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血腥味弥漫,四处狼藉不能再住人,因为厢房不够,只得几人挤到一个院落,两人一屋住下。
李娇和墨梨住在中间,左侧住着凌寒和鹿弥,右侧是斐乐和顾言之。鹿弥娇气,凌寒冷漠都是不会照顾人的,思来想去还是让斐乐与顾言之住一处稳妥些。
慧圆替他查看过伤处,伤口从胸侧沿至腰间,很深,差点见了骨,难为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保持着清醒坚持到凌寒赶来。
凌寒告诉她时,她脚下一软跄踉了下,凌寒扶住她淡声道:“殿下可要去看看。”
她脸色煞白,摇着头拒绝了。
慧圆在屋子里静禅入定,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低声道:“施主请进吧。”
李娇原本在外头踌躇着,听见他的声音抿唇推开门。
“大师。”她唤道。
慧圆看着她露出了然笑意:“是为顾大人来的吧。”
她脸颊微红,轻声道:“是。”
“过了今夜,烧退了便无事,那一剑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需休养大半月才能下床,还有需小心伤口切勿让它发了炎症。”
她认真听着,待他说完问道:“可还需要什么补药才能让他快点好起来?”
慧圆摇头:“顾大人年轻气盛,无需太过担心,若是实在忧虑,殿下可以找些补血健体的草药熬汁让他服下。”
她瞪圆了眼睛:“大师知道我的身份?”
慧圆低笑道:“若说谁与顾大人恩怨难割,那非当今淮阳公主莫属了。”
被慧圆如此直白的挑明她与顾言之的关系,她羞得无地自容。匆匆道:“既然无事,我先回房了。”
“稍等。”慧圆从身后木柜里取出一只木盒子递给她。
“虽说没有大碍,但今夜还需各位多加照拂,请殿下把这颗药给顾大人服下。”
“知道了。”她接过,低下头匆匆离开。
回去时,正碰上从茅厕回来的鹿弥。
她转了转美眸将他唤了过来,侧身附耳轻语。
鹿弥推开斐乐和顾言之的房门,斐乐正在看书,闻声抬头挑眉问:“你怎么来了?”
鹿弥抬颔看向躺在床上用手覆在额前的顾言之,撇嘴道:“我来替殿下送药。”
顾言之正发着低烧,迷糊中听见了‘殿下’二字,睁眼看去,却见鹿弥一张俊颜凑了过来。
他心跳了下又骤然失落,扯着唇道:“有事吗鹿公子?”
见他还能说话,鹿弥悄悄松了口气,又恢复傲娇模样:“殿下让……慧圆大师让我送药来。”
他虚咳两声,牵动了伤口,闭着眼微微皱起眉,待缓了缓神方才低笑道:“替我谢谢慧圆大师……还有殿下。”
鹿弥一时语塞,半晌轻哼一声:“你可别以为殿下还对你有情,不过是因为你救了她,感激你罢了。”
他絮絮叨叨着,倒了水过来,把药丸塞进顾言之嘴里,执着碗喂他服下。
“好了,我走了。”他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斐乐放下书摇摇头,对顾言之淡笑道:“他被殿下惯坏了,顾大人别介意。”
“无妨。”他道。
天露微白,几人坐在庭院里等着公主府和丞相府来人。
不一会儿外头吵吵闹闹的,竟是两府的人同时到了外头。
彦青哭哭啼啼的进门,见到李娇愣了下,行礼道:“彦青拜见公主殿下。”还未等她喊起身,他已经迫不及待冲进屋去。
随即屋子里传来他响亮的嚎啕声:“大人,都怪彦青,彦青昨天就不该听您的话,留您一人在这里呜呜呜……大人啊……”
顾言之苦笑道:“我还没死呢,你不必哭成这样。”
彦青一听,更是停不下来抱着他一只胳膊哭的不能自已。
“吵死了,把嘴闭上。”李娇站在门口不耐道。
彦青吓了一跳,骤然闭嘴。他从小就在顾府长大,以前陪着顾言之进宫陪读,常常被李娇捉弄,以至于现在遇上她还是觉得此娇蛮公主十分可怕。
“快扶你大人起身回府。”她看了眼顾言之说道。
顾言之对上她的目光,漾起轻笑道:“娇娇,昨晚谢谢你。”
她皱了下眉,躲开他的视线:“那是慧圆大师让我给你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了延宁寺,路过街市穿过巷坊,然后在西街分道扬镳。
只过了这一天,虞京紧接着又传出流言,淮阳公主与首辅大人私会小香山。
长公主府
李娇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哀叹一声:“上一个流言是什么?”
