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靠岸, 渭北世子先行下船, 再后是路芸暮。
路芸暮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练过武, 本可以平稳便下船的, 但不知道路芸暮不经意抬了下头, 看到了什么, 忽然脚滑了一下,渭北世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渭北世子蹙眉,低声说:“才多久不见, 你功夫退步得连下个船都下不稳了?”
教导路芸暮武功的,也是渭北世子的师傅,算起来两人还算是半个师兄妹。
“公子玉在烟雨楼上。”路芸暮抓住了渭北世子的手臂, 淡淡的道
渭北世子:……
两人可谓都是变脸界中的翘楚, 路芸暮变脸快,渭北世子也不逞多让, 听到路芸暮说公子玉在烟雨阁上, 脸色顿时变了。
把人平稳的扶了下来, 渭北世子脸上透露者关切, 可说的话却是和关切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边。
“我倒是想见见公子玉到底是何许人也, 竟然能路家二姑娘这般的煞费苦心, 看来必然不是普通人。”
路芸暮浅浅一笑,道:“不过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就当我是看上了他那副好看的皮囊。”
好看的皮囊么?
我也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渭北在心底暗暗的道, 却不敢当着路芸暮的面说出来,就怕路芸暮也注意到了他这副好皮囊。
“那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做?”
“自然是给你看看公子玉到底是何许人也。”
路芸暮没有躲避,公子玉在那个方向,她便去哪。
烟雨阁上,公子玉看着江岸边上下来的两个人,皱眉而不自知,一旁的小厮看了眼自己的公子,又看了眼烟雨楼下的两个人。
“公子,我们要回去了吗?”路家二姑娘倾心公子玉早就是人人尽知的事情了,小厮不知道两人各种的曲折,便认为自家公子之所以皱眉,是不想见到路芸暮,而那两人似乎正往烟雨楼走来。
公子玉摇了摇头:“暂时不回去。”
小厮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自家公子平日里躲路家二姑娘都来不及,今日怎就不躲了?
路芸暮与渭北世子上到了烟雨阁,在见到公子玉的时候,似乎才发现一般,怔了一下,随即带着很浅却也很疏离的笑意朝着公子玉点了点头。
目光也是如此的陌生。
坐落在了靠另一方栏杆的位置,烟雨阁的顶楼向来招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大抵是今日不是看景的好日子,所以这顶楼也就公子玉和路芸暮两路人。
路芸暮与渭北世子靠得很近,不知道路芸暮说了什么,渭北世子便公子玉看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往公子玉的走了过来。
“听阿暮说,您便是信侯君,在下渭北王府陈靖。”
公子玉因为“阿暮”二字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从位上站了起来,拱手做揖:“失敬。”
“信候君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过来与在下喝一杯茶。”
公子玉看了一眼路芸暮,知道渭北世子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便拒绝道:“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渭北世子没有再次邀请,只是客套了几句便回了原来的座位。
“他这般的冷淡,你真的确定他会在意你是否谈婚论嫁?”渭北世子回来之后便若无其事一般,似闲聊一样与路芸暮说道。
路芸暮表情倒是没有失望。
“在我们上来只是没有走,我便认为我已经成功了一小步。”路家的女子向来执着得让人意想不到,路芸暮也是其中之一。
路芸暮只能这般猜想,若是公子玉对她半分感觉都没有,那么在他们上来的时候就应当离开了,而不是在这里等他们上来。
到底路芸暮和渭北世子没有太过于亲密,毕竟过于亲密便是做作了,还不如相处得自然些。
不知道那渭北世子到底和路芸暮说了些什么,只见路芸暮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淡过,又兴许是真的对面前的男子有好感,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这点,是公子玉不曾在路芸暮身上看到过的。
她每每表现出来的都是妩媚……
公子玉回过了神来,却发现自己似乎对路芸暮过多关注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是哪个淡如水的君子,从位子上面再次站了起来,却是准备离开,路过二人的桌旁,如同带着一阵清风一样。
“二位,我先走了,失陪。”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
待公子玉离开,渭北世子,再次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我看那公子玉似乎对你没那意思呀,你算计就算计,可别把我也搭进去。”
路芸暮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看了眼渭北世子,渭北世子一下子就怂了,连忙改口:“不不不,我倒觉得他是恼羞成怒才离开的,不然若是对你没意思的话,就应该待到我们先走他才走。”
路芸暮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看似很闲适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子的。”
渭北世子:“……”
…………
路芸暮在与渭北世子分开后便回宫,却在准备回到王宫之时,马车停了。
“何事?”
