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楚意叫青雀去找了些仙花仙草的种子播撒在乌暄山巅, 这次回来总算是多添了些新鲜物, 她摘了两朵花别在发髻上, 一个转身又飞回到了琉璃树枝上。
“知不知道蓬莱公主那边怎么样了?”楚意对着青雀问道。
青雀正在枝头梳理羽毛, “最近蓬莱和青丘好像都挺热闹, 寻九如今掌管蓬莱, 上头又有神帝陛下撑腰, 和青丘闹的正厉害呢。”
“闹什么?”
“青丘的小狐狸呗。”青雀老成地摆了摆头,“小狐狸玩儿脱了,怂恿着那位驸马, 啊不对,是前驸马和蓬莱的大公主打起了蓬莱仙山的主意,被寻九捉了个正着, 拎着人往青丘找事儿去了。”
“是吗?”
“寻九给青丘使了话, 要么割地赔款,要么给小狐狸收尸。”青雀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小声嘀咕道:“她狮子大开口, 狐王和狐后到现在都下不了决定, 两方对峙, 各界都在看戏, 说不定要打起来呢。不过真要打起来, 青丘那边肯定占不了便宜。”寻九是出了名的法宝多战斗力强, 她可是能在悯姜神女手下过上百招的女人!
“肯定打不起来的。”楚意晃着腿。
“我还以为寻九捉到了小狐狸肯定会使劲儿磋磨她呢,没想到居然是拿到青丘去换地换钱。”青雀道。
“你以为人家能从不起眼遭排挤的小公主成为把控蓬莱仙山的主人就那么点儿眼界?”楚意吃了一朵琉璃花,“而且吧, 小狐狸自己会作死的很, 寻九只需要在后面推波助澜,小狐狸早晚会栽的,哪里须得亲自动手。”
楚意从上头招了一朵白云,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眯了一会还是缓缓开口道,“青雀,去叫神帝过来。”
青雀,“神帝陛下说不定又在闭关呢。”
楚意淡淡道:“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青雀扑腾着翅膀离开,楚意在软绵绵的云朵睡觉,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容珉已经立在琉璃树下了。楚意趴在云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盯着他瞧了许久才驱着云朵停在他面前。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容珉没说话,楚意收回手看着掌心,“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容珉不解地看向她,楚意扯了扯嘴角,“算了,也没什么。”
楚意目送着他离开乌暄山巅,盯着手心瞧了半晌,瘫在白云上长叹一声,“青雀,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青雀:“什么?”
她视线放空,“跟你说你也不懂。”
青雀:“……”那你叫我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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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太阳正猛,仪华长公主府正屋外头的庭院里站满了人。
顶着烈日,分立两侧的华服男子们擦着额上汗水交头接耳,时不时抬头往上偷瞄两眼。
台阶上头座椅两旁摆置着冰盆,侍女执扇轻拨着冷气,坐着的女子身穿双层交襟锦绣长裙也丝毫不见热,她撑着头闲闲地打量着下方各有特色的美男子,面上分不清是喜是怒。
“长公主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这都站了半个时辰了。”
“这天儿太热了。”
“长公主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候立在边上的长公主府管事大吼了一声安静,霎时鸦雀无声。婢女玉芽呈上手中名册,轻声道:“殿下,近几日府中新进的面首都在这儿了,您过目。”
楚意端起翡翠碗抿了一口里头的冰镇酸梅汤,接过名册一页一页翻阅。上头好些人的名字原主都没什么印象,楚意翻到最后,指尖轻点着末尾的名字,“阮风。”
立在右边一排最末的男子闻言一愣,举步出来拱手作揖,“阮风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阮风着了一身浅青色的长袍,眉目清朗,神色淡淡,一番做态连着容貌,和一个月前刚刚和长公主和离的前驸马周继言颇有几分相似。
“这模样生的真是好。”楚意将名册丢给玉芽,矜傲地抬了抬下巴。
阮风低眉垂目,端的是宠辱不惊,“长公主谬赞了。”
楚意挑了挑眉扬起唇角,“你看见你这张脸本宫就不由想起周继言……”
她拖长了尾音,“心里莫名就觉得恶心。”
她的话叫阮风眉头一皱,恶心?不是说仪华长公主对前驸马念念不忘吗?
楚意看着他装模作样,冷笑道:“玉芽,什么人都收进来,你是把本宫的长公主府当做善堂了?”
