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尘很久之后才想起骨墨把一根神骨丢给了他。
想起来后他连忙跑回岸边把骨头找了出来, 问宇文猛这真的是神骨吗?
宇文猛看了一眼后就肯定地说:“是的。”然而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十分嫌恶, 还捏着漠尘的手让他把这根骨头丢远些。
漠尘见状十分奇怪, 问道:“是神骨的话, 为什么我感觉将军你一点也不在意它呢?”
“因为它没什么用。”
“什么用也没有吗?”
“可以用来泡酒?”宇文猛顿了会道, “其实神骨还好, 可这是饕餮给骨墨的。”
漠尘更好奇了:“那又有什么的呢?”
“你知道镇魔塔是用什么建造的吗?”宇文猛看了眼漠尘, 反问他,“镇魔塔是用神骨做的。”
谁知道这根神骨是不是饕餮从镇魔塔上啃下来的?
而一提及镇魔塔的事,漠尘就想起骨墨和他说过镇魔塔倒了的那件事, 连忙又去问宇文猛。
宇文猛告诉他:“是倒了,不过又被建好了,你怎么这么操心浮云枝老窝的事?”说着, 宇文猛又要来揪漠尘的脸蛋。
但漠尘哪是关心有关镇魔塔的事, 他在乎的是宇文猛,不管宇文猛装的再如何若无其事, 他总觉得宇文猛瞒着他一些事, 可宇文猛怎么也不肯和他说, 要么就是在他问的时候转移话题。
宇文猛见小狐狸整日贴在他身边左嗅嗅东闻闻, 怕他真的发现点什么, 就联着树非一起敲锣打鼓地在妖精客栈里的开始准备婚礼, 其实要不是镇魔塔那边出了点岔子,这婚礼早就该办起来了。而客栈里因着在准备赏花宴装饰得十分华丽,宇文猛倒是觉得在这里成亲比去冷冰冰的天界好太多, 便让谢席通知众仙同僚婚礼是在博物洲举行的。
那根神骨漠尘最后送给了树非, 树非也寻不出它的用,还真的交给朱大厨用来泡酒,在妖精客栈里卖得火热,所赚银两全数都交给漠尘。
不过漠尘却没要,毕竟等到他和宇文猛去天界之后,这些银子都是没有用的。
树非一听他的推辞就笑他:“你还没上过天界呢,怎么就想着以后的事了?”
漠尘闻言就有些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宇文猛至今都没带他回过一次天界,要不是他能感觉到身体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还真没一点儿成仙的感觉。
他讷讷地说:“将军不带我回去……说是等成亲以后再说。”
树非还觉得颇为在理:“唔,你嫁给他的话,等成亲后去天界倒也说得通。”
“可是,他是嫁给我呀。”漠尘连忙解释说。
谁知树非又道:“那他嫁给你,也确实得待在客栈里的才是,等你们成亲后你陪他回门,再去仙界也没什么错处。”
树非看漠尘这小身板,心道到底谁嫁谁还难说呢,不过漠尘能在客栈里多在几天也是好的,毕竟以后就不能常见了,爱弟心切的树非这次选择站在宇文猛的这一边。
不过他这里对漠尘这样半哄般敷衍的,私下倒把这件事和宇文猛说了,问他:“你为什么还不带漠尘回天界呢?”
宇文猛沉默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云采夜也在天界。”
“云采夜?”树非愣了一瞬,倒也立刻就想起这人是漠尘上一个痴恋的神仙,而当初漠尘为情所伤时他还出了不少损招。
于是树非也不敢再继续说这件事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弟媳的头顶有些绿。
而宇文猛和树非道别后就回天字房寻漠尘去了,走到半路,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那是漠尘之前托他带给云采夜的,可是他一直揣在身上没有送出去。
很明显,宇文猛这是把锦囊昧下了。
他暂时不带漠尘回天界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天界云采夜、酒嶷、秦鹤这些人随便抓一个都能看出他没了半个神魂,要是一时不察说漏了嘴,漠尘那边不好哄;二嘛……当然是因为云采夜。
云采夜一般来说不会私自下界,所以漠尘在人间界一时半会还见不到他,可漠尘若是去了天界,那不就如同鱼儿进了水?小狐狸要去见云采夜他还拦得住吗?
所以宇文猛还是得等漠尘和他拜过堂后才放心,到了那时候,小狐狸成了有夫之夫,想必也会收敛着点。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宇文猛从树非居所回到漠尘的卧房时,还未进门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了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采夜上仙!”
