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应，玄奘抬头看他，悟空却摸上他的头，反问：“师父，你的头发呢？”

　　玄奘一愣，理所当然道：“剃度了呀。”随后恍然大悟，难道悟空的尾巴也被……

　　“你也把尾巴上的毛剃了吗？”

　　悟空：“……”他翻过身背对玄奘，“你还是念紧箍咒吧，师父。”

　　玄奘一喜，看来这是默认了，于是他摸上大致尾巴的范围，却什么都找不到，十分疑惑：“藏起来了吗？藏在哪里了？怎么藏的？”

　　悟空忙握住他的手：“你怎么这么烦。”

　　玄奘委屈道：“我以为你要给我看的意思。就给我看一下嘛，看不到我就惦记着，睡不着。”

　　为什么就喜欢坚持这种事情？

　　玄奘把额头贴到他背上。

　　“我真是服了。”悟空低声咬牙道，“注意了啊，就一次。”

　　玄奘惊喜：“在哪里？”

　　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立刻消失了。

　　玄奘：“！！！没看到！”

　　“逾期不候。”

　　“什么都没看到。”玄奘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抱怨，“天都是黑的，看不了。”

　　悟空道：“这就不怪我了。”

　　玄奘得寸进尺：“看不到就摸一下。”

　　悟空抓住他一只手，慢慢掰开，让他摊出掌心：“别动。”

　　玄奘紧张得屏住呼吸，他跟悟空贴在一起，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尾部冒出一条粗0长之物。

　　随后手中多出了一条毛绒绒的东西，他急忙握住，那东西又飞快钻出去，扫得他手心痒痒。

　　玄奘握着空气，慢慢回味刚才撸尾巴的感觉。

　　悟空问：“满意了吗？”

　　虽然来得太快根本不过瘾，但玄奘已经知足：“满意了。”

　　“能睡了吗？”

　　“能睡了。”玄奘满意道，“不过怎么藏的？为什么都看不到？”

　　悟空漫不经心道：“等你变成妖怪就知道了。”

　　玄奘说：“可是我变不了呀。”他抽回手，又忍不住偷偷摸上刚才冒出尾巴的位置，那里一片平坦，又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死心地乱动。

　　悟空突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按住他作乱的手，眼里隐隐带着笑意：“还闹。”

　　玄奘眨眨眼，乖巧地望着他，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没做。

　　悟空被他黑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伸手覆盖上去，低声道：“听。”

　　屋外本来一片寂静，此时却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一弦一弦不定拨弄着，随意散漫。

　　玄奘惊讶，小声问：“妖怪？”

　　悟空不答，翻身下床，隔着门往外看。

　　玄奘也跳下去，扒着门，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推了推门，望向悟空，见对方没有反对，便直接打开了。

　　门外有巡逻提灯的宫人，此时却靠着朱红的柱子缓缓倒下，玄奘忙过去查看，发现呼吸绵长，只是睡着了。

　　琴声渐起。

　　玄奘头脑变得昏昏沉沉，不断揉眼睛，睡意怎么都阻挡不住，也要跟着倒下去。

　　悟空接住他，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他才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问:“这是什么？”

　　下一秒，他眼睛一花，被带上了屋顶。

　　玄奘脚下没有站稳，慌忙抱住悟空的腰，往下看。

　　放眼望去，整个王宫静悄悄的，都陷入了沉睡，只剩下灯火在跳跃。

　　在不远处另一面，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房顶上，抱着一把古琴抚弄，浑身被一团淡淡的银光笼罩，琴音正是自他那里传来。

　　未瞧见脸便让人晃神，不知是妖是仙。

　　玄奘捂住嘴巴，让自己不发出声。

　　那人似乎察觉到外人的视线，抬起头正好同玄奘对视，一张难辨雌雄脸在月光下美得不可思议。

　　他收起琴，飞快往后躲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道流星白的银光渐渐消散。

　　没了琴音，玄奘的困意又褪去了。

　　他忙抓紧悟空的衣服，结结巴巴问:“那是什么？”

　　“是妖怪，但妖气很淡。”悟空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去追。”

