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起来就远了, 我们这通天河里啊，从前有位通感大王。”这家的主人陈太公满面沧桑的回忆, “这通感大王神通广大, 会呼风唤雨，我们陈家庄之所以如此富裕, 多亏他降水调节。”他的表情痛苦不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悟空观他神色不对劲，便问：“既然如此, 太公为何不满意？”

　　陈太公手撑着额头, 不愿面对：“收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和妖怪的交易……”

　　玄奘心里一紧：“他是要吃人吗？”

　　陈太公摆摆手：“倒是不吃人，每隔十天上岸一次, 我们做好烤羊烤猪等贡品, 供他享用。”

　　悟空惊讶：“又降雨, 又不吃人, 这种老好人妖怪可是很少见了, 至少我是没见过的。”

　　玄奘跟风点头, 连悟空都没有见过，看来是非常稀有了。

　　“如果是这样, 那我们，是要高呼菩萨在世了。”陈太公哀伤道，“可这通感大王, 有奇怪的爱好, 如果我们不满足他, 他就会暴怒，河水高涨，淹没整个庄子啊。”

　　玄奘问：“有什么爱好呢？”

　　“他，他，他，喜欢……”陈太公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不愿意说下去，一时间满屋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

　　玄奘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家眷动都不动，自己也不知内情，不好出面安慰，便习惯性望向悟空。

　　悟空问他：“师父饿了吗？”

　　玄奘摸摸肚子，屋里只有他们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嗯……”

　　陈太公的弟弟恍然惊醒，笑道：“长老远道而来，不可怠慢，快快，安排斋饭招待。”

　　一时间屋子里才忙活起来，陈太公的弟弟在哥哥耳边低声安慰一番，才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玄奘拉着徒弟们偷偷道：“这妖怪究竟做了些什么能把人吓成这样？”

　　悟空道：“抓那通感大王来问问。”

　　悟净道：“我们以前抓到人，不急着吃的，便留下当宠物逗弄，拿带血的肉喂……”他见悟空甩过来一记眼刀子，只好闭嘴不作声。

　　八戒道：“妖怪吓人，无非是扮丑扮神秘，吃人之类，但听起来似乎都不是。”

　　玄奘瑟瑟发抖。

　　正说着，陈太公的弟弟走过来，朝玄奘道：“让长老见笑了，哥哥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玄奘行礼道：“不该让太公想起往事受惊。”又顿了顿，“那当年……”

　　“那通感大王的爱好，是喜欢看壮汉穿女人的内衣跳艳0舞。”陈太公的弟弟叹了口气，“时不时就要来庄里挑几个壮汉，命他们穿戴好到通天河岸跳舞，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会选中谁，那些年，庄子里稍微强壮点的汉子都受到了祸害。”

　　四人：“=0=……”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望向陈太公的眼神变了，看他这年纪，也有五六十岁，二十年前正当壮年……

　　也是个受害者啊，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还没等他们问，陈太公的弟弟就解释：“我当时瘦弱，没有肌肉，没有被选中。”

　　着急撇清。

　　悟空笑道：“这妖怪也倒老实，既然保你们风调雨顺，这种爱好满足他便是。”

　　陈太公的弟弟道：“可不是这样想的，不过二十年前，河里又来了一位同样神通广大的灵感大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灵感大王便跟通感大王争起地盘来了，俩人大战一场，那通天河的水凶的啊，吓得我们在百里之外露宿好几天。”

　　玄奘听得入神：“后来呢？”

　　“后来灵感大王略胜一筹，把通感大王挤到支流里呆着，占了这通天河。”陈太公的弟弟微笑起来，“灵感大王真是活菩萨啊！同样保我们风调雨顺，只需每月准备祭品孝敬，每年准备一次大斋事，请高僧来诵经祈福便可，而且他还吃素。”

　　玄奘惊讶：“哇，吃素的妖怪。”

　　他不由自主望向悟净，眼中传递出“悟净你看看人家”，悟净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啊。”陈太公的弟弟道，“我们私下都称他为活菩萨，巴不得他来，况且他容貌俊美，庄里小姑娘想着嫁他的排成队，只可惜他来去匆匆，也从未提过要献祭新娘。”

　　悟空问：“那通感大王就甘心这么被压着？”

　　“不甘心啊，所以他才每年都要约灵感大王大战，多是失败落场，不过这几年俩人倒不分胜负，让我们很是心忧，他可别再回来了。”他说起来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不是大王出了什么岔子，今年大战提前了，我们被突然告知准备斋事，这贡品倒好准备，只是诵经祈福的高僧不容易请。多亏长老来此救急啊。”

