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生疑惑, 起身就要出门去看,谁知一起身间,只觉得腿脚竟然使不上力道,然后便跌坐在那里。
当下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不够他虽年少,可是却生性谨慎机警,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关键穴位,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 屋外忽然有些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潜越发心中生疑,盯着外面, 眸中泛红, 冷沉沉地喝斥道:“是谁在那里,出来!”
话音刚落, 外面便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清脆动人,带着几分得意和张狂。
叶潜皱眉, 冷道:“是谁?”
那屋外的女子低声笑着道:“你竟听不出我的声音,小少年,实在是让我心里难受呢。难道你半分都不曾记住我么?”
说着这话时, 屋门被推开, 碧罗夫人身披薄纱, 芙蓉面上洋溢着笑意, 婀娜摇曳地走进来。
随着她的走进,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让叶潜越发乏力的身子越发的感到晕沉。
他勉力支撑着身子,皱眉望着眼前女人,沉声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话音出口时,他才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当下越发知道如今的情势不对,一定有什么诡异。
闭上眼睛,他感到有什么在蒸腾而上,这种渴望如同烟云一般弥漫,很快蔓延到他的全身,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唤醒了他原本已经无力的四肢。
他喘息急促起来,两眼也仿佛要喷火般,他急促地喘息着,恨恨地抓住一旁的茶壶,将那茶壶中的冷茶一股脑地泼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茶水,沁凉的夜里,让他恢复了一丝神智,他红着眼睛,提防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冷沉沉地道:“滚,滚出我的房间!”
碧罗夫人扭着小蛮腰走到他的跟前,纤细柔软的玉指抚上他如刀凿一般的脸庞:“潜,这原本就是我的房间。”
叶潜心中一阵反感,想躲,可是却躲不掉。此时的他,浑身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他竟不知道如何使唤自己的手脚。
碧罗夫人绽唇一笑,百媚丛生:“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呢?”
叶潜眸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他咬牙想站起来,却是徒劳无功。
碧落夫人见他这样,扬眉得意地轻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刚才这蜡烛中加了一道香,叫菊涎凝。”
菊涎凝,这是大炎朝豪门贵胄的不宣秘宝,专门用于对付那些不太听话的面首小倌。中此香者,四肢乏力浑身酸软。
叶潜并不知道这菊涎凝是何物,可是听碧罗夫人这话,他也知自己此时情景必然和菊涎凝有关。他横眉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言语,可是暗地里却试图凝聚力量。
碧罗夫人嫣然巧笑:“潜,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可是你为什么不试着品尝下不一样的味道呢?或许有了我后,你便知道世间女子,并不是只有一种滋味。”
说着这话时,碧罗夫人凑上前来,朱唇微开,露出榴齿,轻轻蹭着叶潜刀削一般的坚毅脸庞。
叶潜闻听此言,倔强地别过俊美冷然的面容,抿着沉默的唇,一言不发。
碧罗夫人望着眼前这个倔强隐忍的少年,心里却是越发喜欢了,她伸手怜惜地抚摸他紧皱的眉,双唇吐出无辜的话语:“潜,你不高兴了,是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把你送到我这里,也是你的主人的意思啊。你若是真要生气,那便生她的气好了。”
叶潜听到这个,忽然屏住喘息,拧眉审视她的神情。
碧罗夫人眼波浮动,柔声道:“她说你远不如以前恭顺听话,所以才把你给我的。”
叶潜是不想信她的话,可是心却仿佛被胡蜂蛰了一下般,一点细疼,缓缓扩散,紧握的双手开始轻颤。
碧罗夫人满意地看着少年眸中流露出的痛意,吃吃笑了:“若不是你的主人允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中呢?”
这话一出,叶潜只觉心中有什么轰然一声倒塌。
是了,若不是她已经允了,茗儿怎么会将自己引入这里?此时回想茗儿之前情态,却是已经知道的!
碧罗夫人的纤纤玉指搂上叶潜的脖颈,姿态娇弱无依:“你那个狠心的主人已经把你送于了我,你又何必痴心想着她,今晚先与我春宵一度,你便知道我的万般好。到那时,便是我赶你走,你或许都不想走了呢。”
叶潜紧紧闭上眸子,默默地品尝着心被一刀刀割着的滋味。
碧罗夫人凉凉地叹息:“潜,你的心跳得好快,潜,我想你,想了很久了,你可知道,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你,就知道你是我要的。”
夜迷离,月清冷,室内的味道柔香,眼前的少年让她心生向往,今晚她将去圆一个想了许久的梦。
可是就在这时,她原本以为已经如待宰羔羊的叶潜,忽然抬手,一把将她摔出老远。
碧罗夫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潜:“叶潜?你?”
叶潜额角有汗水流下,但却咬牙站起,自己用手扶着椅背勉力支撑着身子:“我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碧罗夫人凝视着他艰难的样子,忽然泛出冷笑:“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吗?”
说着,她爬起来,用手抓住叶潜的胳膊,往牙床上扯,口中娇娇地讽刺道:“你是为谁守身子,为你那个无情的公主吗,她早已不要你了!”
