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完奏折, 路芸暮像是掐准了时间而来, 旋身坐下, 手撑着下巴, 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沈容, 行为举止依然透露着淡淡的妩媚之意。
“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寡人?”一副我发现了奸情的样子, 让她有那么丁点的心虚。
“我在想, 大将军到底是看中了容容你什么?模样?软而可欺?”
……
敢情她在路芸暮眼中就是这样的!
沈容给了记白眼路芸暮,随即轻哼了一声。
“霍景霆才不是那般肤浅的人。”
“哟,还替大将军说上话了, 以往可从未从你的口中听到过夸奖大将军一字半句的话。”
沈容皱眉想了想,她似乎还真未曾夸过霍景霆。
“寡人即便不夸他,他也是出色的人。”
闻言, 路芸暮嘴角弧度上扬, 眼神多了几许的暧昧,问:“说说看, 哪儿出色?”
沈容的嘴角微微抽搐, 特别想怼路芸暮一个“滚”字,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 她在路芸暮的身上感受到了昔日和闺蜜在一起的日子。
这个时代畏惧于她, 不敢违抗她的人数之不尽, 却唯独少了能与对视平等交谈的,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她也并不想路芸暮有所改变。
“他哪出色?那都出色, 文韬武略,样貌好,身材好,那活也好。”
既然她想听,那她就说。
“……小容容,你嫁做人妇之后,说起闺房密事还真的脸不红了。”
沈容脸色不变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学她那带着柔眉笑意的表情,柔声道:“这不正是你想听的吗,既然这么好奇,你怎还赖在宫中,人家公子玉早走了,为什么不追过去?”
沈容开始做作,岂料路芸暮也是个戏精,掩唇娇笑:“像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眼巴巴的跟去……那岂不是背叛了容容你,名义上我可还是容容你的夫人。”
“你要是想的话,寡人立马写两封休书,让你和芸瑶变会自由身,以后婚娶各不相干。”
“谁有那个胆量敢娶当过王的女人为妻?”
“要不寡人赐婚?”
路芸暮的目光带着光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略微期待:“赐婚我与公子玉?”
“要不换一个,公子玉身子骨经不住你的折腾。”
说起公子玉的身体,路芸暮的表情似黯淡了一分。
“公子玉的身体确实不好,我问过太医,他的身体几乎已经亏空,这些年也是靠着药物才能续命到今日。”公子玉打从娘胎出来就带着病,天生体寒的体质,吃了这么多年的药物,早已经加大了份量,日渐的不管用了。
“若不然,寡人命人去找找离辰那家伙,之前在汾水之时,他给过一瓶药霍景霆,让他交给公子玉,而公子玉在服用之后,那气色真的好了许多。”
闻言,路芸暮的表情中有几分的变换,诧异道:“国师离辰……若是他的话,公子玉说不准还能把他的病只好,只是我闻言,离辰如今只是赠药,却不再给人治病,他会替公子玉治病吗?”
离辰能为国师,便是有真本事,且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单单在医术这一块,比宫中这些个太医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人命关天,若是他心中还有魏国的话,想要楚国对魏国无二心,那他应当会出手。”
路芸暮敛下眼帘,似乎在思量,半响之后,抬起眼眸,目光隐隐透出坚定。
“我想出宫一些时日,去找离辰,他应当还在未央城中。”
“寡人从未限制过你和芸瑶自由,你想出宫便出宫。”
许是说到了公子玉这个沉闷的话题,路芸暮早早便走了,沈容幽幽叹了一口气,如今公子玉出宫已经有月余了,她也理当去宫去看看,他不同于寻常人,虽是个病秧子,却又比正常人能忍,她只怕下次再见他的时候,是在灵堂上。
除去了质子这个方面,怎么说公子玉也算她的朋友,她实在是不希望他有三长两短。
沈容出宫去看公子玉的事情,全方位都做好了保密措施,就怕霍景霆知道后,他会跟着去,毕竟……她总觉得带上霍景霆一起去看公子玉,不会对公子玉的病情有什么帮助也就算了,还会加重了公子玉病情,若是如此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沈容便装出宫,而霍景霆这些日子都会去王城的军营中训兵,故沈容也不担心她外出,他也同行,他们之间还是有彼此空间的,只是让人待大将军回来了之后,转告与他,她微服出宫体察民情去了。
公子玉所在的地方,便是之前霍景霆所提议的枫林园,距王宫一个时辰的距离,天气转凉,枫林园中有温泉,也是个能让公子玉养身子的好去处。
再见公子玉,脸色却似乎不比之前,还未入冬,他人都是三件微厚的衣裳,而有寒疾的公子玉却已经穿上了厚实的棉衣。
见到沈容之时,公子玉的脸上依然带着一如既往,如临春风一样的笑意,笑意带着暖意,融化了冰川,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会畏惧寒冷秋冬。
谴退了他人,就仅让青决跟随,在枫林园的小山林中散步。
“魏王殿下来寻在下,大将军可知道?”
