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霆离开的第三个月, 沈容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 也会踢人了, 沈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孩子的波动, 便迫不及待的写了信, 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边疆, 让霍景霆感受到她的喜悦。
未央城中若说是有大事的话, 便是选拔人才这方面出乎意料的顺利,有二十个人从中脱颖而出,有世家子弟, 也有寒门子弟,大抵是因为这是首次通过科考的形式来招拢人才,所以平民百姓中读书的人少, 故这二十个人中寒门子弟占比小, 即便人数少,但也给魏国的老百姓们莫大的鼓舞。
辈有能人出, 国怎会不强?
因在大梁与多国签订了为期三年的盟约, 最起码这一年是没有战祸的, 现在沈容便想待选拔人才的措施稳定之后, 就开始减免赋税, 让百姓在这些太平的日子里面休养生息, 最大的限度做到国强民富,即便现在还是太平,但终有一日, 这天下会有一场大乱, 虽不是现在,却要居安思危。
一场大混战之后,若是真到了要大一统,她希望是魏国,哪怕她在位的时候做不到,那就让她的后代来做,她会把自己所知道的教导给她的孩子,她所知道的那些历代君王是如何兴盛,又是因何而灭亡的,即便是维持不了几百年,她还是希望能把这些经验传授下去,或许百姓也能受点苦。
以前,她便觉得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空闲管什么天下苍生,管其他人是死是活,可是现在她发现,这种心态,不是圣母,而是一种责任,老魏王把魏国的苍生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要是不管,那她就很有可能成为了刽子手,间接的杀了无数的人,这么大的罪她真的扛不起。
她扛不起这莫大的罪名,所以,她就只能扛起魏国,认认真真的做魏王。
认真作魏王的同时也在等霍景霆回来,但霍景霆没回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离辰却是回来了,即便多月不见,她依旧是一身让人一言难尽的绿,一身绿却还是精神抖擞,春风满面,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岁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才俊,但了解的,都知道他是一个老妖怪,只长年岁,不显老的老妖怪。
那一身绿,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沈容就没忍住,问他:“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这么绿?”
离辰“啪”的一声,展开了他手中的绿色骨扇,勾着嘴角,眼中噙着笑意,依然一副浪荡不羁的浪子模样。
“绿色好呀,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总不能让谁都像你那将军一样,要么黑要么白,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那朵影响心情呀。”
那你还不如一身红呢,喜气洋洋的多好,沈容在心底腹诽道。
她姑且不问他那一身绿了,倒是好奇他怎就回来了?
“你此番回来,所谓什么事情?”离辰每次回来,不是回来坑她的,就是坑别人的,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离辰似乎真的是有什么大事才回来的,合了骨扇,放到了桌子上,没了方才的浪荡不羁,眉眼多了一丝的严谨,让沈容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
离辰的目光移到了沈容那鼓起来的腹部:“若生产之时,是个机会,你会如何抉择?”
“什么机会?”莫名其妙,沈容也不明白离辰说的是什么意思。
离辰顿了半响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到时你自然会明白,可我就是算不准你的抉择。”
离辰依然是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一段话,让人觉得疑惑重重。
离辰似乎就是特意来吊沈容胃口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再追问,也问不出半点端倪,索性沈容就放弃了,把问题转到了路芸暮的身上来。
“你给芸暮的离思,能不能维持一辈子?”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要问清楚,若是一辈子的话,她就让人赶紧的把公子玉送回燕国去,也别等到她生产了,不然谁能确定路芸暮会喜欢公子玉第一次,会不会再喜欢第二次?毕竟能喜欢第一次了,人都还是那个人,喜欢什么样的人其实也都一样,只怕见面的次数多了,路芸暮又深陷其中了。
离辰闻言,继而拿起骨扇,扇着清风。
“离思,不过是减轻了人对思念之人的思念,爱念,起初强到可以忘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慢慢的开始回念。”
离辰似乎说的就是自己,离思,只怕是离司吧,路芸暮的姑姑,路司若名字中便有个司字,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那你可曾忘记过?”沈容犹豫了一响,还是问了出来。
“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给芸暮的离思我已经加重的份量,她对公子玉的恋慕还未深及骨髓,只要以后少些见面,这份量也足以让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恋慕过公子玉。”
“既然如此,寡人便提前催促公子玉回楚国。”即便以后公子玉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会想起路芸暮,念起她的好,但错过就是错过了,再走回头路,也就难了。
离辰回来的目的不明,就只是来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又出宫,不知去向,沈容也懒得管他了,他爱去哪就去哪。
朝政渐渐入了正轨,但因月份逐渐大了起来,不能操劳过度,一些政事也慢慢的交由大司空路铭来处理。
□□月最是酷暑,从八月初收到霍景霆的来信后,便了无音讯,他最后一封信只道或许回途要顺道去一趟西邵,那边常年有匪对百姓烧杀抢掠,他会带着一支小队乔装打扮混入西邵,但一定会在她生产前赶回来。
沈容没有怨言,霍景霆堂堂大将军,却也甘于身居于她身后,她又怎能因为他的公务而不满,只是她想他,分别已经快四个月了,怎教人不想?
