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你等我……”, 李灵芝小碎步追上李爹。
李爹听到李灵芝叫他, 颇有些诧异的转身, 夜色中他也看不清小妹的脸色, 不明白她叫住自己做什么。
“三哥, 谢家小哥考得如何?!”, 李灵芝气都没喘匀,就急急的开口问道。
“他自然是考得极好,他可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书生呢……“, 李爹下意识的答道,随后眉头微皱,”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灵芝听到谢越彦不但考得很好, 而且, 还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心中满意。冷不丁听到李爹这样问, 知道她三哥这是起疑了。她虽然有些怕她三哥, 但三哥这个人性格温厚, 只要打着大义的名号, 其实还是还很好骗的。
她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这不是邻里邻居的, 又一同县考,家里人光顾替你高兴,都不知道问问谢家小哥儿, 多失礼啊……”
李灵芝不太自然的说。
还好夜色的遮掩下, 李爹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反到有几分欣慰,不只是他的女儿长大了,小妹也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
李灵芝混过了李爹这一关,看着李爹消失在书房的背影,又望了望一墙之隔的谢家,眼中的亮光,宛如夜色中贪食的狸猫一般,带着压抑的不顾一切孤掷一注的疯狂。
……
谢家上房。
“越彦,这次考得如何?!”,谢母端坐在桌边,双手交握,清瘦的脸上眉梢眼底带了几分激动和期盼。
“尚可!”,谢越彦喝尽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直至此时冰凉的腹腔才有了几分暖意。虽说他体格不错,但在那儿寒冷的号棚里呆上一天,还是很遭罪的,最主要的是吃不好。
谢母闻言,眼中顿时浮现出了笑意,道:“我再给你盛一碗去!”
“不用了!”,谢越彦浅笑阻止,“儿子已经吃饱了。”
“娘如果没事儿,明儿可否替儿找一个可以烧水煮食的陶罐?!儿后天带到考场上去用,煮些汤面来吃……”
谢越彦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眼中星眸闪烁。
“陶罐?!”,谢母微愣,“你要自己煮东西吃?!”
越彦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万一在号棚里烫到可怎么办?!君子远庖厨,他们家越彦可是从来没有做过饭的啊……。
“有什么不行的?!李伯父都自己在号棚里煮汤面吃。”
谢越彦眼波一闪,嘴角微翘,随口道:“主要是想要吃口热食,这肚子才舒服些……”
听到儿子在号房吃凉食不舒服,谢母立刻就答应了。
只是……
“隔壁你李伯父竟然能自己煮热食吃?!”,谢母脸上微微带了一丝惊讶。
谢家与李家住得如此之近,每年李家老三都是要被人抬回来的事儿,没有人能比她了解得更清楚了。怎么这次,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隔壁没有传来往日的喧嚣之音,谢母只是以为李家怕丢人,所以没有声张,再加上心系儿子,也就没有深思。可听儿子这意思,明显不是这样……
“嗯!”,谢越彦点头,“今年李伯父病体已然痊愈,如无意外,一个秀才是稳稳的。”
“心病竟也有药医?!”,谢母这次是真吃惊了。
“为何没有!?”,谢越彦笑笑,却不打算再多说了,“娘,我去书房了。”
“去吧!注意休息,不要看得太晚,明天还有一场呢。”,谢母连连叮嘱,却在谢越彦去书房后犯起了难。
烧水煮东西的陶罐她家倒是有,可是,这煮东西都应该带点什么东西好呢?!那里可是县考的号房,寻找东西怕是过不去检查吧?!越彦要的又紧,要不……明天去李家问问,她们都给李家三儿带了什么东西?!
