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个雅致的小院落内,庭廊下,摆着一把看起来舒适无比的摇椅,摇椅旁,一个翠衣婢女气急败坏地对坐在摇椅上的人高声道。
“听,我有在听,你不就是说,我爹让我回家一趟吗?”摇椅上,正在打盹的少女睁开朦胧的睡眼,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望向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婢女云雀。
女子一身鹅黄,头发只是松松地绑着,圆润的鹅蛋脸,双眸如星,泛着湿润的水汽,只是,鼻子却是塌鼻子,如一个小小的蒜头长在了脸上,双颊平扁,嘴唇也稍嫌厚了点,还算白嫩的脸上铺满了褐色的雀斑。那容颜,竟是比旁边清秀的婢女丑了许多。她就是这个院落的主人,齐国首富的二女儿——熏羽。
“小姐,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说,老爷这么急着让您回去,事情一定不寻常。”云雀跺跺脚,气急败坏道。。
“哦,有什么……不寻常?”熏羽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问道。
合着她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通,面前这位都没听进去啊。云雀有暴走的冲动。
“小姐,你知不知道,大小姐跟人私奔了,可是,大小姐却是皇上亲自选定的秀女,如果您回去……”噼里啪啦,云雀将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一遍。
摊上这么一个凡事漫不经心的的主子,她容易吗?她一不操心,面前的这位大小姐就很有可能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呃……数钱这种劳心劳力的事这位主儿怎么会做,她应该是被人卖了还会继续睡自己的觉。
“那不回去……可以吗?”熏羽再次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勉强张着睡意浓浓的眼,慢悠悠问道。
“当然不可以,老爷从来说一不二的,老爷让您回去,您当然就得回去。”云雀哇啦啦叫道。
哪还有什么问题?熏羽打着哈欠纳闷道,既然最终都是要回去,那她们在这里讨论这个有什么用。
“哦,既然都是要回去,那我们就没必要讨论了。明天一早启程回去就是。”熏羽平心静气说完,就舒服地闭上眼睛,继续刚才未完的梦,“你也去休息吧。”熏羽摆摆手。
“呃……”云雀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对哦,既然讨论不讨论结果都一样,那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沮丧的云雀呆呆地站在摇椅旁,皱着眉头发呆。这时,春光正好,淡淡的阳光照拂着大地上的一切,和煦的春风从人脸上轻轻拂过,让人说不出的舒服。确实是个适合睡觉的大好时光。
金黄色的阳光从廊前高大的梧桐树间洒下,星星点点落在熏羽微仰的脸上,在她卷长的睫毛上跳动,那一刻,她的睡颜竟然纯真如婴儿,让看着的人不由全身放松,也升起了浓浓的慵懒和睡意。
望着这样的睡颜,云雀却只想叹气,虽然讨论好像没用吧,但是,也不能这样好像事不关己地睡大头觉吧。
云雀摇头叹了叹气,挫败地垮下双肩,弯腰拉了拉熏羽身上的薄毯,就转身去忙别的事了。其实,她家小姐除了奇懒无比外,是个很好伺候的人。只要给她一天三餐和干净的衣服穿,她就没什么要求了。
就连餐饭和衣服也是一点不挑的,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即使到点没送来饭,只要不饿,也继续打盹。
光影西斜,傍晚的风开始变得有点冷。云雀匆匆而来,看到依然在睡的熏羽,不由再次叹气。她有时候真佩服她家小姐的睡功,一个人怎么可以早也睡,晚也睡,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要睡八个时辰,剩下的四个时辰,则是吃饭,上厕所,发呆……然后,就没其他事了。
“小姐,小姐,醒醒,醒醒,该吃饭了,吃完回屋去睡。”云雀摇摇熏羽的手臂。
“哦,该吃晚饭了吗?”熏羽睁开眼睛,对云雀朦胧一笑。那笑,纯真如婴儿,散漫如天边升起的雾,很淡,很美。就是这样的笑,经常会让云雀忘记她家小姐其实是很丑的。
其实,虽然她家小姐很懒,对餐饭毫不挑剔,胃口却是奇好的,每餐可以吃两小碗米饭,真不知道天天睡觉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胃口,而且吃那么多也不见长肉。云雀下意识地看了看熏羽稍显丰润却绝对称不上的胖的身材。
“是啊,该吃晚饭了。”云雀接过熏羽手上的薄毯,抱在臂中。
“呼……”熏羽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她传来这里已经两天了,或者应该说,只有两天,可是,她适应得很好。两天前,她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因为终于不用早起去上课了,所以决定睡个三天三夜。可是,只是睡个觉而已,为什么也会莫名其妙地穿越。
她传来时,她身体的前主儿,也就是薰府的二小姐也在睡觉,她睁开眼时,云雀就像刚才一样,站在她身边,说该用晚餐了。
然后就听她一个人唠唠叨叨地说她整天睡觉,一日睡八个时辰,最爱得就是摇椅和床,连自个儿的姐姐跟人私奔了都没反应,下人偷懒看见了也不管,脾气太好会被下人骑到头上……诸如此类的。
消化完这些信息,熏羽不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来,传一场也不错。这个凡事不操心,每日安心打盹睡觉的薰家二小姐过得可真是太幸福了,这可是她前世梦想中的生活啊。可惜前世她还得上课,不能随时随地睡个痛快。
幸而,她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已去世,而因为太懒的缘故,也没什么机会经营友情之类的,所以,也没什么太要好的朋友,所以,在现代倒也没什么牵挂。
因为从此以后可以过上梦想中的逍遥日子,即使随后看到自己差强人意的脸,熏羽也觉得可以接受。还有自己稍显唠叨和急躁的婢女,她也觉得挺好,如果她不要时不时打扰她睡觉的话,会更好。