　　“不要追了吧……”玄奘犹豫，“看上去不像害过人的……”

　　悟空低头望着他，似笑非笑:“师父，佛心不能丢啊，这等姿色就迷了你的眼？”

　　“我没有。”玄奘嘟囔，“我就是这么觉得……”

　　悟空道:“我跟去看看，再说。”刚要离去，却被拽住了。

　　玄奘:“……你倒是放我下去啊。”

　　最后还是没有放他走，玄奘还记着国王的话，担心那是调虎离山之计，磨死都要他陪着睡。

　　* * *

　　翌日起得有些晚，国王在御花园设了私宴请他过去，玄奘匆忙赶去赴约。

　　御花园只有国王一人，遣散了手下在独酌，面前的石桌上摆了精致的点心和酒，玄奘也没带徒弟，朝他行礼:“陛下。”

　　国王笑着朝他举杯:“圣僧不必拘谨，来坐。昨晚睡得可好？”

　　玄奘坐在他对面:“安好，只是……”

　　国王道:“但说无妨。”

　　玄奘道:“昨晚隐约听到有琴声。”

　　国王叹道:“圣僧也听到了。”

　　玄奘问:“陛下正是为了这事烦恼？”

　　国王颔首:“三年前，宫中每晚都会传来琴音，从不间断，一闻此音，所有人都会昏睡过去，寡人试着派人去查，却一无所获。”

　　玄奘心下一松，原来国王昨天问他什么时候就寝，说的是这个意思，害他想多了，便问:“陛下是想找出琴源？”

　　国王叹息道:“也不尽是。其实，寡人曾经偶然目睹过那抚琴之人。”

　　玄奘一怔，不解其意。

　　国王又饮下一杯酒，望着远处的假山出神。

　　玄奘在心里慢慢揣摩他的意思，但摸不着头绪，试探问:“陛下想，抓住他？”

　　国王笑笑，却岔开了话题:“寡人自幼读得一些佛经，颇有所悟，只有还有许多想不通，想同圣僧请教一番。”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又换了话题，但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玄奘心里稳定，不慌不忙同他探讨起来。

　　一天很快过去，玄奘惊讶地发现，国王对佛理很是精通，若不是自己打出生就在寺庙中度过，恐怕很难对上，越说越欣喜。

　　一直到傍晚俩人都意犹未尽，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升华，都将其引为知已，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国王叹道:“圣僧不愧是上唐的高僧，寡人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玄奘忙道:“在陛下面前自叹不如。”

　　国王笑道:“寡人有座藏经阁，里面收藏了不少东西，圣僧若有兴趣，不如随我去瞧瞧。”

　　玄奘惊喜:“真的吗？现在？”他忙收敛起兴奋，眉眼间却藏不住欢欣，“烦请陛下告知时间。”

　　国王笑道:“圣僧恐怕等不急了，不如同寡人用完晚膳就去。”

　　玄奘感激道:“小僧这就去告知徒弟们。”

　　国王道:“我派人通知便可。”

　　师兄弟三人一同坐在藏经阁阁顶上往下看，见国王与玄奘举止亲昵，八戒一边看悟空一边笑嘻嘻调侃:“这国王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比那镇元子还懂师父心。师兄，今儿要杀匹马庆祝下吗？”

　　悟净听到马:“哪儿？”他已经许久没开荤了，快憋坏了。

　　金箍棒悬在八戒头顶一厘米距离:“闭嘴。”

　　八戒照旧嬉嬉哈哈:“大师兄，真不管管？要是师父留下来不取经了，那咱们计划可不就泡汤了？”

　　悟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没有说话。

　　夜渐渐深了，悠扬的琴音又传了进来。

　　八戒跟悟净都躺在屋顶打瞌睡，悟空站起来，一人给一棒:“看着师父。”

　　八戒立马坐起来:“哥哥哟，你终于要下手了？轻点打，那国王可能不禁锤。”

　　悟空没理他，反而朝琴音处飞去。

　　玄奘见到不少珍品经书，喜得放不下手，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到琴音才困意渐生，拼命揉眼睛。