腹中的孩子,名字也尚未起好,就等他一起回来,再给孩子取名,肖太医几番确定,是个男孩。
确定性别之时,崔瑛也在,沈容在霍景霆离开未央城之后,就与崔瑛说过,
她无论如何都会生两个孩子,一个是随她姓沈,继承魏国,另一个孩子便随霍家姓,崔瑛却是道,孩子无论是随谁姓都是王家和霍家的孩子,大抵崔瑛不是那些大家之女,是山匪出身的原因,也不在意这些框框条条。
知道霍景霆不能如约的在九月回来,崔瑛便告诉劝慰沈容,莫要担心。
“想当初,我要生景霆的时候,他父亲也不在我的身边,敌袭阵营,九死一生中,他才赶来。”
听崔瑛这么一说,沈容也来了兴致,问:“那如此凶险的环境之下,娘你当时在想些什么?”
崔瑛笑了笑:“也没有想什么,就想着,就算是藏也要藏到他赶来,景霆他爹一定会赶来的,他赶来的时候景霆快生了,那时我满身是血。”
“那爹他是什么反应?”
“他爹见过一身都是血,把手上的兵器都扔了,抱着我,竟哭了,只说了五个字。”
“爹说了什么?”
“他说,阿瑛,我来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比过千言万语,最能让人安心的话。
崔瑛和她说这些往事,便是想让她心安,莫要胡思乱想,只是每晚睡醒之后,身边没有一个人,总是有种失落感和惆怅感。
待到十月份,大抵是见沈容临盘在即,沈安旧部欲打算卷土从来,集结了暗中的旧部,有人密报,有一姬妾和沈容一样怀孕九个月,在送往尼姑庵的时候趁乱逃跑了,对于沈安的妻妾,沈容也从轻发落,只是送往尼姑庵。
旧党散布出那姬妾怀的是男孩,举起了伦理纲常的旗帜,说正统的王家血脉,必须是男子才能继承,朝中许还有隐藏着的旧党,沈容挺着个大肚子,在朝堂之上,横眉冷目的看着朝堂之下的百官。
“你们之中究竟有几人是忠于寡人的,又有几个安得是狼子野心,寡人定会查得清楚清楚,决不轻饶。”一再仁慈已经没有用,宽恕的话,只会让这群人得寸进尺。
别人都说怀了孕的女人会越来越心软,但是,沈容却是越发的坚强,大抵是想要告诉别人,即便霍景霆不在她的身边,她依然不是示弱。
霍景霆不在京城,沈容更是临近生产,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却忘了,未央城还有崔瑛在。
沈容身边的人,青决都换了一批最为信任的,就是为了生产是能够顺利,至于沈安的姬妾,沈容让青决必须找到,若是男孩,一生下来就很有可能会被利用,当成棋子来对付大魏,为今之计就是找到这个孩子,藏到别的地方。
预产期原本是十一月的中旬,却提前了数天。
在沈容生产的那晚,霍景霆依然还没有回来,却也明白当初离辰特意说的抉择是什么意思了。
留在这个时代,还是离开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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