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众将都是个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斛律金一觑晏清源神色, 一如往常, 却还是赶紧低斥了声:
“明月, 你太放肆了!”
晏清源朗朗一笑, 摆了摆手:“要个女人而已。”说着, 天空忽过一阵鹞啸,晏清源抬首一望,搭箭便射了出去, 见那大鸟裹着翎羽扑棱棱掉在草地上,打个眼神,刘响就跑去捡拾来了。
“明月, 他人打下来的猎物, 你要吗?”晏清源接过随手一掷,蹙眉笑了, “想要美人, 跟狩猎一样, 捡现成的, 没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不是, 落雕都督?不过,你要是真看上了,我赏你。”
斛律光心领神会, 一笑道:“论箭法, 世子就别取笑属下了!美人嘛,属下自己去掠好了!”
诸将跟着一阵打趣,这事就算过去,晏清源却也不食言,立马封了征虏将军等着前去颍川打柏宫。
天光渐稀,晏清源不急着回去,命亲卫架起篝火,把山鸡野兔麋鹿等猎物统统烤了,自己则拐进了营帐。
他一走,斛律金忍不住教训起明月来:“世子那个女人,正稀罕成宝贝,没看见两次都带晋阳来了?你哪个女人不好要,偏要她?惹世子不高兴?”其他人只是笑,打趣插进来:
“明月,该不是真看上了世子的女人?”
“南梁女人有什么好,娇滴滴的,一看就不禁操!”
离了晏清源的面,武将们的粗鄙劲儿尽情撒泼,说的在场的男人皆心照不宣哼哼笑起来。
斛律光一把扯下个羊腿,朝嘴里一撕,大口嚼了:“世子哪里不高兴了,我是看看世子对于下属们舍不舍得给赏,世子说的没错,绝色还是我自己打去好了!”
这时的营帐里,因离篝火堆隔了些距离,只听见隐隐的低沉笑语,归菀乏了,想要小憩片刻,山间阴凉,裹着晏清源的一件外裳就昏睡了过去。
一旁晏清源在看军报,那两道浓挺的长眉,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不知在思想着什么,良久,才提笔写了两行。
恰逢李元之进来,一眼瞧见了榻上躺着个人,身上披的正是世子的衣物,面上不大自在,要避嫌退出去,晏清源见状喊道:
“参军,无妨,进来罢。”
“世子还下不了决心吗?”李元之见状,也不忌讳了,“韩轨那几人,柏宫压根不放在眼里,就是把颍川围上一年,两年,也打不下来,是时候招慕容绍来啦,世子?”
晏清源若有所思,思索片刻,像是想起什么要事似的:“四月的时候,他给你送黄金打探口风,你把话说清楚了吗?”
李元之一听有戏,喜出望外,知道晏清源一直担忧慕容绍既非嫡系,又弃置几载未用,贸然召进,怕他猜忌一学了柏宫。当初打两淮,照大相国的意思,由着世子小打小闹,不想世子能一气逼到寿春,这才给慕容绍勉强升迁一级,自此还是冷落如故。
“他摸不清世子对他态度,心中也是难安,眼下,贺赖派了大军支援颍川,韩轨也暂且撤了回来,趁大相国丧礼,召慕容绍回京,正是用他去打柏宫的良机啊!”李元之两只眼睛殷殷瞧着晏清源,一鼓作气,只盼他赶紧拿定主意。
晏清源则把军报一撂,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好,我这就修书与他,先在邺城汇合,再回晋阳调兵南下,届时,让明月跟着,一道前往颍川。”
主意一定,事不宜迟,晏清源即刻手书一封,交给李元之:“参军看看措辞。”
李元之上下这么一溜,点头赞道:“甚好,我这就命人送到徐州去。”
“还有一事,我听说王叔武每日好吃好喝,就是不愿替相国府做事,属实吗?”晏清源眉头一皱,见李元之无声颔首,是个颇为无奈的样子,冷笑道:
“那就杀了他,给大相国陪葬!”
李元之一愣,随即认同道:“这样也好,免得日后他生异心,给世子添麻烦。”
看晏清源阴沉个脸,知道是没能收服了王叔武心中不豫,李元之好言一劝:
“世子别烦恼,他善守,不善攻,留在我们手里,本来用处也不大,世子放心让他守城吗?杀了以绝后患未必不是好事。”
“我倒不是为这个,而是王叔武深谙关西地形情势,了解贺赖,我留着他,是想为日后打关西一做准备,他既然软硬不吃,我就不养废物。”晏清源一揉太阳,那半张脸便罩在灯影里了。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归菀翻了个身,朦朦胧胧一睁眼,柔和的烛光里恍惚有个人影,支颐对着灯台,正专注沉思,手底下不知几时摆的樗蒲,一把就掷出了个五子皆黑。
“世子,什么时辰了?”归菀随口一问,惺忪着眼,精神一片混沌着,从晏清源这里看过去,乌发如云,披在两肩,脸上睡得酝出了海棠红,眸光这么微微一动,便是说不出的妩媚流盼,他看她片刻,一抚下巴,忽然笑了:
“红颜祸水。”
归菀脸色一变,顿时清醒许多,像受了极大污辱把他外裳一丢,红着眼问他:
“世子为何这样说我?”
“花不迷人人自醉,这样说行吗?”晏清源起身走来,朝她身边一坐,伸手就勾起了那莹莹下颚:“我手下有员大将,今日狩猎最多,我答应了要赏,他什么都不要,就要个江南绝色的美人,嗯,我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连个女人都吝啬给,谁还愿意替我卖命呢?”
