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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

恰锦绣华年 灵犀阁主 3271 2021-03-30 09:37

  “我刚才悄悄进去找了找,发现那肚兜已经不见了,”元昶脸上带了几分得意和郑重其事,“李医师这个人我最了解,我练武时常受些皮外伤,隔三差五去找他帮忙上药,一来二去就混得熟了——他才不会自尽,他可是怕死得很!天天给自己配养生壮阳的丸药……”

  壮阳?可怜的李医师。

  这俩字儿是元昶脱口而出的,反应过来时脸上就有些不大自在。

  瞟了眼燕七,见无表情依旧,这才略略放了心,续道:“且他还好色,时常盯了漂亮的女学生们看,过年的时候我曾在街上看见过他,他没看见我,只顾和别人说话,我当时听了几句,他喜气洋洋地告诉那人说他准备娶媳妇了——这才过了几天?说他是自尽,我可不信。”

  “这些话你跟乔大人说了么?”燕七问他。

  “我为何要跟他说?”元昶目露恼意,“若不是他拦着我,我早跳窗跑了,何至于被副山长发现!”

  拦着你不让跳窗,那是因为你破坏现场了呀。

  那小室的后窗并没有插,从小室可以进入医室,小室的门是从内插住的,医室的门窗也都插得严严,如果李医师当真为他人所杀,那么凶手离开百药庐的方法,也只能是从小室的后窗跳出去,万一在窗台上留下脚印了呢,你这熊孩子进进出出的,不破坏现场才怪。

  “好吧,那我回去了。”燕七没兴趣听八卦,抬步就要走。

  “喂,你——”元昶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总想拦着这丫头,话才起头,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跑过来,见是个小衙役,至跟前喘着道:“这位公子,我家大人请您过去问话。”

  锦绣书院里的学生皆是官家子,小衙役言辞间自是不敢怠慢。

  “乔大头怎么这么烦人?!”元昶眼一瞪,小衙役吓得一缩头。

  艾玛这位小公子究竟什么身份?竟然直呼我家大人的绰号!

  然而身份再高,在太平城的地盘上,四品以下的家伙们还是要听乔大头的吩咐,何况元昶只是个官眷。

  看了眼旁边暗搓搓一直想抬脚就走的燕七,元昶嘴角一歪:“你跟我一起去。”

  关我个毛事?

  “你得跟去为我作证,我是为了给你找药才跳进那小室去的。”元昶抬着下巴睨着燕七。

  你分明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吧。

  “那就去吧。”燕七道。

  “……”

  ——就是这种完全不坚定的立场太让人恨到牙痒了啊啊啊!

  元昶好想抓狂,你特么坚决地拒绝一次会死啊?会死啊?别人说啥你就听啥啊?别人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啊?有没有性格啊你!有没有脾气啊你!有没有正确的人生观啊你!

  莫名火大的元昶带着燕七,跟了那小衙役重新往百药庐去,直接就被领去了医室旁边那间小室。

  乔知府乔大头此刻正立在房中唯一那架老榆木柜子前,柜门开着,里面有格架有抽屉,格架上胡乱塞着几件衣服,抽屉被人拉开,放着些碎银、草纸、梳子等物。

  在那些杂物中间,一只狭长的匣子已被打开了盖儿,然而里面却空无一物,想就是元昶所说的李医师用来藏女人肚兜的匣子。

  乱塞的衣服,抽屉里的积尘,都可证明这房间的主人李医师实在不是个爱整洁的细心之人,那么那支使用后被掭顺的笔……

  “请元三公子过来是想问一问,”乔知府开门见山地看着元昶,“你方才进此房间时,可曾动过这柜中之物?”

  “动过。”元昶是在翻柜子的时候被乔知府现场捉住的,自是无法否认。

  “都动了些什么?”乔知府问。

  方才也曾问过元昶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这小子一口咬定是来找药的,且也确无作案嫌疑,这才暂时放了他走。

  “开了抽屉。”元昶也没有故意隐瞒,双手环着胸一派趾高气昂,全未把面前这颗大头放在眼里。

  乔知府不以为意,只指着抽屉道:“你方才打开抽屉时,这抽屉里的东西就是现下这副情形么?”

