾清宁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姐真是活菩萨!”
顾清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磕头的身影,心绪却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纷乱许多。
这张脸虽然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但她还记得,这就是自己曾经的丫鬟云珠,只是她分明在明德三年就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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