话一说完,归菀瞧着他那个品鉴的眼神,鼻头一酸,泪花子就凝在长睫上了,颤颤的,犹似叶上晶莹的露珠,一不留神,便滚了下去。她没说话,把脸一别,不觉攥紧了压在身上的薄褥。
晏清源眉头一挑,留心她神色,等了一等,笑问道:“好孩子,你说,我要不要赏给他?”
归菀牙都要咬碎了,一转脸,把一双隐忍到极致的眼睛定在他面上:“我不是物件,是个人,不是让你送来送去的。”一语说完,再忍不住,呜呜咽咽捂脸抽泣了起来。
见她实在是伤心,晏清源笑着把那纤指掰开,捏着小下巴,爱怜一摇:
“不想跟别人啊?”
归菀泪眼盈盈,是个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要……”
“菀儿想跟着谁呢?”晏清源故意问道,手指佻达地在她锁骨上轻轻一摩挲。归菀把脸一垂,下颌的肌肤,微微触着他手背,声音虚弱:
“我想跟着世子。”
“没听见呀。”晏清源噙笑把人扯过来,抱在腿上,一搦纤腰就在掌间由着他尽情揉了两把。
归菀腮上一热,只得含羞把那话又大声些重复了,两手无措地抵在了他胸口,晏清源把手一捉,挪到颈上,示意归菀环住,归菀无法,只得红着脸照他意思做了,一双眼睛却不敢看他。
晏清源把她小脸一抬,笑吟吟说道:“要跟着我,也无不可,不过,我对女人要求很高,不仅要生的好,还要有情趣,最重要的,”说着,忽拦腰抱起归菀,吓得她不自觉搂紧了他。
他径自朝帐口一走,把帘子一放,沉声不知对谁吩咐了句:“没有紧急军情,不要放人进来。”
重新把归菀往榻上一松,倾身压下来,这才把刚才没说完的补齐:“最重要的,是要给我生孩子。”
说着,又是促狭一笑:“知道该怎么做,能怀上我的孩子罢?”归菀一下也慌了神,直摇脑袋,磕磕巴巴看着他:“世子还在热孝,我,我不能这个时候有……”
“瓜瓞绵绵,情有可原。”晏清源把她发颤的红唇一揉一按,就亲了上来,转而在耳畔幽幽吐气,“我偏让你有,你必须给我晏家生孩子!”
他一反常态,固执得可怕,归菀心中惊悸极了,满额头沁的都是汗,自知躲不过,一旦反抗,激怒了他,说不定就把自己送了人,一时间,只能顺着他来,最后一作挣扎:
“你把灯吹了行吗?”
她哀求的目光,很是无助,晏清源笑看她一眼:“我忘记了,菀儿最怕羞。”起身真的把灯台一灭,才又走回。
从外头一看,大帐顿时黑了,眼尖的瞥到,赶紧推了旁边人一把,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大有深意地笑了,斛律金紧跟咳了一声,一抖胡子:
“世子人年轻,在这上头兴致高也是常情,你我就先各自散了罢。”
“斛律将军,世子高兴他的,咱们高兴咱们的,怎么世子那帐子一黑,就要咱们散了?没道理呀!世子又不需要斛律将军你去站岗!”刘丰生把他一打趣,众人都跟着一乐,笑声又震荡出了老远,久久不散。
月上中天,皎洁甚银,把个外头扈从的影子拉了老长,就贴在帐子上,归菀被晏清源吻的几要透不过气,忽瞥见那道人影,来回巡着,身子陡得一僵,动也不敢动,从嗓子眼挤出一句:
“有人呀,我不要……”
“你管他做什么?”晏清源拿膝盖顶开双腿,就要进来,却觉归菀抖得难耐,把个牙齿错得格格价响,也不知她怎么就怕成这样,整个人比拉满的弓还紧,无奈一笑,黑灯瞎火里朝帐子上看了一看,知道离得远着呢,遂好生哄她:
“别怕,只是借月色投的虚影,”
第二早,一起身,满褥子的血,却也吓了晏清源一跳。
晏清源眉头一蹙,轻拍她的脸,低声唤了两句“菀儿”,见归菀不醒,命人烧了热水送来,拿手巾替她揩了,阵阵热意袭来,归菀一颤,睁开沉重的眼。
晏清源头一偏,面色微沉,把雪白双足一捉:“你来癸水了。”
归菀这才发觉自己什么还都没穿,羞的把被子一扯,眼圈立马红了:
“那你还……”
“我怎么知道你要来?”晏清源嗤地笑了,“昨晚上,刚开始不是好好的么?”说着探进手,把个娇软无力的腰肢一抚,“垫块帕子,起来罢,坐马车回去。”
这一路,归菀腰间酸沉得难受,两条腿麻软,等到大相国府,下车时,险些没站稳,一抚胸口,再抬首,正对上晏清源要笑不笑的目光,那神情,分明暧昧,归菀羞恼,恨不能拿簪子上前给他戳一下,遂把幕篱一放,只绰绰露两只眼,再也不看他。
阶下却迎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那张头探脑的模样,不是那罗延又是谁?归菀微觉诧异,那罗延已经飞奔而来,一瞥归菀在场,十二分的不悦,却没空搭理,只朝晏清源行了礼:
“世子爷,属下护送着公主刚到,听主母说,世子爷和将军们去了蒙山围猎……”
眼见他逮着机会就要滔滔不绝,许是一路奔波,嘴角边隐然见白沫,晏清源蹙眉一笑:“那罗延,你不累么?”
说完,连上几个台阶,脚步轻快地进了府,那罗延也不觉尴尬,乐呵呵一跟而上,归菀却这才明白:原来公主也来了晋阳。
她眉尖蹙起,情不自禁把领口遮了遮,似要挡住晏清源在那留下的团团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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