熏羽用过早餐后,望着外面的夜色发了一会儿呆,就上床睡了。翌日一大早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是睡在马车上的。马车行驶得很慢,只是偶尔轻轻晃一下。
熏羽睁着朦胧的睡眼,疑惑地看着马车顶发呆。
“您醒了,小姐?”一旁坐着的云雀见熏羽睁开眼睛,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挪了过来,“您要不要用些点心?今早上看您睡得很熟,所以奴婢自作主张,就抱着您上马车了。因为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到达柳城,所以必须早点赶路,不然的话,就得宿在路上了。”云雀一边唠唠叨叨地解释,一边用湿布巾为熏羽擦脸和手。
“哦……”熏羽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身,“你说,是你抱我上马车的?”她听了那么多,就对这句最感兴趣。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是怎么把她抱上马车的,而且还完全没有弄醒她。
“是啊,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云雀疑惑地望向熏羽。
“没什么问题。”熏羽打着哈欠摇摇头。多说多错,她还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比较好。
“给,小姐,喝点水,吃点点心吧。”云雀疑惑地看了看熏羽,就转头把放在马车暗格里点心和水拿出来,递给熏羽。
“谢谢。”熏羽微笑着道谢,双手接过云雀手上的东西。
“小姐,和您说过多少次了,伺候您是奴婢的职责,您不需要道谢的。”云雀皱着眉,嘟着嘴不满道,“您最近这两天对下人们越来越客气了。”
“哦,我记住了,”熏羽咬了一口点心,抬头看向一脸不认同的云雀,“我只是觉得最近一直让你为我担心,应该谢谢你。”云笑笑认真解释道。
其实,这现代社会必须的礼貌,是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穿越,即使知道在这个时空显得很怪,哪能说改掉就改掉?!
“即使是这样,小姐也不可以道谢,无论为小姐做什么,都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分内之事,小姐有权让我们做任何事。”云雀苦口婆心道。
主子这么好说话是好啦,可是,她怕她家小姐这么好说话,会被那些没有分寸的刁奴欺负了去。
“好,下次记住了。”熏羽好脾气地应道。
用过早餐,熏羽的精神很好,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凝神看着外面的景色,眼中浮现淡淡的兴趣,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云雀也不打扰她,静静在一旁刺绣,偶尔问一下她要不要喝水。
午餐也是在马车上用的。午餐过后,熏羽破天荒地没有打盹,依然兴致盎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她这个反常的举动不免让云雀惊奇,不免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看来,她家小姐是在园子里闷坏了,出来后才会这么有精神。看来,以后应该多带她出来逛逛。老任她那么日日睡下去,会睡成傻子的。云雀暗道。
如云雀所料,天色刚刚擦黑,他们的马车就进了柳城。车夫轻车熟路地把马车一路赶到柳城最好的客栈——隆庆客栈前。
云雀扶着依然清醒异常、破天荒没有哈欠连天的熏羽下了马车。车夫把马车上行李搬了下来,两个小二迎了出来,其中一个牵着马车往后院而去,另一个帮车夫提东西。
“掌柜的,一间上房,一间普通客房。”云雀熟练地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
一直兴致勃勃地打量周围环境的熏羽闻言,回过头,轻声开口:“还是要两间上房吧,让小路子住我们隔壁。”小路子是和他们一起来的车夫。
“小姐,这万万使不得,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住上房的。”云雀坚决摇头。
“是啊,小的住普通客房已经很不错了。”小路子诚惶诚恐,在一旁附和。
“出门在外,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而且,我们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让小路子住我们隔壁,也好有个照应。就这么定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说完,熏羽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这客栈,比电视里看到的简陋了许多。熏羽暗道。
“那……好吧,就听小姐的。”云雀皱了皱眉,点头答应。
匆匆用过晚餐,熏羽就睡下了,这时,月亮刚刚升起。云雀也在门边的矮榻上睡了下来。
外面很静,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熏羽睡得很踏实,发出轻微的呼声。窗外,接近圆形的明月被一片飘过的乌云遮住,天地间陡然暗了下来。
一个黑影灵活地撬开窗子,快速闪进熏羽的卧室,然后低身藏在窗台下。没过多久,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重新露出脸,清亮的月光再次洒进窗棂。
月光下,窗台下的男子目若朗星,在明暗的光影中,俊朗的五官像是被造世之神用上好的玉石雕就,鼻若悬胆,厚薄适中的双唇如春花染就,流畅的脸部曲线让人的手指忍不住想要流连其上,整个脸隐隐散发着惑人的光芒,伏在窗台上的身体像是蓄势待发的神兽,月光下,男子整个人俊美得像暗夜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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