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明玉素来是个客气冷漠的性子, 自打她母妃仙逝之后, 她便没和谁在亲近过。直到最近嫁给周璟, 那淡漠客气的脾性才被那牛皮糖一般粘人的男人磨的有了几分烟火气儿。
而如今徐长缨飘过来的眼神, 却有种男人对女人的戏弄的意思, 甄明玉心里顿时便升起了一种被轻薄的恼意。她定定的依靠在软榻上, 极少说话, 就是为了少被他戏弄。
徐长缨冷哼一声,挑着她的下巴,“你别以为你怀了周璟的孩子, 他就会巴心巴肝的来救你,兴许这个时辰,人家搂着哪个丫头吃酒……你自幼便是个愚钝的。”
甄明玉听了, 也不理他, 只是抬手认真的绣着百子福,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 房内比不得西唐, 总是冷飕飕的, 窗户纸也破了些洞。
难怪吐蕃人总想抢占西唐的江山, 饶是谁在这里都想回到西唐那个繁华的地方。
放下手里的刺绣, 甄明玉起身洗净了铜盆里的帕子, 缓慢的清理着屋子里的灰尘,饶是怎么破败,干干净净总是好的。
她这几日的孕吐稍稍好了些, 只是不愿继续喝那些苦涩的汤药, 以前在公主府,有个头疼脑热,周璟总是让人给她开些不那么苦的汤药,娇气的什么都不做。如今在吐蕃这等荒寒的,倒是变的吃苦耐劳了许多。
待扫干净,甄明玉抱膝坐在软榻上,一双小手揉着发酸的腿肚儿,半晌又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明亮的月。月总是好看的,欢喜时看着柔情,悲哀时瞧着凉薄。
甄明玉如今看着它,却觉得想着能借着月色给僖宁写封书信,她若是看到,自己也能彻底的逃离这个地方。
到了院子里,徐长缨送走了旧部的几个贵族,一转眼就看到了正在赏月的甄明玉,一双凤眼不由的闪过一丝欢喜惊艳。
他自幼和甄明玉相识,对她幼年时的讨厌可是根深蒂固,可如今再看来竟出落的清媚灵秀,挽着的衣袖和带着薄汗的额头,更让她带了一股别致的美。
如果这是在西唐,她倒真的不用因为清扫而冒了汗,早抱着暖手炉窝在锦被里了。
“你倒是个不怕冷的,在吐蕃还能冒了汗。”徐长缨散漫的坐在椅子上,切下一块刚烤好的羊肉往她唇边递。
“你自己吃,我如今累了,想睡一下。”甄明玉拧过头去,闻见那膻气的羊肉,胃里又有些犯恶心。她不是个挑嘴的,但是怀着孕食欲本来就差,再说这里总是弄些羊肉和马奶,本来就瘦,如今更是瘦了一大圈儿。
徐长缨表面平静,可是凤眼里却流露出一股子压迫人的意味,“吃了再睡!”说完,直接将切好的羊肉喂到了她的嘴里。
甄明玉强压着胃里的恶心,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刚咽下去,另一勺就跟了过来,甄明玉扭过头去想拒绝,就见徐长缨挑着眉,作势要宽衣解带,便只能一口一口的吃……
“虽说你很讨厌,我也恨不得掐死你。”徐长缨将手里的汤药放下,“但是,如今看你这般吃苦耐劳,我倒是不想太欺负你。这样,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便收你为妾室,且不纳正妻。”
见到甄明玉不说话,徐长缨便揉了揉眉角,将桌上的杯碟全都抛到了地上,“不管你愿不愿意,总归你要忘记周璟,不然,你就是挂在城门上的箭靶子……”他凑过来,凤眼定定的望着甄明玉,“你肚子里的孽种,也同样会被一箭射穿。”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是甄明玉心口却像是被谁猛地插了一把刀,蜿蜒的血里有股子寒飕飕的疼。
徐长缨如今自认为对这个三公主是有了几分情谊的,虽说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可是只要她肯知心知意的跟着他,他一切都能宽容。
男人总是这般,身边有个温柔顺从的……时间一场,心里就会习惯,习惯到要夺取占有。
他转头想要再逼迫她,可是看到她双眼闭着竟靠在桌旁像只白兔子一般睡了过去,他盯了她半晌,便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本来就怀着身孕,还有脑逆之症,不死便是福运加身了,“自己有了身子,就要注意这,院子里又不是没有丫头,一个公主倒是不敢指使个丫头了?”
甄明玉听他又上了不正常的脾性,便紧蹙着细眉,一把拉过锦被,瓮声瓮气道:“你出去!”
他一出门,甄明玉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在夜里就开始发烧犯冷,丫头请了萧郎中过来,开了些退烧的汤药,可是到了清晨,脖子上竟冒出零星几个豆疹。
强撑着身子起来,刚要梳梳头发,就见门一下被谁踹开了,杨嘉洛猛地冲过来,紧紧的抓着她酸疼的手腕,几道红痕立刻浮现出来,她冷冷的笑着,唇舌也有些狰狞,“你这个狐狸精,自打你来了,长缨就变了,因为你,他再也不在意我了。”她脸色涨红,“没有人能跟我争长缨,谁跟我争都得死,包括你甄明玉!”
甄明玉本就发着烧,身子难受的紧,便用尽了全力一把将她推开,厌烦道:“ 一口一个长缨,他若真的在乎你,就不会把你推给别的男人,喜欢的本质就是占有!”