……
为什么都觉得她应该告诉霍景霆?刚刚出宫那会儿,青决也是这么问的!
“他有事情要忙。”模棱两可的回答。
公子玉似乎也明白,笑而不语。
“信侯君的身体如何了?”
“在下的身体尚可,劳烦魏王殿下挂心了。”
沈容看了眼公子玉略显苍白的脸色,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你也不必逞强了,诸位名医所说的,寡人也知道,如今芸暮已经出宫去寻离辰了,离辰医术高明,定然……”
话未说完,公子玉忽然顿足。
“怎么?”沈容问。
公子玉敛去了脸上那淡淡的笑意,默了半许,看向沈容,语声有些沉重:“在下能否拜托魏王殿下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
“至于丽夫人,可否转告与她,在下无福消受她的好意。”
不管真心也罢,还是戏弄,公子玉也不想和任何女子有所纠葛。
“公子玉。”沈容忽地喊了公子玉的名字,表情有几分严肃,“寡人只是魏国的君王,却不是能左右他人想法的神,寡人只想告诉你,芸暮如何做想,寡人左右不了,只能从中劝阻,劝阻不了,寡人也不会强制的去要求她。”她劝过路芸暮不要去打公子玉的主意,一则是怕她本意是去戏弄公子玉,却最终自己也深陷其中,二则,她知道,公子玉是决然不会接受路芸暮的,一个可能时日不多的好人,又怎么可能去连累人?
公子玉随即露出了一丝笑意,笑意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不再说路芸暮。
“未央城冬季比燕国暖上些许,今年过完冬季之后,你便回去吧。”她不是怕公子玉在魏国如何了,只是想着,病重的时候,总是想家人陪伴在身边的。
公子玉眼中有几分的诧异,但随即想到这是沈容提出来的,便又觉得正常了。
公子玉身体不好,只是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连连咳嗽,沈容便告辞了。
原本算得极好,也打点好了宫中一切人,除了青决以及青决那几个心腹之外,没人知道她是来看望公子玉,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和霍景霆便是这般有缘。
在出了枫林园的范围,正准备进未央城街道的时候,就遇见了从军营回宫的他,关键是,她那个方向,人烟稀少,除了能让他想到枫林园的,也没别的地了。
她在轿中,可青决在轿外呀!霍景霆向来眼神好使,一眼便看到了青决,待从青决口中听到“大将军”这三字时候,他人都已经近了!
在听到大将军这三字的时候,沈容一个激灵,坐在轿子中,愣是不敢撩开帘子去看她那新婚夫君。
应该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吧?反正他也还没回宫不是?
沈容正在天人交战之时,听到了霍景霆的声音。
“你们,从何处回来?”
沈容撩开了帘子,从轿子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一抹甜如抹上蜜的笑意。
“方才寡人例行公事去看了眼公子玉。”
霍景霆脸色在听到公子玉三字果真的沉了沉,却也不至于很难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公子玉的身体如何了?”难能从霍景霆的口中听到关系公子玉的话。
沈容笑意淡了淡,摇了摇头:“大抵过完冬后,送他回燕国。”
霍景霆思量了下,道:“我会让人去找离辰,他总该有办法的。”
霍景霆的想法和路芸暮不谋而和。
“芸暮已经出宫去找了,你知道离辰所在?”
霍景霆点了点头。
“大抵知道。”
“能救便救吧,好歹燕国已经臣服与魏国。”这样说,霍大爷他就不会认为她对公子玉还有什么遐想了吧?虽然她所谓的遐想,是公子玉那张惊艳的脸,而非人。
只言了几句,毕竟是大街,所以有何事也打算回宫再议,回到宫中,沈容便去了个茅房,让霍景霆先回韶华殿,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上完茅房,霍景霆也刚刚回到韶华殿,跟在身后回来的沈容突然听见守殿的宫女道:“大将军,大王出宫体察民情去了,大王说她很快便会回来。”
沈容……
有三个字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去尼玛!
不用看,她也知道霍景霆现在的脸色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要黑,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企图在霍景霆发现自己之时,先逃出韶华殿再说,岂料……
“大将军,大王回来了!”
……她就知道!!!!
这宫女可以拉出去斩了,留她何用!!!!
在霍景霆转身看向沈容之时,沈容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寡人现在解释,你还会听吗?”想哭。
霍景霆眼神如同带着冰渣子,又带着小刀刃,更带着细如发丝的针一样,全部都唰唰唰的插到了她的身上。
如果,她知道霍景霆去找哪个女人的话,期间还说了谎,她大抵会闹得霍景霆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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