玉芽连忙请罪,“是奴婢失察,殿下恕罪。”
“这人是谁送进来的?”楚意问道。
玉芽回道:“是九王爷送过来的。”
“哦?是吗,九皇叔还真是照看本宫这个侄女呢。”楚意挥了挥手,“既然阮风是九皇叔送过来的,就给他几分面子留下了,左右多一个使唤的人本宫也养得起。”
阮风表情微变,楚意又继续开口道:“本宫府上的下人也比旁人来的尊贵的,九皇叔一番好意,这阮风就随府上人使唤了。”
玉芽和管事应诺,阮风瞬间变了脸,好在他一直低埋着头才没叫周围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楚意轻晃着翡翠碗中的酸梅汤,颇有兴致地欣赏着下面烈日中相当狼狈的各色美男子,无论是体型还是容貌,质量都还是挺不错的,各种类型的都不缺。
“来了我长公主府就是我赵仪华的人,乖乖听话,少不了你们的吃喝,但若是藏着别的心思,合该叫你们知道本宫这些年手上沾了多少血。”楚意啪的将碗放下,站起身俯视着下方诸人,她语气不咸不淡,音调平缓,却愣是叫下头的人精神紧绷。
诸人齐声道诺,楚意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便散了吧。”
她率先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这阮风就暂时送去浣衣房,宋管事可得将他瞧好了。”
宋管事毕恭毕敬应着声儿送她离开,待到脚步声远去了方才直起腰瞥向阮风,这模样确实生的像前驸马。
不只是下面的人就是宋管事也有些奇怪,前驸马周继言一月前执意要和离,长公主虽然签下了和离书,但心头对那人还是有些惦念的,前几日放言广招面首也不过是一时之气。
按理说这阮风和前驸马长相相似,长公主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将人当下人使唤啊,真是奇了个怪。
“宋管事……”阮风心里头烦躁的很,偏偏面上还不敢表露丝毫,只得端着一脸平静淡定开口,“长公主她……”
不止在长公主府就是在朝堂上长公主也颇有权柄,宋管事自长公主府挂上牌匾开始就在这儿了,听到阮风开口一个眼刀扫过去,“闭嘴,跟着我走。”
阮风心里急的很,可又无可奈何,在其他面首或嘲笑或好奇的目光下被宋管事领着去了浣衣房。
尚未走进院子便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里头约莫有七八个人,除了两个年岁较长的嬷嬷外其余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婢女,正撩着袖子顶着太阳搓衣服。
地上到处都是水,阮风一进来脚上的鞋袜便浸湿了大半。
宋管事将人指给浣衣房的嬷嬷,“这是上头指下来的,可不能叫他偷懒。”
那嬷嬷手里握着黄荆条子,笑道:“你放心,这浣衣房就没有能清闲的。”
宋管事把阮风丢下就拍拍屁股走了,那嬷嬷走到阮风跟前,粗声粗气道:“这身儿衣服换了,洗完了那头刚送来的衣服才准吃饭。”
阮风顺着黄荆条指的方向一看,脸黑的堪比锅底,嬷嬷啐了一口,一条子甩过去,“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儿!”
夏日本就穿的薄,黄荆条子狠狠地打在腿上,疼的他眼角都抽了抽,压抑着满腔愤怒埋首干活。
“殿下叫那阮风去浣衣房,九王爷知道了怕是心头不爽快。”玉芽接了侍婢手中的扇子说道。
楚意坐在书案旁,蘸了墨汁的毛笔点落在宣纸上,“不爽快便不爽快吧,本宫还得瞧他的脸色行事?他有那个资本吗?”
玉芽想想也是,不再提这茬,专心打扇。
楚意写了几个字,突然启声道:“听人说这几日周继言和玉春楼的新任头牌莲漪走的很近啊。”
玉芽身为原主的得力下属,该了解该探查的,她都一样不落,这事儿自然也是知道的,恭声回道:“确有此事,确切地说他们二人在两个月前便有交集。”那个时候周继言尚未和他们长公主和离。
楚意提笔写下‘莲漪’两个大字,眸中噙着笑,“周继言堂而皇之地邀约青楼名妓,他这是在打本宫的脸?”
玉芽回道:“据奴婢查探,前驸马很欣赏莲漪的才华,两人总是一处吟诗作对,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过于亲密暧昧的举动。”
楚意搁下毛笔,嗤笑一声,“很快就会有了。”她掀开珠帘坐到榻上,“不过和本宫没什么关系,反正已经和离了,他和莲漪甜甜蜜蜜也好,和别的人恩恩爱爱也罢,不必理会。”
她指尖轻抚着杯沿,“不过……那个叫莲漪的,你却是要吩咐人给我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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