　　“圣僧也困了？”国王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听起来朦胧遥远。

　　玄奘迷迷糊糊点点头:“陛下，我得去找我徒弟……”

　　国王轻声道:“寡人带你去。”

　　他接住了玄奘倒下去的身体。

　　* * *

　　玄奘再度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幽暗的房间，四周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国王拿着一盏蜡烛，用一把匕首划他衣服。

　　“嘶——”玄奘倒吸一口凉心，心提到了嗓子眼，“陛下，你这是为何——”

　　“醒这么早？”国王抬起头，俊朗的外表在烛光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比我想像的快，本打算让你无痛的。”

　　玄奘:“！！！你你你！”

　　国王道:“吃口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对不起，诱惑太大，忍不住。”他微笑一笑，“没事，我不吃你肉。我要点别的。”

　　玄奘颤抖道:“陛陛陛下，大家都是人，你何必……”

　　国王咧嘴:“谁告诉你我是人？”

　　玄奘:“？！”

　　国王划开了他的裤子。

　　玄奘:“！！！陛下，你既然不吃我的肉，要什么呢？我能给就给你……”

　　国王站起身，朝他脱下裤子。

　　玄奘:“？！”他想起路上碰到的妖怪，发现了什么，震惊地睁大眼睛。

　　国王哈哈大笑，只是虚掩一招:“我逗你的。”

　　玄奘:“……”

　　“不过我是要你这里。”国王用匕首拍拍他的腿。

　　玄奘欲哭无泪，大腿肉比较好吃吗:“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

　　国王道:“那弹琴的人，你瞧见了吧？”

　　玄奘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很美。”

　　国王坐在对面，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原来那是一个修炼千年的古琴精，三年前，便每晚来到王宫弹琴，也不干坏事，就是让所有人身心愉悦，夸他谈的好，夸着夸着大家就睡着了。那时国王刚刚接任，睡眠不好，还得听人发出声音，第二晚就受不了了，偌大一个王宫，只有他跑出来愤怒地吼:“烦死了！大晚上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古琴精震惊了，想他出道以来，谁不夸他弹的好，这是第一次有人骂他，真是好清纯好不做作，好与众不同，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古琴精就这么对他一见钟情了，每晚都来弹琴示爱，久而久之国王也被打动了。

　　玄奘心软，鼓励他:“没关系，人妖没什么可耻的，我路上也碰到一个，既然喜欢，就在一起吧。”

　　国王道:“不，我不能爱他。”

　　“为什么？”玄奘缩缩身子，“你不是说自己，也不是人吗？”

　　国王叹了口气，深沉道:“因为，我是头骟狮。”

　　玄奘:“……？”

　　“给人当坐骑，就是这种下场。”国王含泪道，“我连最基本的幸福都给不了他，还如何谈爱！”

　　“等一下……”玄奘想起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那个身量，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他，是，是男是女……”

　　国王道:“和我一样，很奇怪吗？圣僧，你心怀天下，原来也歧视这个？”

　　玄奘:“……我我我没有，我就是好奇……”果，果然……

　　这世间是没有女妖怪了吗？为什么一路走来，男妖怪都喜欢跟男妖怪搅在一起呢？

　　“没有也没关系……”玄奘对这方面受到的教育少之又少，甚至半点不懂，也不理解他的痛苦，只能干巴巴安慰，“只要你们相爱就好……”

　　国王望着他，眼睛都在发光:“是啊，现在你来了，就没关系了。十世好人，未曾泄露半点元阳。”他“啧啧”两声，“听说吃什么补什么，这样完美的【消音】，一定能让我恢复如初，我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肉，把你的【消音】给我吧。”

　　玄奘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他，原来是想割掉自己的【消音】？！

　　* * *

　　那弹琴的妖怪一见悟空来追，很快消失，这回悟空没有放过他，循着他的气息跑。

　　那妖怪妖气淡，跑得挺快，悟空差点抓住他，他一个转身，又消失了。

　　消失的地方是一口水井，泛着点点银光，是倒映的月亮。

　　悟空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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