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小的时候, 傅兰跟在老嬷嬷身边远望着四方宫墙上的碧蓝天空, 她想着, 总有一天她会出去的, 长大了嫁人也好, 自己走出去也好, 她总会彻底离开这个像牢笼一样的皇宫, 可是……她用了一辈子都没走出去。
傅兰生的像她母亲,是少有的美人儿,她跟她母亲一样有一双烟水朦胧的眼睛, 就像是三月扬州萦绕的水雾,叫人心驰神往。
嬷嬷从小就跟她说,说十三公主生的真好, 尤其这双眼睛, 只看人一眼便能叫心都醉了,她不懂, 问为什么, 嬷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喃喃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五岁那年被人送到宁安殿谢淑妃那儿, 她忐忑又心慌。
从那天开始, 她有了母亲, 有了哥哥。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她父皇那样美色不入眼,哪怕当初因为眼前一亮从歌舞坊带走了她的母亲,不过转眼也就把心思放在了南征北战上。
傅显不像父皇, 一点儿也不像。
他道貌岸然, 虚伪的可怕。
蒋韩蓉眼眶泛红,握着匕首的手比比划划,“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和褚隐定亲了。”
她喜欢的褚隐,她恨不得为君妇共一生的褚隐,在成亲前夕死了。
“死了!”蒋韩蓉颤抖着手紧紧地抓着雕花的床架,指甲抵着木头半弯着将要折断,她张了张嘴,“雪地里梅花落了一地,我就在想啊,那红艳艳的一片定是瞧错了眼,明明昨天他还偷偷叫人给我使信儿说城郊的梅花都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是他做的,是他!”蒋韩蓉眼中冷意森森。
就在褚隐死后的第二天她就迫成为了傅显的女人,他推着她跌入了万丈深渊,穷极一生都爬不上来的万丈深渊。
她从傅兰变成褚兰,从十三公主变成褚贵妃,仿若牢笼的皇宫变成了她的地狱。
不会有人会去责怪皇帝,她才是‘罪魁祸首’,害了褚隐的是她,不知廉耻勾引兄长的是她,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谁叫她手无权柄,谁叫她不是皇帝呢。
“嘻嘻,我每天都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去死,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蒋韩蓉从床上下来,“最后干脆就每种死法都试一遍,可惜他不叫我出门,又使人十二时辰看着我,死来死去都没死成。”
“本来也是要拖着他一起去死的,可惜每次都不能成功。”蒋韩蓉冷笑。
不过好在后宫女人的争斗从来都不会停止,那些人一起冲她动手的时候她还挺兴奋的,她自己是死不了了,但有人帮她啊,她们真是世间少有的大好人!
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也顶个诸葛亮呢,更何况皇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
时间太久,她都不记得到底是哪个好心人在临死前偷偷给她塞了一把匕首,刀刃锋利泛着寒光。
“死的时候太疼了,一刀捅过去错了位,叫他又活下去了。”蒋韩蓉惋惜地摇了摇头,撅了撅嘴,“我是死的都不安生。”
她笑着拉住楚意,“我啊,还想捅他,最好能捅个痛快,你帮我?”
“你不怕连累蒋家?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蒋韩蓉歪了歪头,“所以说要你帮我呀。”
…………………………
太子被罚禁足没能在靖德帝面前露脸,狗皇帝所有的暴躁尽数倾泻在了傅容身上,好在傅容还没正式进入朝堂,要去南书院,每天最多只和靖德帝打一个照面,不然也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楚意每次瞧见都恨不得立马掐死他,蒋韩蓉每天都躲在房间里磨刀,楚意给她带过去的好几把匕首,把把都叫她磨的锃光锃亮,锋利的很。
磨完了刀她便找了司衣司给她缝新衣服,还是大红色的,什么都不绣,等拿到手了又开始窝在房间里亲自动手往上头绣花样,她的针线活不说有多好却也能瞧的过去,只是动作稍慢了些。
蒋韩蓉铁了心要绣完衣服之后再行动,楚意便耐着性子等她,与此同时将这事儿毫不隐瞒地告知了傅容。
出乎意料傅容表现的很淡定,立在身后与她拢了拢长发,“花月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楚意见他淡定自若,一举一动都带着皇家的矜贵,转头笑道:“那可是你父皇,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傅容也冲着她笑,将从外头买的同心七宝钗插进她发中,看着镜中容颜淡淡开口,“有的。”
“想说什么?”