　　玄奘客气一番，又问：“那什么时候开始呢？”

　　陈太公的弟弟道：“明早就要开始，因为两位大王明日大战。”

　　玄奘点点头表示知晓，吃完饭后便带徒弟们回客房温习经文，突然有点小紧张，听起来他像是给灵感大王助威的。

　　八戒在跟悟空嘀咕：“我当妖怪这么久，也没遇到个吃斋的妖怪，你见过吗？”

　　悟空道：“不吃凡食的倒有，吃斋的真没见过，又是哪家佛祖菩萨的坐骑走丢了吧。”

　　八戒道：“很有道理。”

　　虽然屋里烧着火盆，玄奘还是感到有些冷，扒着窗户往外瞧，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晚上为了安全，照例他跟悟空住一起，八戒和悟净另住。

　　翌日一早，玄奘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迷迷糊糊想起今天还要做法事，忙坐起来要下床。

　　被子刚刚滑落，刺骨的寒气便席卷而来，玄奘又默默钻回被窝抱住悟空：“太冷了，不想起床。”

　　悟空身上跟火炉一样热，他昨晚才没有受凉，此刻更是抱着不松手，使劲往他身上蹭，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悟空刚醒，带着半梦半醒特有的慵懒沙哑，有些懊恼地按住他：“别动了。”

　　玄奘委屈道：“可是我冷。”他拉着悟空的手往外伸出一点点，又飞快缩回来，“是不是很冷？”

　　悟空：“……试什么，头不是露在外面？”

　　……好像是啊。

　　玄奘继续抱紧他蹭，脚底最凉，也一点点挤到他两0腿0间找最暖和的地方：“那怎么办怎么办？我能不能披着被子出去？”

　　“别动了。”

　　玄奘仗着他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继续耍无赖：“悟空你变成衣服给我穿吧？”

　　“嘶——”悟空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立刻变了，强硬地将他压在身下，声音哑得不像话，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是童身修行。”

　　玄奘茫然地眨眨眼：“我也是啊。”他只觉悟空的眼睛不对劲，本来就是金色的，此时更是太过灼热，像炎夏的太阳一样，几乎要将他烧伤了，全身的温度都随之升高，心跳也跟着加快。

　　悟空问：“你懂童身修行的意思吗？”

　　玄奘干巴巴道：“固住元阳，恪守本心。”

　　悟空耐着性子问：“固住元阳什么意思？”

　　玄奘答不上来了。

　　他自小就是这么学的，虽然因为不懂问过师父，但是师父说这是男女□□相关，只要不近女色便可，他无需知晓。

　　女色是大忌讳，玄奘又害羞，一听居然跟女色相关，那还得了，便半个字也没有提过，生怕师父以为他有什么想法。

　　他被悟空逼得眼神飘忽，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就，就是，不近女色……”

　　悟空笑了起来：“那不近女色呢？嗯？”

　　玄奘羞恼，伸手捂住眼睛不想跟他对视：“不近女色就是不近女色嘛，不跟女子亲近。”

　　“你真是……”悟空盯了他半晌，终于放弃了，翻身下床。

　　火源没有了，玄奘也只好下床穿衣服，方才的高温几乎要把他煮熟了，这会儿哪里还会感到冷。

　　他扒着窗户，惊讶地发现一夜之间外面成了白茫茫一片，明明才是深秋，竟然就下起大雪了。

　　不多时便有下人送来棉袄等衣物，玄奘将自己裹个严实才出去，已经情绪稳定的陈太公笑着问他：“长老昨晚睡得可好？”

　　玄奘点点头：“这天怎么就下起雪了？”

　　陈太公笑道：“忘了告诉长老，这是灵感大王在作法。”

　　原来灵感大王怕他们打架河水翻涌淹了庄子，特意下大雪将河水冻住。

　　真是特别贴心了。

　　陈家庄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供桌，通天河岸上也摆了大供桌，玄奘便在此祈福。

　　通天河的河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阳光照上去，亮得晃眼，有好几个孩子跑到冰面上嬉闹，被大人发现后连忙拉回来训斥，不允许接近。

　　悟空给他整整衣襟，见他穿得厚实，便问：“还冷吗？”

　　玄奘摇摇头，说了句“不冷了”，便飞快转身坐在蒲团上，闭眼假装干活。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提到了忌讳的东西，他一看到悟空就觉得害羞紧张，耳根热得厉害。

　　悟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在意，便带着两个师弟飞去河中央看那两个妖怪打架，说不定还能掺和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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