叶潜万没想到她看似这么娇弱的人竟然有这等力气,偏偏自己刚才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已经刚才在那一推之中消耗殆尽,此时已经无力抗御,竟然被她那样一推搡就倒在了那里。
碧罗夫人得意地笑了下,笑得风情万种:“叶潜,今日个你可就是我的男人了。”
叶潜紧抿着唇,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同时暗暗地积蓄体内的力量。
碧罗夫人缓缓上了牙床,轻轻移动娇囤,坐在叶潜身旁。
叶潜闭上双眸,一只手无力地向后摸去,却摸索到身后的玉枕。于是勉力拾起,高举起来狠狠砸向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不及防备,竟然被砸个正着,顿时眼前一片星光火花,她摸着流了血的湿黏的额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潜:“叶潜,你好生大胆,竟然敢——”
这话没说完,叶潜已然拼尽浑身力气,抬脚就势一踢。
其实叶潜力道并不大,只是勉力一踢,奈何碧罗夫人正好被踢中胸口,且她恰恰坐在牙床边沿,当下狼狈地从牙床跌落下来。
叶潜粗重地喘息着,满身大汗地爬下牙床,狠狠地用拳头凿向一边的墙壁,只凿得满手是血。深刻的痛意让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而原本那冰凉的茶水味道吸入内里,平息了身体的热度,他身体逐渐恢复了往日力气。
可是取而代之的是胸臆间窜起的冲天怒火和——悲愤。
朝阳,你怎可如此待我?
在你心中,是否我与抚桃品莲并无不同,可以任凭你随意送人?
叶潜阴沉着脸,拎起一旁凌乱的衣服随意披上,转身出了房间,一路不顾侍女侍卫的惊叫和拦阻,直闯朝阳公主闺房。
闺房中,朝阳公主在绣屏之后,斜靠在榻上,醉酒微醺,云妆半卸,双眼惺忪迷离。一旁锦绣正拿着团扇为公主扇风,忽然见叶潜如此莽撞闯入,忙放下团扇,沉声问道:“叶潜,你这是作甚,怎么胆敢擅自闯了进来?”
茗儿见叶潜脸色发黑来势汹汹,慌忙上前拦在叶潜身前:“叶潜,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叶潜双眸含血,狠冷地盯着茗儿,厉声道:“让开。”
茗儿倒是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却还是强自站在那里,硬着性子道:“就不让,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公主的闺房,哪里是你说闯就要闯的地方!”其实她见叶潜只胡乱套了一条亵裤,赤着胸膛,被打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肩上背上,只以为他和碧罗夫人已经成了事,心中不免膈应。
可是谁知道此时的叶潜却并不是往日那个任她说道的小倌性子了,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脚下便觉得不稳,再定睛看时,却见叶潜已经将自己推到一旁,径自奔到朝阳公主面前。
铁塔一般的身影,带着凛冽的气势,掀着滔天的怒气,立在醉眼朦胧的朝阳公主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你——你——”
说了两个你字的叶潜,竟然不知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恨,你怎可如此待我。
可是却怕,怕你性情凉薄如斯,将再次伤我。
朝阳公主睁开醉眸,仿佛才看到眼前之人一般,微启红唇,声音低凉得如同深秋桂花酒:“潜,是你……”
叶潜眸中几乎喷血,瞪视着眼前这个无情的女人,一字字地嘶声问道:“主人,你务必要告诉我实话,你把我送于了碧罗夫人,是不是?”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云淡风轻地一个含醉的笑容,略显疲态地靠在那里,点头道:“是啊。”
叶潜不敢置信地摇头,咬牙冷笑,倔强的眉眼里都是痛:“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朝阳公主听了,却在醉意朦胧中试图伸出手去抓住眼前的影子,口中还喃喃道:“你别生气,潜,不是送给她,只是一夜而已……”
她长指如削葱,纤纤伸来,五点红寇冶艳妖娆,可是伸出的手却够不到明明近在咫尺的叶潜,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垂下。
若是在平时,叶潜怎么能忍心,他怕是早已上前将那只素手裹在手心尽情呵护。
可是如今呢,如今他横眉冷眼望着这一切,绝望地摇头:“朝阳公主,你果然是大炎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世间一切在你眼中都不过是浮华烟云。我小小叶潜,又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刚毅的唇扯出满含嘲讽的冰冷笑意:“不过是一夜而已,一夜!”他终于克制不住上前,双手紧握住她单薄的削肩,恨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朝阳公主被摇晃得云鬓散乱,迷醉的双眼逐渐清晰起来。
一旁茗儿见此情景,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叶潜,公主对你一向宠爱有加,如今更是让你享了这等艳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公主叫嚣?”
她话刚出口,叶潜凌厉的眸光如刀剑一般投射过来,她立马噤声,看了看锦绣,示意她上。
可是锦绣却不动,她低垂着头,从旁小心服侍朝阳公主,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朝阳公主蹙眉,望着近在眼前的少年狰狞的脸庞,她从醉酒中清醒过来,可是妩媚的唇却抿着,无话可说。
叶潜紧握着她的肩,指头几乎要掐入她的肉中,他恨声质问:“你怎可如此无情!”
朝阳公主低凉地笑了下,抬手抚起散落的鬓发,温声道:“潜,我向来如此,你是知道的。”
叶潜愣住,呆呆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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