“禽兽。”
楚意抓住他的手腕儿,起身点了点他下巴,转而摸了摸发髻上的钗环,表情一顿,“但愿你不会是个小禽兽。”
傅容推着她坐在榻上,将从宫外带回来的小吃拿了出来,微微一笑回道:“当然不会。”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靖德帝近些日子一直住在长信殿,因为精神不大好,哪怕睡觉都有人贴身候着,楚意再接到蒋韩蓉准备工作完毕的消息之后,费了两三天才钻了空子,半夜三更的时候引着人到了御花园旁边的桃玉轩。
桃玉轩里并没有人住,里头的宫人早叫蒋韩蓉借着太子妃协助六宫的职权调走了,靖德帝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只见四周白雾渐涌,内里灯烛乍然明亮。
他停住脚步反射性地就要往回走,回转身时猛然发现来路不见踪影。
庭院里有人影突然出现,他厉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楚意停落在铺向正门的石板上,旁边石几上摆置着几株开的正好的月季花,她摘了一朵,一片一片扯了下来,慢悠悠地往他身上扔,嗤笑道:“何必装弄,我本就是啊。”
月季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靖德帝身上,花瓣微凉顺着脸颊滑落肩头,他沉着脸,“是哪宫宫人,叫什么名字?”他到现在也只以为是后宫女人为了争宠使的手段,并未往旁的想。
“宫人?”楚意笑出声,这靖德帝眼瞎啊,“你那后宫有我这么漂亮的宫人?眼睛瞎了吧。”
她语带嘲讽不屑,靖德帝怒容渐显,“放肆!”
楚意撇了撇嘴,她现在的身份是画灵,面前这个男人好歹当了十来年的皇帝,身上真龙之气不少,她真要动手必会遭到反噬,虽然很想揍他,但顾及此到底还是忍住了,冷哼道:“行了,在这里少摆你的皇帝谱,仙神妖魔可不会买你的账。”
说着她闪身到了一边,唇角微动,“现在该是主角出场的时候了,你还不出来?”
在屋里头的蒋韩蓉听到她的话,理了理裙摆,欢快的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的还是入主东宫第二天去长信殿的时候穿的那一声儿,雕绣醉芍药的大红色宫装。
裙摆拖拽在地上一步步走来,不说话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此处只有除了楚意和靖德帝他们三人外再没了旁的人,蒋韩蓉本就打算今天晚上搞事,行为神态上也就没有多做遮掩。
靖德帝一时看痴了,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轻声道:“褚兰……”
蒋韩蓉没理他,反倒是看向楚意,“你确定不会叫人知道?”
“放心吧,一点儿小术法而已,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蒋韩蓉点了点头,楚意则是说完后一个闪身隐入了暗处。
此时靖德帝又往前了些,他神情恍惚的厉害,尤其是蒋韩蓉对着他露出一个嫌恶的笑容之后。
这种笑太熟悉了,靖德帝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又唤了一声,“褚兰,是你吗?”
蒋韩蓉缓步走近,阴沉道:“你说呢,你说是不是我?”
这种语气也太熟悉了,所有的地方都像极了她,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呢?
靖德帝,“我是在做梦?”是了,他肯定是在做梦,褚兰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十几年啊,已经化作尘土了。
而且这四周白雾缭绕的,确实像是身在梦境之中。
“你就当自己是在做梦好了。”蒋韩蓉双手拽着他的前襟,嘴角扯出阴森的笑意。
“傅显啊傅显,你以往不是常常在我耳边念叨着什么情深什么无悔吗?我的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一起下来呢?”
靖德帝猛地将人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我想过下去陪你的,可是……”
“谁又稀罕你陪着呢?”蒋韩蓉掏出最近磨得最锋利的那把匕首,趁着靖德帝抱着她,又快又狠,自侧腰而入锋利刀身全部没入。
剧痛从侧腰传来,靖德帝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僵硬的移手在侧腰匕首,现在这种感觉就跟十几年前他立在褚兰床前的感觉一样,整个人疼的厉害。
“你……褚兰……”
褚兰绽放出灿烂笑容,双手使劲儿把人推倒在地上,指尖在那一排被她磨得发亮发寒的匕首跳跃着,她跪在他身边,笑意又散了去,又随便选了一把匕首,双目望着远方,一刀便下去了。
“疼吧?褚隐也疼,我也很疼的。”
楚意很少见到这么凶残血腥的画面,转了目光望着阴云蔽月的夜空,心中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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