婉娘犹豫了下说道:“公主殿下趁顾大人之危,把他掳进公主府吃、吃干抹净。”
李娇黑着脸,到底是谁吃干抹净谁啊……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罢了罢了,别理会这些市井流言。”她摆摆手道。
正巧溪月从外头回来,婉娘弯唇一笑,退出殿去。
“殿下,顾大人昨晚不顾劝阻起身熬夜处理事务,今天又病倒了。”溪月道。
她站起身忙问道:“他有没有事?”
“没事。人在床上躺着呢,也请过太医了。”
她松了口气,愤声道:“他这人怎么这么不把身子当回事。”
又来回踱了两圈步,她唤道:“来人,备轿。”
见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哼了声冷冷道:“本宫最不喜欢欠下人情,他替本宫挡了一刀,本宫姑且去看他一眼罢了。”
“是是是,殿下有情有义,气度非凡。”小顺子跟着她谄笑道。
……
床上的人因为昏睡太久适应不了光线而阖着眼睑,修长的睫毛颤动着,面色苍白而略显憔悴,唇瓣因低烧退后微微干涩。
“彦青,水。”他哑然开口。
身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身旁的人慌忙起身跑去倒水。又过一会儿,一道轻柔中带着哭腔的女声道:“言之,水来了,快起来我喂你。”
他皱了皱眉,勉强睁开眼看去,面前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玥灵,你怎么在这?”他撑着身子坐起来。
韩玥灵揩了泪道:“听说你又昏倒了我担心你。”
他接过水润了润喉道:“所以你在这儿守了一夜?”
她点头,顾言之脸色微沉唤道:“彦青。”
她慌忙道:“你不要怪彦青,是我硬要在这儿守着的。”
顾言之默了默,说道:“我自己醒了,你先回去吧。”
“不好!我不要回去,我想留在这儿照顾你。”她蹙眉轻声道:“你这样,我不放心。”
当李娇的辇轿落在丞相府前,管家张伯打了个激灵忙出来迎接。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张伯道。
“本宫来看看你们家大人。”她道。
“是,老奴这就去通报大人。”张伯额上渗出虚汗,吩咐下人过来:“快带着殿下去前厅稍坐。”
她扬眉:“不用了,你家大人身子不便下床,本宫亲自过去。”
“这、这……”这不太好吧。张伯欲言又止,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吩咐下人先去通知顾言之。
下人会意忙往后院跑,路上遇到了刚洗漱完的彦青。
彦青问道:“你咋咋呼呼做什么?”
下人道:“公主殿下来了!”
“什么!”他睁大了眼睛,嘴里念道:“完了完了,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表小姐还在大人那儿呢,要是让淮阳公主看到,她说不准又要往大人身上再捅一窟窿了。”
“怎、怎么办?”下人结结巴巴道。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李娇飞扬的衣袂。他道:“你去通知大人,我……我去拦住她。”于是彦青摆出大义炳然的模样,硬着头皮上去。
“公主殿下。”彦青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做什么?”李娇诧异道。
“彦青我家大人谢谢您来看他,大人他一定十分高兴。”他‘感动’道。
“好了知道了。”她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殿下。”彦青连忙跟上:“殿下还是先去前厅侯着吧,大人他还没睡醒呢。”
她睨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我家大人衣冠不整的见殿下您实在是失礼,不如我先去为大人更衣洗漱再见您也不迟啊。”
她顿了顿脚步,轻笑道:“彦青,你在慌张什么?瞧这八月多天气转凉了,你怎么还一头虚汗呢?”
他讪笑:“没、没有啊。”
“小顺子,给我拦住他。”她冷漠道。
“喏。”小顺子得了吩咐,朝彦青扬起一口白牙:“彦公子,来,咱两到边上说说话。”
她心中有了狐疑,加上没了彦青的聒噪声,她快步来到顾言之寝屋外,一把推开门来。
入眼的便是顾言之与韩玥灵说着话的那一幕。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凝固,周遭温度也变得冰冷。
顾言之没想到李娇会过来看她,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于是欣喜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唤道:“娇娇。”
韩玥灵愣了片刻,她这是第二次见到李娇,还是她印象里锦衣华服,眉目如画的娇蛮公主模样,只是比起五年前在朝元殿上的她,似乎岁月让她的性子沉淀了不少。
她回过神,缓缓跪地问安:“民女拜见公主殿下。”
李娇看着二人,心头无名之火一焰燃过一焰。
她居高临下睨了韩玥灵一眼,也不唤她起身,露出嘲弄的笑意对着顾言之道:“怎么,瞧见本宫很是讶异?是不是打扰顾大人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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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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