她那张狰狞的脸一下就变的颓落,半晌却又惊惧的摔门而去,“你骗人!你是最会骗人的……”
夜里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徐长缨忙完了旧部的布置便急匆匆的回了院子,刚一进门就见甄明玉苍白着脸依靠在床边,侧脸和细嫩的脖子上全生满了红色的水泡。忙将她抱在床榻上,差人寻萧郎中过来。
有些孩子幼年时不生豆疹,可是到了成年在生,那便是闯鬼门关,以前宫里都把生豆疹叫做恶疾,饶是皇太子只要生了,都得隔离搬出宫,任由自生自灭。
徐长缨皱着眉,看着萧郎给她诊脉,足足半刻钟,都没说个话,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悲喜难辨。
“徐大人,可能是豆疹……但是因怀着身孕,脉象难免会出错,若是有个医女能检查检查她身上的,可否有破了的……如果有便确定是了。”他说完,又凑过去低低道:“这豆疹是传染性极强的恶疾,若是幼年未曾染过,一碰便会感染,所以大人最好找些生过豆疹的婆子。”
徐长缨却将锦帘放下,吩咐萧郎中到外厅等着。
他净了净手,便要进帘子给她查看背上的豆疹,萧郎中捂着眼,急忙阻拦,“徐大人未曾生过豆疹,不可接触啊。”徐长缨冷冷睨了他一眼,“滚远些,看到一根寒毛,挖了你的眼珠子。”
说完便伸手解甄明玉的衣裳,甄明玉神思不清的抬手阻挠,只被他按住了手,“无妨,我就是看看你身上的豆疹。”
甄明玉摇了摇头。
徐长缨长眉一挑,凑到她耳边阴阳怪气道:“你一昧阻拦,就不怕用错药小产?”
说完,也不顾甄明玉的阻拦,一把撕开了她的里衣,看到她脊背上那些零星的红疹,倒吸一口冷气道:“好在没破。”
萧郎中听了,忙放下心来,“若是没破,便是一般的荨麻疹,在下开研磨一些涂抹的伤膏,涂在那些红疹上,等个三五天就消了。”
徐长缨拉过锦被,看到了她一眼,淡淡道:“病来如山倒,你要不怕小产,随便你逃跑!”
甄明玉费力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多谢你!”
徐长缨扬唇一笑,跟着萧郎中去拿伤膏了。甄明玉浑浑噩噩的睡着,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把那个女人叫出来,竟敢偷二皇子的玉佩!”
一个小丫头小布跑过来,低低道:“杨姑娘,你小声些。甄姑娘生了疹子,如今正在静养,她连门都出不了,怎么会偷二皇子的玉佩?”
杨嘉洛猛地一巴掌掌掴过去,瞪圆了眼珠子道:“既然是偷,自然是在三更半夜,你可在三更半夜守着她?!”
那丫鬟急的哭了起来,这真的是冤枉,还未等出口,就见杨嘉洛咬牙切齿道:“这般袒护她,可是你偷偷做了贼?!左右玉佩是吐蕃王宫的东西,今儿个就要查个彻底!”说完杨嘉洛便将脸蛋偎在二皇子的胸口。
其实一块玉佩也没什么重要的,可是一向不好女色的徐长缨,竟破天荒的照料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拿捏徐长缨的机会。
甄明玉听到了外面的吵嚷,其实她早就料到了是杨嘉洛。能这般设计害人的,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只是如今已经是这般境况,有些事便要说个清楚,免得让人不依不饶。
“我这有块玉佩,虽说不至于价值连城,倒是比寻常的玉佩要好些,你把这玉佩拿给二皇子……”甄明玉解下脖子里那块玉佩从窗子里递给了丫头。
在一个男人跟前,还是一个好色的男人跟前,一句娇滴滴的嗓音就足以让他疯狂,更何况那双从窗子里透出来的雪白莹润的柔荑。
杨嘉洛等的便是此刻,她了解二皇子的性子,这个时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她甄明玉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皇子,您那玉佩可是宫里传下来的,偷没偷的,左右出来说句话不是?!”
甄明玉听到她这煽风点火的话,不由的敛起了眉,她这是故意要二皇子进屋,她想从后窗逃走,可是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正推门时,只见徐长缨一手抓住了门把,一身白衣挡在了门前。
二皇子微微一怔,见到徐长缨这般袒护,心里那念头便更甚了几分。他好色,可是不贪恋美色,左右女人就是纾解顺便繁衍子嗣的工具,他从未宠过哪个女人,可如今徐长缨不让进,他却偏偏起了要进的念头。
“二皇子如今旧部内斗重重,此刻并非贪恋女色的时刻。”徐长缨挡在门前,长眉紧紧皱着。
二皇子笑了笑,“徐先生,道理可不是这般讲的,这片儿地是我苏比的,本皇子想要什么,你便得给本皇子什么!”
徐长缨侧眼看了杨嘉洛一眼,难怪半路上突然被人拌住了脚,原来是调虎离山。若是没了他在,里面那个女人就会任由苏比这狗东西捏扁搓圆。
看到他的冰冷的眸光,杨嘉洛故作镇定的望向了别处,徐长缨唇角微微的弯着,脸上在笑,心里的情绪却像是崩塌了的雪山。
二皇子睨了侍卫一眼,只见层层叠叠的侍卫把徐长缨围的水泄不通。
***
门吱呀一声开了,甄明玉看到二皇子雄健的身子一步步的朝她逼来,她是个不会求饶的女人,可是这刻心里却畏怯的要命。
“美人儿……不要怕!本皇子比徐贼要雄壮有力的多,你会舒爽死的!”说完一只手朝着甄明玉胸口伸了过来。
喜欢驸马请克制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驸马请克制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