  “匣子盖儿并没有打开。”

  “哦,这盖儿是本府才刚打开的。你可曾打开这匣子看过?”

  “看了,里头什么都没有。”

  “据本府所知,元三公子是这百药庐的常客,李医师的药都放在何处,元三公子难道不知?这小室不过是他的临时起居之所,不可能有什么跌打损伤的药放在此处,元三公子为何要到这小室里寻药而不去旁边的医室里寻呢?”乔知府将一对犀利的小眼睛望在元昶的脸上。

  “……我乐意。”熊孩子就是这么任性。

  “咳……我看还是请副山长过来继续问吧。”乔知府拿副山长来压元昶。

  是学生就怕老师,千古不变的定律。

  然后元昶就被副山长拎走了,剩下燕七在小室里和乔知府大眼对小眼。

  “据此前元昶所言,他是带着七姑娘来找跌打损伤药的,那么七姑娘可知道元昶曾进入过这小室?”

  乔知府倒是认识了燕七,虽然死活觉得燕子恪那大神经病会有这么一个木头人儿似的侄女,实在是遗传学的一大奇葩案例。

  “嗯,他进来过。”燕七道。

  “然后呢?”乔知府问。

  “然后我就走了。”燕七道。

  “……”好了这没你事了赶紧走吧走吧。

  乔知府带着燕七从小室出来,李医师的尸体仍陈放在屋当间的地板上,衙役们还在对现场做更细致入微的检查。

  仵作则迎过来压低了声音和乔知府道:“大人,经属下方才对死者所做的周身查验,可确定死者生前曾有过敦伦之事……”

  敦伦?请问那么管用的壮阳药究竟哪里有卖呢?

  乔知府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小胖子一眼,用目光示意仵作“借一步说话”,两个人跑到旁边咬着耳朵一阵嘀咕。

  燕七继续往外走,刚跨出门去就走进谁的怀里,头顶上飘下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去哪儿?”

  “回课室。”燕七抬头,瞳孔里一张水月清华的脸,“大伯。”

  她大伯今儿穿了件青瓷色的长袍,素丝绣了冰裂纹,里衣却是珠光璀璨的宝蓝绸。

  高高的立领露出来,腰间一围宝蓝锦带,悬玉的绦子打着梅花结,流苏长长地垂至膝弯。

  黑发绾起,插了一根细梅枝,枝头一大一小两颗白梅骨朵,未及开放便被辣手摧花。

  “哦,要上什么课?”摧花君不急着进屋,只管慢条斯理地同小胖子寒暄。

  “没课。”小胖子如实作答。

  “没课就在这儿玩吧。”摧花君说着迈进屋去。

  “……”

  在……这儿……玩……吧……乔知府在那厢一耳朵听见嘴角直抽抽,这货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啦?!啊?!

  这特么是学校!这特么是陈尸现场!这特么不是托儿所!这特么不是游乐园!这特么不是你燕家炕头!这特么不是你哄孩子玩的时候!这特么没跟你开玩笑!这特么不许神经病入内!

  “神……咳,燕大人,您怎还亲自过来了?”乔知府向着心目中永远的神经病燕子恪行礼。

  原本他只是派了人去找他请教问题的,没想到这货居然亲自过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货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敢情儿今天下午大家都很闲。

  “你怀疑这遗书是假的?”燕子恪从袖里取出李医师写的那封遗书。

  这遗书自是乔知府派去请教他问题的衙役一并带过去的,本次案情也已经给他做了相关介绍。

  “正是,下官认为本次案件疑点众多,实不像是自杀案件,因而此封遗书之真伪有待商榷,逖闻大人有辩字识人之能,不得已抖胆劳动大人为下官指点迷津。”乔知府嘴上客气着。

  “嗯,这遗书是假的。”燕子恪道。

  真的假的?这么快给出答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看?!

  “敢问何以见得?”乔知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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