马车外的车夫道:“回禀姑娘,有人拦住了马车,似乎是信候君身边的小厮。”
闻言,路芸暮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笑意,但下一刻撩开帘子之时,却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去问一下,为何要拦住我的马车。”
“喏。”车夫下了马车,上前与那小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路芸暮看似很平静,但心中却是很急切的想要知道公子玉为何忽然拦住了她。
车夫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与路芸暮道:“二姑娘,那小厮说信侯君邀二姑娘到醉月楼一聚。”
路芸暮看了眼公子玉的马车,便见公子玉从马车上下来,想了想也从马车上下来,与车夫道:“我去与信侯君说几句话便回来。”
说罢便往公子玉走去,公子玉的小厮和车夫很自觉的走到了一旁。
在公子玉三步之外停下了步子,微微皱眉问道:“不知信侯君要与我说什么要去到醉月楼说?”
公子玉脸上向来温和的笑容淡了些,道:“确实有些话要与你说。”
稳住,定要稳住,决然不能叫公子玉觉得她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子。
凉凉的蹙眉,不喜道:“信侯君有什么话便直言,未央城中我与你的传言已经够多了,我并不想再添一笔。”
路芸暮把一个忘了情以后听到自己和一个男人的流言蜚语苦恼不已的女子演得淋漓尽致。
公子玉闻言,微怔。
“有什么话,还请信候君尽快直言,我须要赶回宫中。”
公子玉的笑容淡去,缓缓的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便失陪了。”话落,路芸暮便转身。
心在滴血。
她越发的喜欢这个人,拒绝的时候真的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的时候路芸暮勾起了嘴角,果然是有效果了。
公子玉看着路芸暮的马车经过,半响有些晃神。
“公子,要回去了吗”小厮再三的斟酌,还是问了一声。
“走吧。”方才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拦住了路芸暮的马车,只是想这么做。
公子玉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了。
当初他并不否认对魏王有所好感,可到了路芸暮这里,之前明明就是心如止水的,为何演变到了现在这般,看到她和渭北世子在一起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刺眼。
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声,他只怕是早就对这个狡黠的女子有意了,只是他自己一直不肯相信,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是自己,又能怪得了谁?
自烟雨阁之后,两人再也没有再见面,路芸暮纵然想见公子玉,但奈何找不到理由,若是忽然出现,只会让公子玉怀疑,现在所有人知道路家二姑娘对公子玉没了那意思,而了解情况的也都以为路芸暮服用了离思。
知道真相的目测现在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本人,另外一个便是狼狈为奸的渭北世子,为了到最后不被逼着娶路芸暮,渭北世子也是豁了出去。
时至今日渭北世子还是跳了一个坑之后再往另外一个深坑去跳,还是他亲眼看着路芸暮挖的坑,本来一直都以为是用来埋的是公子玉,她明显就是用来埋他的。
大抵是路芸暮已经忍耐不住了,未央城中传出了渭北世子为了娶到路芸暮,在听到路家二姑娘说不想远嫁之后,提出了成婚之后一年在未央城中待半年的时间,可要知道渭北世子迟早会接手渭北,成为渭北侯,作为渭北侯,一年中在未央城中待半年,已然是非常大的牺牲了。
作为这传言中的主人公,渭北世子:……
他、没、说、过、这、种、话!
若是真的说了,他亲爹还不打断了他的腿!
渭北世子索性也不解释了,任由路芸暮自导自演,他就静静的看着她能作到什么时候那公子玉才会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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