他的小狐狸还甜腻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黑漉漉的眼睛大睁,里头目光熠熠满是濡慕,激动得就差没直接往云采夜怀里扑。
“漠尘吾友,好久不见。”而云采夜一身紫衣,眉目如画,端着清丽无双的笑容,也颇为高兴地和漠尘打招呼,看见站在门口脸色黑沉的宇文猛还朝他点头道,“宇文将军。”
宇文猛每次见到云采夜都没什么好脸色,云采夜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可宇文猛见谁似乎都是这么一副表情,所以他从未介怀过,更何况他这次来是为了参加宇文猛和漠尘的合籍婚典,更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采夜上仙。”宇文猛皮笑肉不笑,扯扯唇角道,“这还未到成亲之日,你怎么就过来了?”
漠尘双腮红红地盯着云采夜,闻言立刻替他回答道:“采夜上仙说他担心我,便提前下界来看看我。”
云采夜笑着附和道:“的确如此,我为你们带来了贺礼。”
“哦,是吗?那可真是多谢采夜上仙了。”宇文猛咬牙,“不过平日采夜上仙和你那小徒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怎么今日没看见他?”
云采夜的目光在宇文猛身上停留着,垂眸片刻又抬起,笑道:“他自然也是在着的,不过先前他在整理贺礼名单就没和我一块过来,我过去看看他整理好了没有,一会再来和吾友叙旧。”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漠尘说的,说完他便揖首离开了房间,衣袂飘飘如云离去,比起总是劲装打扮的宇文猛,云采夜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真正的谪仙。
所以哪怕他转身走了,漠尘也还是呆呆地跟着他一块走到门边,眼珠子牢牢黏在他的背影上,半点也舍不得挪开。
宇文猛看他就快在门边站成望夫石了,顿时没好气地说:“你的采夜恩公已经走了。”
漠尘都没发觉宇文猛对云采夜的称呼变了,闻言还跟着他一块下意识地回道:“采夜恩公说了一会还会过来看我的呀。”
等到说完这句话,漠尘才发觉到不对之处,想起宇文猛总是不喜欢他和云采夜太过亲近的事,立马噤声悄悄觑了宇文猛一眼。
“你——咳咳……”而宇文猛被他气得胸口发堵,血气翻涌,又因着身上带着伤张口刚想教训一番小狐狸,却被自己呛到,于是不免咳了两声。
这样的情形在以前从未有过,还在心底一直担心着他的漠尘见状吓白了脸,急急去扶他:“将军你没事吧!”
宇文猛根本就没事,他休养了几日,又有歩医的仙药疗伤其实已经不像帮漠尘渡劫那日虚弱了,不过他看着漠尘紧张自己的神色,忽地就像是找到了和云采夜“争宠”新法子似的,皱眉捂着胸口,又假咳了两声。
“将军,我扶你去床上休息!”漠尘搀着他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宇文猛却巍然不动,杵着桌面低声道:“无事,我只是有些胸闷。”
“我、我去叫柳掌柜来给你瞧瞧?”漠尘急着都快哭了,但他要是再对宇文猛的脾性有着更深的认识,或是观察得再仔细一些,就能发现宇文猛站在桌边推都推不动,分明就是没事的样子。
宇文猛依旧皱着眉,假模假样地“虚弱”着说:“柳掌柜是妖又不是仙,他给之前的你看看还成,又帮得了我什么?”
“你是不是之前受了伤,一直瞒着我?”漠尘红着眼眶,宇文猛这样虚弱的样子几乎证实了他心底的猜测——那样猛烈的雷劫全都劈在男人身上了啊,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宇文猛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捂着胸口道:“我真的没事,只要你离云采夜远一……”
然而漠尘却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想到柳掌柜是妖没法给宇文猛看伤,那采夜上仙不是还在这吗?于是他不等宇文猛把话说完,就拔腿往外跑去:“将军,你坚持一下!我去找采夜上仙来给你看看!采夜上——唔!”
宇文猛闻言就黑了脸,也不伪装了,伸手就要去捞身边的小狐狸。
但不知道是他没了半个神魂有些虚弱,还是小狐狸成了仙法力有所见长,宇文猛这一伸手居然还没捉到人,非得他运气迈腿,才能追过去将已经跑到门边上的小狐狸一把摁住。
只听“呯”的一声闷响,漠尘被宇文猛捂着嘴重重压撞到木门上,但宇文猛不忘用手护住漠尘的后脑勺,随后低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小狐狸,放在捂在他嘴上的手掌,改为箍着小狐狸的细软的腰肢,在他耳侧咬牙切齿道:“你这狐狸精,云采夜云采夜!他一来你魂就跟着他一块跑了,你就是要气死我!”
男人的声音这会又变回了以前低沉微哑的音色,揽着他腰肢的双臂结实有力,哪还有之前虚弱疲惫的模样?
漠尘怔怔地眨了两下眼睛,顿时明白自己这是又被男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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