打定了主意的谢母快速的收拾了桌上残留的碗筷,并准备了一份礼品,打算明天去李家走一趟。
……
第二天的初覆,李爹在经过了第一天李家众人的混乱后,已经很能自如的与众人告别,与谢越彦坐牛车去县里。因为这一次李爹和谢越彦出门的早,赶牛车的大爷也放松了很多,没有再甩鞭子把老黄牛催得“哞哞”的叫。
到了县考门外,他们又遇到了石鼓书院的周嘉安等人,可这次周嘉安等人虽然看到李爹再一次出现在考场之外,眼中充满了震惊,但也许是见识到了清水书院众人的不好惹,这一次并没有上前来挑衅生事儿,只是周嘉安阴沉沉的看了李爹一眼之后,就带着众人走了。
李爹对周嘉安眼中的不善完全不在意,与齐松昌笑着见过礼后,就往龙门而去,一回头,却发现谢越彦没有跟上来。
“越彦,在看什么?!走了……”,李爹笑着出声招呼谢越彦。
“好。”,谢越彦收回了看向周嘉安背景的目光,微微迟疑后,跟了上去。
“子风,再接再厉!”,齐松昌将李爹送入龙门,喃喃自语,“能不能为清水书院血耻,现在就看你的了!”
还是相同的衙役、还是相同的位置,不同的却是李爹的心态。
一进考场,李爹顶着众衙役震惊的眼神来到了他的号房,轻车熟路的要炭盆要热水,煮上面片,黑脸衙役愤怒的发现李爹的伙食又变了,看起来更可口了。
李爹自顾自的又将书案凳子都擦了一遍,摆上笔墨纸砚后,就闭目凝神等待着考题的发放。
李爹的改变在昨晚就已经传遍了衙役圈,今天特意有好几个衙役都要换到李爹的号房附近,就是为了就近看看这个原本对考试畏惧如虎的人,如今变成什么模样?!
看着号房内那个气定神闲,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气息的李爹,众衙役的眼珠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这还是那个考十次,九次被架出去的李修竹吗!?
这变化也太大了。
众衙役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震惊。
难道他们平时总挂在嘴边的清水县三大奇事要改成清水县两大奇事了?!
清水县三大奇事分别是知县家的葡萄架怎么总倒、清水县第一美女什么时候出嫁以及“白卷书生“何时能考上功名?!
按照李修竹这个状态,他考上功名怕是迟早的事啊。
”还没发考题呢,着什么急,等着看吧……“,其中一位衙役用眼色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哦……“,众衙役恍然。
然后望向李爹的目光更加的火热了。
只可惜,他们最终还是失望了。
李爹在初覆的考题发下后,连在第一场时曾出现的短暂的慌乱都没有了,神态极其的沉稳,接过试题后,草草的看了一遍,就开始答题了。
这一次的初覆仍是三题,书题一道、贴经题一道、诗题一道。
书题:生财有大道;
贴经题:日若稽古,(——)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诗题:赋得春雨如膏。
李爹粗粗看过,心中如底后,就研墨舔笔,在草纸上飞快的答了起来。
李爹最先答的是书题。
生财有大道出自四书中的《大学》。原文是: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这是《大学》中论述治国平天下中的一段。
李爹下笔如飞,只是片刻间,就已经想好了破题的角度。
”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中间那道贴经题,依旧没什么难度。
后面那道诗题,几乎就是放水题了,只要赋一首得春字的五言六韵诗即可。
可以说,初覆比正考要简单得多了。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考场之内只闻沙沙的做答之声和偶尔衙役们行走的脚步声。
众位考生不知道的是,几乎考场内每一个衙役都会在李爹的号房前不自觉的多停留那么几秒,看着草纸上那一个个儒雅端正的方块字儿,众衙役心里的想的是,清水县三大奇事终于要变成两件了。
一时间,看向埋头奋笔疾书李爹的眼神都不禁充满了感叹。
也不知这李书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短短一年未见,竟让他宛如脱胎换骨一般。那些一进考场就脸白的书生们真应该去向李修竹取取经验,说不定这样的好事儿也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总之,随着第二场初覆的结束,李爹的大名再次不胫而走。
这一次不再是让人尴尬的”白卷书生“之名,而是,妙笔生花之名,据说,知县大老爷对李修竹的试卷很是满意。当然,最满意的、风头出得最凶的还是那个被喻为”少年才子“、李夫子心头第一得意学生的谢越彦。
据说,他的两场试卷让知县老爷频频拍大腿,还唤来小厮拿酒,说”如此好文,当浮人生一大白!“
一时间,李修竹和谢越彦这两个清水书院学子的名头在清水县一时风头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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